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節:夏天(8)"肚子餓了。"藤田一口喝乾了麥茶。我覺得吟子做的咖喱相當辣。她的其他菜味道都淡,唯獨咖喱夠味兒。我咕嘟咕嘟地一個勁兒喝水。我吃不來辣的,眼淚都出來了。一吃完晚飯,藤田就回去了。遵照我在家門口向他提出的請求,藤田走到車站的儘頭向我們揮手。這樣的夜晚以後還多著呢--這種告彆方式給人這樣的感覺。揮手時,從腳底升起了一股暖流,真是愜意。不可思議的是,就連在旁邊揮手的吟子,都令我覺得可愛極了。第二天,從藤田那兒回到家時,看見玄關飄著一隻黃色的氣球,上麵畫了隻兔子。"這哪兒來的?"我拽著氣球進了客廳。吟子戴著老花鏡在看雜誌。好像半看半打盹似的,眼鏡歪戴著。"這個氣球哪兒來的?""啊,這個呀……超市開張,我去的時候人家給的。""嘿,總算開張了。這氣球挺好玩。"我光著腳從簷廊跑進院子裡,拽著氣球想跑一圈,結果不小心被花盆絆倒,"哎喲"尖叫了一聲,順勢躺倒在雜草上。真想到大牧場上去奔跑,這院子太小了。我覺得以後對吟子也要再稍微友好一些。"有什麼要買的,我去吧?"我躺著大聲嚷道。吟子回答了一句什麼。"什麼?""我買了,不用了。"我做了個角力橋,兩手叉腰站在簷廊上的吟子,在我眼裡倒過來了。"衣服可要弄臟啦。""有沒有忘買的?""沒有。""哦!"這人看來不吃我這套,也無所謂。我又一次仰麵朝天躺下,搖晃氣球玩兒。"那地兒是埋貓的……""啊?"我一屁股坐了起來,吟子指著我躺的地方,畫著圓。沒辦法,隻好挪了個地兒,又躺下了。陽光很刺眼,好像要把我在地上伸展的胳膊和腿烤焦似的。我鬆開了氣球的繩子,黃色的氣球升上了天空。閉上眼睛,感覺有隻螞蟻或其他什麼蟲子在左胳膊上爬,很癢癢,我也沒撓。過盂蘭盆節 時,媽媽回來了。隨著一聲刺耳的"打擾了",媽媽從簷廊探進了頭。吟子明明事先知道媽媽要來,卻"哎呀、哎呀"地裝出很吃驚的樣子。我隻朝媽媽瞥了一眼,說了聲"回來啦"。我和吟子正在起居室安靜地吃刨冰,媽媽突然說聲"不好意思",就把皮箱放在院子裡,脫了鞋進屋,一屁股坐在了我們旁邊。"好熱呀。"媽媽噘著嘴嗲聲嗲氣地說。我給她盛了一碗刨冰,"哇,謝謝啦!"她自己一個人興奮得直叫。吟子默默地準備著茶水。"吟子舅媽,知壽給您添麻煩了。""哪兒呀,知壽可幫了我不少忙,每天都打掃浴室呢。""真的?這孩子光會吃。"媽媽背著我給吟子寄錢。吟子讓我跟媽媽說不要寄了,我一直沒跟她說。嗨,既然給了就收下唄。她們之間顯得有點客氣。每句對話的頭尾總是微妙地重疊,所以一再"什麼?"、"你說什麼?"這樣互相反問。不知什麼緣故,我也受了感染,連遞杯茶給吟子都不自然了。我和媽媽更不用說了,雖然是母女,可好久沒見了,彼此都需要時間來調整。結果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氣氛總是感覺不那麼自然,所以媽媽馬上帶我出去了。她說她預訂了新宿的飯店。我們在那間房間裡住了三天。房間在十四層,從裡麵能看見東京塔,可是看不見我喜歡的東京都廳。高樓林立間一片蔥鬱繁茂的地方大概是新宿禦園吧。我對東京的街道還不熟悉,隻知道吟子家附近的街道、笹塚站、飯店的宴會廳和產業會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