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室內,湘方敘述的聲音低啞而緩慢,滄桑如砂風呼嘯。她訴說的一切在飛廉腦海裡回蕩,令他微微的感到恍惚,忽然間覺得眼前葉城動亂的一切都仿非真實——原來這一切,其實不過是荒漠裡那一場死亡引起的後果……正是從那座古墓開始,那個人被一步一步的逼上了今日的絕路!但,為何和破軍共事多年,卻不曾聽他提及過“那個人”?然而對話進行到一半,飛廉卻被外麵的驚呼聲從側廂裡引出來。“少將,不好了!那個賊女人、那個賊女人……”巫羅府邸裡的總管從內院跑出,臉色驚得煞白,“那個賊女人傷了巫羅大人,跑掉了!”“什麼?”飛廉看到滿院子是侍衛,吃了一驚,“怎麼會讓鎖著犯人跑了?”“這個……這個……”總管不知如何回答,霎時有些為難,半晌嘴角浮起一個曖昧的笑,低下了聲附耳,“少將,巫羅大人他拷問漂亮女犯人一貫都是在床上……”“住嘴!”驀然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飛廉隻覺的無窮無儘的惡心。“是,是。”總管連忙噤聲。飛廉轉身往後走去:“快帶我去看看巫羅大人!”——不管對這個元老的觀感如何,但在這個當兒上巫羅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將會是整個葉城的麻煩。“是。”總管忙不迭的往後帶路,抹了一把汗,“已經傳醫生進去了,少將放心。”兩人往後走去,剛進了後院就聽到裡頭發出一聲斷喝,一盞藥碗被從裡麵扔了出來,在院子裡摔得粉碎。巫羅的聲音直傳出來,顫巍巍的衰弱異常,卻帶了暴怒的殺氣:“飯桶……一群飯桶!給我……都給我拉出去殺了!”“是!”裡頭有侍衛拉了人便從偏門往外走,留下一路呼號。“怎麼?”飛廉看到那個人是太醫服色,不由吃驚。總管也是吃了一驚,連忙跑到一邊向侍從問了一遍,臉色也漸漸變得不好起來,一陣紅一陣白,尚未想好要怎麼和飛廉交代,卻見對方已經推開了門準備進去。“巫羅大人,晚輩來探望您了。”飛廉在門外說了一句。“出去!出去!”然而裡麵的人卻是出乎意料的暴躁,完全沒了平日刻意保持的長者風範,嘶聲,“滾出去……不許進來!誰都不許進來!”飛廉一怔,頓住了腳步:“我是飛廉,巫羅大人。”“也一樣!誰都不許進來!”巫羅的聲音在重重帷幕後傳來,微弱而暴虐,仿佛又轉頭問下一個醫生,“你說,能不能治?快說!”“這……這……”另一個太醫伏在榻前,顫得帷幕不斷抖動,“刺客這一刀太深,已然傷及要害。若巫鹹大人尚在,以‘生肌還陽’之丹入藥,或許尚有……”“閉嘴!”巫羅的聲音更加暴躁,“巫鹹他媽的早死了!現在來說這個乾嗎?你給我老實說……還能不能治?”“……”那個太醫跪在帷幕裡拚命磕頭,不99lib?敢再答,抖得如同糠篩一般。“飯桶!”巫羅的聲音重新嘶啞響起,陰梟暴怒,“拉出去,統統的斬了!”飛廉站在門口,看到那個醫生被侍從從帷幕裡拉出——前頭的侍從已經回來稟告,金盤上托著剛剛被斬下來的人頭。他不由再也忍不住,一抬手便想要阻攔。“彆,彆!”總管眼見不對,連忙低聲勸阻,“使不得……大人正在氣頭上呢。”飛廉不悅:“就算醫術不精,也罪不至死——如此殺人,實在也太過了。”“唉……”總管跺了跺腳,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少將有所不知,今天早上那個沙蠻女賊,逃時候的那一刀可真要命……”飛廉愕然:“傷在哪裡了?”總管側過頭去,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飛廉臉色驟然一變,露出某種啼笑皆非的表情來,卻一閃即收,訥訥:“哦,原來如此……實在、實在是……”總管作揖:“大人此刻有雷霆之怒,少將此刻還是稍做退讓的好。”“明白了。”飛廉忍著嘴角一絲笑,轉過頭去,有些無可奈何地低歎,“那請你轉告巫羅大人好生修養身體——目下葉城危如累卵,還請他早日康複,共同對敵。”“是是。”總管巴不得送走這位爺,連忙點頭。飛廉正準備離開,忽地看到第二個太醫的頭顱又被端了進來,眼角一跳,有怒意難以控製的凝聚。忽地轉身,拉住了總管:“飛廉還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