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醒來時,已是江源生日以後的第三天,當我睜開眼,期望著心中能見到爸媽的幻夢時,陸漢康正黑著眼眶坐在我的病床前,失望的痛苦湧在心頭。“小真,想喝水嗎?”陸漢康輕輕的扶起我,放我在床頭,我見床頭櫃上的水果籃,問道,“誰來過了?”“方強和方玲來過好幾次,還有你的幾個同學。”陸漢康遞給我一杯水,眼神中帶著愁悶,“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醫生說等你醒來,就可以回家了。”他說。我微微點點頭,“那你一會兒就去辦出院手續吧。”我要求道。“孩子,咱們再住幾天,我看你的身體---”我打斷他的話,“不用,我沒事,我想回家!”陸漢康看了我半響,見我堅持,便慢慢的向門口走去,他無精打采的背影令我心中一絲懊惱,他是陸菲的父親,就算撒氣也輪不到他,他有什麼錯?我不該對他如此冷漠。“對不起!”我看著他的背影說道。他站定在門口,沒有回頭,說道,“傻孩子,說什麼胡話,對不起你的人是我,隻要你以後不要這麼傷害自己,爸就滿足了。”我聽得出他聲音中的顫抖,我知道他又在暗自流淚,有好幾次我都聽見他坐在我床頭抽泣,“如果你以後不要再借酒澆愁,我便不會傷害自己。”我趁機開出條件。“好!”他抽動著肩膀答應了一句,便快速的消失在我眼前。“哎---”眼前閃過一群人的眼神,陸漢康的傷心,江源的氣憤,羅飛的熱切,方強的冀望,我長歎一口氣,“陸菲啊陸菲,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怎麼問題一個一個的接踵而來?”回到陸家,我整整在家休息了一個星期,方強幫我請了假,每到傍晚時刻,方玲和白瑞都會準時來看我,告訴我每日的課程進度,我故作認真的聽她們說,腦中卻無法把全部思緒放在作業上。翹掉一個星期的課,對我來說,損失幾乎為零。這天,白瑞和方玲講完課,我便問出這幾日我一直擔心的事情,“章翼和江源他們最近有沒有再找羅飛的麻煩?”白瑞搖搖頭。“那你們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說。“當然是!”方玲焦急的回答,白瑞點點頭。“好,那珍珠手鏈是怎麼回事?”我問。“真姐,你真的不記得了?”方玲詫異的目光看著我。我搖搖頭,“不是不記得,我隻想知道你們怎麼看這件事?”方玲看看白瑞,“你說吧。”白瑞為難的看著我,“珍珠手鏈是去年你過生日江源送你的---”我一怔,某些事情在心中明了,能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給我,想必曾經的陸菲和江源關係非淺。可是陸菲怎麼又和羅飛在一起了呢?除非---“也就是說,羅飛從江源手中搶了我?”我把心中的疑惑說出聲。“也不算是,是你主動離開江源的,我們不知道你當時和江源出了什麼問題,隻知道你生日過後和他吵了一架,然後一氣之下在胸口做了蝴蝶紋身,說是對羅飛的承諾。”我撫上胸口,思緒亂了,原來這就是江源厭惡我的根源,而我居然再次在江源胸口插了一刀!哎,我怎麼如此愚蠢,光知道躲閃,卻從不把問題搞得清清楚楚!第二日,我重新回到學校,正想著該怎麼麵對江源,方玲卻告訴我,江源請了假。坐在學校草場的平台上,雙手托腮看著,跑道上是羅飛,方強,洪明,萬德奔跑的身影,沉思著,一個黑影蓋住我的投影,回頭,迎著光線,江楓冰冷的麵孔站立在我身後。我嗖的一聲站立,遠離他幾步。他從喉中發出恥笑聲,“你也會害怕?我還以為有人給你撐腰,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我心中冷笑著,撐腰?誰?羅飛還是方強?這幾個月我光看到彆人欺負我們,我們幾乎連躲的地方都沒有?我瞪著他,不滿道,“惡人先告狀!”江楓眉頭橫出一條黑線,我掉頭從平台上跳下,江楓抓著我的胳膊,扯向跑道的相反方向,心中不好的預感升起,“你乾什麼?”我一邊撥開他的手,一邊叫喊。“我有話問你!”他把我拉到平台後麵的角落處,低頭看著我。“有話快說,我要回去上課!”我揉著手腕,躲開他的眼神,這個僵屍臉力氣真大。他突然扯過我的身體,伸手解著我胸口處的紐扣,我慌亂的拍開他的手,“喂,你乾什麼?”“彆動!”他索性直接撕開我外衣的衣領,“啪!”我伸手甩向他的臉,“江楓,彆讓我惡心你!”他未反抗,分文未動的盯著我胸口半響,我低頭看著那若隱若現的紅藍痕跡,急忙收緊衣服,推開他,他擋住我的去路,輕哼出聲,“想不到你也會害羞?”我摸著自己發燙的臉,怒氣衝衝,口無遮攔,“廢話,你是禽獸,我可不是!”話一出,見對麵冰冷的僵屍臉結了霜,我咽了咽乾燥的喉嚨,抬頭看向這個黑暗的角落,後悔不已。陸菲啊,不是說好了,能忍則忍的嘛?