Chapter 001 主/夜沉的厲害,淩厲的風從臉上刮過去,除了肌膚直接可感受到的寒,那就是醉酒之後難得的片刻清醒。風一過,腦子醒了,覺得還沒喝夠,拖著踉蹌的步子重新走進霓虹交錯的會所大門。門推開,夾雜著煙酒和人體味的氣流迎麵撲過來,像是個懷抱,熱情又隆重的向推開這扇門的人敞開雙臂,然後用整耳欲聾的DJ聲和歡笑聲來表示歡迎。這裡,是迷夜。是讓人流連忘返的消金窟。酒保端著托盤送酒,臉上維持著整個會所最端正又平和的神情,給每一個伸手的客人遞出酒。一隻纖細白皙的手落進酒吧眼中時,酒保即使沒有抬頭也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隻手的主人。這隻手很白,指甲塗有豔麗的紅,在交錯的燈光下透著股十足的魅惑,明明是最世俗的顏色,在她的手上卻彆有一番風味。酒保立馬轉身朝吧台走去換了一杯特調的酒,前後不到兩分鐘就將杯加多冰的杜鬆子酒送到了女人的手上,叫了聲:“彌姐。”女人自然而然的伸回手,揚了下下巴算是做了回應,而後邊呷了一口酒邊往會所內部走去,腳下的步伐很慢,又急又震的音樂節奏沒有影響到她半分,她閒適的模樣就像是午後散步時恰逢路過。如果地點不是迷夜的話,會更像。南彌一路朝五樓貴賓包廂走,路上的人見了都會朝她點下頭,招呼一聲。她目不斜視,慢條斯理的搖晃著杯中的冰,腳下的高跟鞋在厚重的地毯上沒踩出聲響,她微微蹙了下眉頭,停住了。手還在半空中端著酒杯。走廊處的服務生看到南彌停下,立即上前:“彌姐,怎麼了?”南彌側了下頭,垂落下視線去看地麵,聲音不鹹不淡,但隱隱透著不悅:“地毯誰換的?”她不記得她有在會所裡放地毯的安排。上一次來,也沒有。服務生也看了眼三天前鋪好的地毯,見南彌臉色不好,說話也有點緊張:“不是彌姐你讓換的嗎?”南彌的麵相薄涼,乍一眼看去有生人勿近的冷漠,說話的口吻稍微降點溫度,就越發給人一種不敢招惹的惶恐。她皺了下眉頭,手中的酒杯沒有任何征兆的滑落,酒離開杯子灑進價格不菲的地毯裡,玻璃杯跌下去傳出一聲被淹沒的悶響。服務生內心一顫,再看過去的時候隻有南彌那抹高挑又冷豔的背影:“明天,我要聽到杯子碎的聲音。”南彌喝醉酒的時候不怎麼記事,也許鋪新地毯的這件事情就是她在喝高了之後話隨口一說。迷夜裡麵的每一個人辦事效率都極高,遵從吩咐的態度也尤其積極,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她這個管事人多有威懾或管理能力,其實也不過是不敢不聽、不敢不做罷了。他們怕的這個人,不是她。南彌的步子在555門前停下,門口的服務生立即替她開了房門,沒敲門。門打開,南彌沒立刻進,而是站了那麼會,垂頭借著走廊的燈光看自己的指甲。“——卡茲”。從裡麵砸出來一個酒杯,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她的腳邊。南彌手中的動作一頓,冰冷的視線往下移,落在腳背上的那兩滴酒漬上,瞳眸覆上一層寒。服務生見狀立即進去,剛要對這間高級包廂裡的貴客進行友善提醒的時候,南彌突然揚起了紅唇,伸手將服務生攔住,抬腳踏過玻璃渣,進了包廂。南彌掃視了一圈包廂裡的人,五個迷夜裡的姿色上等小姐,三個中年西裝革履卻早就撕扯的領帶外套都不知所蹤的男人,她眯了下眼,覺得人數不對,於是又朝另一側沙發上看過去。角落靠牆的長沙發上,躺著一個近乎赤.裸卻背對著所有人一動不動的纖細女體。第二眼,南彌看到女體身上的血漬。