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節:春天(7)(1 / 1)

正文 第7節:春天(7)這位舅媽是姥姥的弟媳婦,據說七十多歲了。我搞不清楚她是我的什麼人。媽媽一直管她叫舅媽,我是後來才知道她叫吟子的。"你媽媽說你要上大學?"被吟子這麼一問,我不由一怔。吟子手托著老花鏡的鏡腿,在看信。媽媽的字飽滿而有勁,透過信紙背麵都看得見。在這兒過了一個月才收到媽媽的第一封航空信。我去區公所辦完居民證遷移手續回來,從門上掛的小紅筐裡翻出來的,它混在必勝客廣告和《區政報道》中。"你媽媽信上這麼寫的。""是嗎……""你在學習嗎?""沒有。""不學習?""不學習。"媽媽寫給我的信扔在餐桌角上。對話像是被電視畫麵吸進去了。電視上正介紹築地市場一家又便宜又新鮮的壽司店。我和吟子剛才就在看了。"啊,我想吃壽司。吟子喜歡吃壽司嗎?""喜歡哪。可有日子沒吃了。""去不去這店,明天?""明天?""說是早上七點開門。""得起那麼早……"吟子磨磨嘰嘰的。她好像不大願意去陌生地方。"嫌遠?""倒也不是。""那,還是覺得七點早了點兒?"吟子咬著軟煎餅否認說倒也不是,可就是不說去還是不去,我以為她還要補一句什麼,直愣愣地瞅著她等著下文,誰知對話早就結束了。兩人在一起沒話可說,對我簡直是個負擔。沉默時間太長的話,我總覺得過意不去。吃完飯,簡單聊上幾句後受不了沉默時,我會離開飯桌去看電視,並做出很專注的樣子目不轉睛地看,或者裝困躺倒等等。"我該去打工了。"我裝作精神百倍地站起來,作出門的準備。來這裡的第二天,我在一家鐘點工派遣公司登記後得到一份工作,乾得很投入。懶得去見陽平也歸因於它。又兩個星期沒和他見麵了,倒也不覺得寂寞。這活兒兩小時八千日元。在宴會上給大叔斟斟酒、盛盛沙拉什麼的。https://我想多掙點錢。到了來年春天,沒準能存上一百萬呢。比起陽平的事來,想象存折上的數字,更使我興奮得合不上嘴。今天的宴會是七點開始。就是說五點半要在調布的事務所集合,著裝、化妝後開碰頭會並布置會場。我沒有對吟子說具體打什麼工,老年人聽不懂這種新詞,隻跟她說是洗盤子之類的活兒。用她聽得懂的話告訴她乾什麼的話,又怕她以為是不三不四的工作。每件事都解釋太麻煩,反正存夠了錢,早晚要搬出去的。在之前,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貓咪們怎麼也不願意親近我。黑子是隻雜種黑斑貓,蛇皮似的毛很有光澤。黃褐色的眼珠,漂亮的尾巴,渾身有股子野性。它時不時抓隻老鼠來,在人麵前把老鼠折磨死。吟子最多嗬斥一聲,揮揮手趕一下黑子了事。被折磨死的老鼠就那麼扔在榻榻米上,我看不下去,就趕在吃晚飯前把它埋在院子角落裡。其實我很不情願乾這事,故意裝作沒看見,可最後去埋的還得是我。"老鼠死啦。"我斜眼瞪著她,倒覺著自己占了上風。可是,以前這活兒是誰乾呢?黑子是不可能自己打掃的。那麼就是吟子自己好歹處理掉的嘍。埋隻死老鼠倒沒什麼,但是用紙巾包裹它那沾滿褐色血跡的身子的一瞬間,我手臂上要刷地起一片雞皮疙瘩,上年歲的人想必更加敏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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