萬一眼前這個陰暗的人把你人不知鬼不覺秘密處決了怎麼辦?到時,你連做夢回家的資格都沒有了。“你走吧!”他讓開一條路,掉轉目光,不再看我。有病!我心中偷偷咒罵,腳底卻跑的比兔子還快。我坐在空曠的教室裡,從窗外看去,哎---,又是一聲歎氣。自從一個星期前江楓非禮未遂後,我的心裡便又多了一條陰影,我該怎麼辦?離下一個生日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我要在這裡怎麼渡過。一想到自己身處在這個魚目混雜的世界裡,心中便隱隱後怕。腦中一股力氣湧現,我不能再順其自然,再逃避現實了,我應該振作精神,收拾陸菲留下的殘局。對!首先,應該向江源道歉,解開他心中的疙瘩。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其次,我應該向羅飛說明一切,我不是他喜歡的那個陸菲,那個陸菲早就死了---等等,這麼說,會不會更加把他弄糊塗,不行不行,我甩甩腦袋,惆悵著。“看你的樣子,病好了,酒精的作用倒是還在?”江源站在我身後,微笑著臉龐。我快速竄到他麵前,高興著,“你終於出現了,我還以為你為了躲我,再也不來學校了。”“我躲你?為什麼?”“因為你放不下啊---”我堵上自己的臭嘴,這想什麼就說什麼的破習慣,真該改改!他輕笑一聲,繞過我,坐在椅子上,“我沒什麼放不下的,隻是氣不過而已?”我低頭看著他,不語。“怎麼了?後悔了?”他眯著笑眼說。“江源,對不起!”我把憋在肚中兩個星期的歉疚說出聲。“那天的事,你就當我腦袋被燒壞了吧,我不是成心的,真的,江源!”江源瞪起眼眸直直的看著我,無語。“怎麼了?我又說錯了?”我躲開他黑亮的眼睛,隔著一張桌,坐在他對麵。心中萬分希望他就這麼當麵臭罵我一頓。卻不知,他從口袋中拿出那條白色手鏈,推在我麵前,“收起來吧!”我急忙退回去,“不行,太貴重了,我受不起!”江源輕笑一聲,“假的,你以為我是百萬富翁啊,真傻!”他拿起我的手腕把鏈子套了上去,我本想抽手,卻被他有些不爽的眼神打壓回來。手指滑過冰冷,意外的發現每顆石珠上麵都刻著同樣的圖案,“蝴蝶?”我詫異的說道。“你最喜歡的!”江源回答。旋即,一抹記憶閃過,我這才想起我房間內的頭飾,胸花,項鏈幾乎都是蝴蝶形狀。“喂!”江源敲著我愣神的腦門,我急忙收回思緒,看進他眼中,鼓足勇氣,“江源,不管我們以前怎麼樣,不管以前的陸菲是怎樣一個人,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坐在你眼前的陸菲是一個重新努力找回自己的陸菲,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江源顯然有些迷糊,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說道,“方強果然說的沒錯,你變了。”“方強?”我不明。“你住院的時候,方強來找過我,他說了一些關於你和羅飛之間的事情,還有你爸爸失業的事---”他頓了頓,慢慢的說道,“陸菲,你說對了,也許我們真的不適合。”“對啊,對啊,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急忙應了口,耳邊傳來江源大叫的聲音,“陸菲!你給我留點自尊好不好?”他發怒的表情,令我有些好笑,也有些害怕,於是我以最快的速度封了嘴。幾分後,見他鬆懈下來,才敢露出一條小縫,擴大笑容,極儘討好眼前的大男孩,“你不要生氣,我道歉,行不?”江源盯了我半響,然後撲哧一聲,笑倒在桌上,“陸菲,你真是讓我欲哭無淚啊?”見他哈哈大笑,我撲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雙手撐桌,沒好氣,“江源,你耍我?”“是你拋棄我在先,我耍你一次怎麼了?哼!”江源同樣的表情,站立在我麵前,像個執拗的小男孩。我雙手攤開,“好吧,我們扯平了,從今以後我們誰也不欠誰的!”見他釋懷,我轉身便走。“陸菲,你想這麼簡單的擺脫我?”江源在身後拉住我翹起他那副吊兒郎當的嘴角。“那你想怎樣?該做的我都做了,如果你還覺得憋屈,我真的無能為力了。”我認真的對上他的黑眸,這小子到底還想怎樣?難不成非要我跪下,他才肯原諒我嗎?他靠近的我臉龐,輕聲說,“方強能和你做兄弟,為什麼我不能?”“你怎麼知道的?”我故意問他。心中咒罵著方強,這小子到底是哪麵的,怎麼連點秘密都不留給我。“你先說答不答應?”他牽起我的手,像個任性的小孩耍賴在我麵前。我抿唇微笑,心裡懷疑著他曾對陸菲到底是種什麼感情。“不答應!”我甩開他的手,拒絕,然後直接走出教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