來迷夜的人,不分階層,不分出生,什麼三觀倫理,隻要有錢,你來這裡就是上帝,為欲、為刺激的屢見不鮮。南彌對有錢人的癖好和玩法看的不少,也不加以評價。他們能出現在這裡,一買一賣,是心甘情願的交易,公平的很。至於玩什麼,怎麼玩,無非也就是那些,南彌見的多了,隻是今天不同,她已經很久沒有過自己的話被人當成耳旁風的體驗了。這種不爽的滋味並不讓人懷念。南彌將視線從沙發上收回,也沒看向誰,而是徑直從高腰短褲的屁股口袋裡抽出一盒煙,磕出一根煙來偏頭點上,火機擦燃那一刻照亮她精致的五官,豔而不俗,媚而不婊。她深吸了一口,兩頰陷進去,讓她風情的眉骨透出一股不耐。這份姿態,勾人是勾人,但挑釁也是真的。坐在沙發正中央的男人不悅的皺眉,包廂門突然被人打開已經讓他很不爽,但看在進來是一個長得不凡的女人,他也就沒發火下去了,但是這個女人在他麵前這麼囂張就不是件能夠容忍的事了。他指著南彌,視線沒忍住在她那雙長直的腿上掃視:“你叫什麼?誰點的你?過來!”他用的是命令的口吻。本來他的脾氣遠不止如此,但看在眼前這個女人的臉蛋上,偶爾憐香惜玉一下也當做是娛樂調劑了。南彌把煙拿離嘴邊,睨著眼前這個男人,指著音響:“關了。”男人皺眉,拐著彎的語調誒了一聲:“你怎麼回事?這是你該說話的態度嗎?”南彌臉上沒丁點的起伏,男人沒動,旁邊的女人見狀上前關了。這越發觸及到男人的脾氣,扯高了嗓門罵:“誰給你的錢?剛才叫你喝酒怎麼沒這麼聽話!”被罵的女人垂下頭,倒不是怕男人罵,罵算什麼,再難聽的都聽過,隻是很小心翼翼的看向一眼南彌。看這樣子,今晚這個包廂是不會安分了。男人見自己的罵沒起到作用,作勢就要上手,隻是手還沒落在女人身上,手背上突然傳來一道灼熱的刺痛感。南彌兩步就走到了茶幾對麵,隻抽了一口的煙就這麼扔在了男人手背上。男人看清楚後,低聲咒罵一句,紅著眼睛從沙發裡起身,起身的時候挽了挽袖子,大步跨向南彌。旁邊的女人見狀,緊閉上了眼睛。男人是香港那邊過來的富商,第一次來到大陸,隻知道有錢在哪裡都可以橫著走,忘了帶腦子和眼睛,尤其是在喝多了酒之後。男人揚出的手被南彌截住,南彌厭惡似的丟開,冰冷又強硬的口吻:“全會所上下都知道,最近安怡不接客。”安怡,就是此時昏迷在角落沙發上的女人。她懷孕了,孩子的父親未知,這個情況並不常見,但是並不代表沒有,因為總有個彆人會犯她們這個職業的最低級錯誤。南彌和安怡沒多深的交情,和這裡所謂的“姐妹”都沒有情誼這種東西,她們之間的關係好也隻存在於在客人麵前互相搭話便於討客戶歡心而已,一出包廂,甚至不等卸妝換衣服,她們就已經成為大半個陌生人了。都是出來賣的,也不存在誰看不起誰,而是那種我看見你就會看見那個不想看見的自己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這些,南彌比誰都清楚,所以安怡的事情,她得管。男人不知道自己麵前的這個女人就是這家全市最大尋歡會所的所有人,加上本性的流露和酒精的催發,他對南彌最後那點美的憐惜也沒有了,指著她怒聲罵:“你一個出來賣的,會不會做事!”“誰給你的資格在我麵前指手畫腳!”男人臉紅脖子粗的上前,旁邊另外兩個男人看熱鬨似的一邊摟著一個笑著看。“我他媽今天就教教你怎麼做人!”說著,男人突然上前一腳就踹在了南彌的膝蓋上。南彌看穿男人的動作,很快的往後退去一步,隻是很久沒有人敢對她這麼動手,她這一動作,腳下的高跟鞋沒穩住,踉蹌了一步,男人的腿是躲過了,但還是不可避免的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