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一個非常有教養的小姑娘“噢。”她說。她眼神裡的東西——他以前也曾看到過,同時他也不喜歡她語氣中透出來的那種甜甜的歡快。“噢,埃斯沃斯·托黑。我當然認識他。他很了不起。我很喜歡與他交談。他出言不遜,是個十足的惡棍。”“唔,弗蘭肯小姐,你是我所認識的第一個……”“我並不想危言聳聽。我是指所有的方麵。我欽佩他。他是那麼完美。無論如何,你在這個世界上還沒見過一個十全十美的人,是嗎?而他卻恰恰是完美的。純粹是他自己的方式上的完美。任何其他的人都是未加工完備的一件玉器,支離破碎,七零八散,根本對不到一塊。但托黑不是這樣。他如一塊磐石。有時候,當我麵對這個世界感到痛苦時,我就會聊以自慰地這樣想: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切都會遭到報應的。我就想,世界就會變成它該變成的樣子——因為埃斯沃斯·托黑就在那兒。”“你想讓什麼遭到報應?”她看著他,她的眼睫毛張開了有好幾秒鐘,她的眼睛不再是矩形的,而是那麼溫柔,那麼清澈。“你真聰明。”她說,“那是你說出的第一句聰明的話。”“為什麼?”“因為你知道從我說的一堆廢話中挑選什麼。”所以我得回答你。我想為了讓沒有什麼可以被報應這一事實遭到報應。現在讓我們繼續來談談埃斯沃斯·托黑。”“喔,我老是聽人們談論他,每個人都在說。他是那種聖徒式的人物,一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不能收買的人和……”“你說的這些都沒錯。一個沒有裝飾的受賄者才會更安全。但是托黑就像一個識彆真偽的試金石。你可以通過人們對待他的方式反過來去了解那些人。”“為什麼?實際上你是指什麼?”她又靠到椅子背上,把兩臂伸開來放到膝蓋上,絞著手腕,手掌心向外,兩隻手的手指絞在一起。她安適地笑出聲來。“居然在茶會上搞出一個討論的主題來,沒趣。還是可可說得對。她討厭看見我,可是隔三差五還得請我來。而我也不能不來,因為她不想要我來的意圖也太明顯了。你知道,今晚我把我對羅斯通設計的那個州議會會堂的真實想法告訴了她,而她竟然不相信我。她隻是咧開嘴笑著說,我是一個非常有教養的小姑娘。”“那麼,難道你不是嗎?”“什麼?”“一個非常有教養的小姑娘。”“不,今天不是。我讓你那麼難堪。所以我要彌補我的過失。我來告訴你我對你的看法,因為你會為此著急的。我覺得你長得很帥氣,給人安全感,明明白白,很有抱負,而且你會僥幸成功的。而且我喜歡你。我會告訴爸爸,我對他的這個左右手很滿意,所以你瞧,老板的千金也沒什麼可怕的。儘管我什麼也不對他說可能會更好,因為我的推薦會起反作用。”“我可不可以把我對你的一點看法告訴你?”“當然可以。有多少看法你儘管說出來。”“我想如果你不說你喜歡我,可能還好些。那樣聽起來比較真實。”她笑了。“如果你明白這個,那我們還相處得不錯。沒準兒我會真的喜歡你呢。”高登·L·普利斯科特出現在球室的圓拱門下,手裡端著一個玻璃杯。他身穿一套灰色的西服和一件銀白色的高領羊毛衫。他孩子氣的臉看上去像是剛剛擦洗過,他還像往常那樣,渾身洋溢著香皂、牙膏和戶外活動的氣息。“多米尼克,寶貝兒!”他一邊叫著,一邊揮著手中的杯子,“你好,吉丁。” 他又敷衍了一句,“多米尼克,你躲到哪裡去了?我聽說你來了,我找你找了老半天!”“你好,高登。”她不失禮節地說。在她平靜禮貌的話語裡,聽不出有絲毫的反感,但是緊隨著他熱情的高調之後,她采用的卻是那種近乎死板的平淡語調——仿佛這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彙成一篇有著弦外之音的、對其蔑視的旋律優美的二律對位樂章。普利斯科特沒有聽出來。“寶貝兒,”他說,“每一次我見到你,你看著都比以前更漂亮了。”“這是第七次了。”多米尼克說。“什麼?”“高登,這是你和我見麵時第七次這麼說了。我一直在替你數著呢。”“你就不能嚴肅點嗎?多米尼克。你永遠也沒個正形。”“噢,你說得對,高登。我剛才正和我的朋友彼得·吉丁進行嚴肅的談話呢。”有一位女士朝普利斯科特揮了揮手,他就趕緊抓住這個機會溜掉了,看起來很蠢。吉丁心裡尋思,她為了希望繼續和她的朋友彼得·吉丁談話而打發走了另一個男人,想到這裡也心裡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