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1 / 1)

貞觀長歌 周誌方 1117 字 2個月前

待李恪坐定,李世民開口說道:“今兒個朕把你們召來,是要考校一下你們的學業。”此話一出,李佑的臉色緊張起來,因為在諸皇子中,他是最讀書不化的一個,每一次李世民考校諸皇子的學業,他都會被痛斥一頓。李世民注意到了李佑的表情,皺了一下眉頭接著說道:“你們應該都聽說了綏州之敗吧,現在頡利扣下我三萬多軍民,向我們索貢,你們說說看,如果由你們做主,這件事情該如何應對?”沒想到這次考校功課的題目不是經書,李佑的臉色鬆弛了一些,而李泰卻顯得有些失望,因為諸皇子中他的書讀得最好,每當到了考校功課的時候,他都會得到父親的盛讚,可此次李世民提出的問題是實務,這並不是他的專長。太子李承乾先開口道:“這些年胡寇屢屢犯邊,殺我人民,擄我牲畜,邊境各州苦不堪言,盼天兵北伐如盼日撥雲霓。此次頡利襲占綏州,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請父皇遣勁旅一支與頡利老賊決一死戰!兒臣願再做一回監軍。”長孫無忌用眼睛的餘光在觀察著李世民的反應。李世民看了看李承乾說道:“太子的忠心和勇氣甚慰朕心!”李泰瞧在眼裡,忙一叩首慷慨激昂地說:“胡寇猖狂之極,我大唐已經不能再忍下去了。兒臣願隨大軍出征,兒臣的手雖無縛雞之力,但總可以呐喊幾聲,以助軍威!”李佑和其他幾個皇子也異口同聲地說道:“父皇,請派兵討賊吧。”殿中一片紛亂,隻有李恪沒有開口,李世民抬眼看著他道:“李恪,你為何不說話,朕可知道,這些皇子裡頭,數你讀的兵書多呀!”聽見父親點自己的名,李恪忙一叩首,說道:“皇上,兒臣以為眼下不能與頡利決戰!”岑文本急得隻朝李恪使眼色,李恪假裝沒有看見。李世民看了李恪一眼問道:“你的理由是什麼?”李恪答道:“兒臣剛去了一趟長安馬市,近日那裡的胡馬甚賤,上等的駿馬竟賣到兩千錢一匹,不及往年一半,兒臣從胡商那裡了解到去年草原風調雨順,草盛馬肥,由此可以推知頡利軍兵馬甚壯,而我軍素缺良馬,故兒臣以為眼下養精蓄銳,避敵鋒芒,方為上策。”李世民點了點頭,似乎對他的回答很滿意,說了一句:“你也去了馬市?”這個“也”字讓李恪心裡一動,他想起那賣馬的雲公子說的話來,宮裡有人去買過馬,看來這買馬的人是一定是父親派到馬市上去搜羅阿史那部的情報的。李世民對李恪的嘉許讓一旁的李承乾有些不快,這位皇太子欠了欠身子開口說道:“三弟之言雖有些道理,但是這打仗不光憑馬力,更要靠勇氣,當年父皇初繼大統,以數萬人馬迎戰頡利的二十萬鐵騎,不也將他擋在長安城外嗎?”李恪看看李承乾回應道:“便橋之戰隻不過是一場僥勝,咱們可不能因為有了這場勝利,每打一仗都把勝利的希望寄托在僥幸上呀!眼下我軍剛經曆了雲中苦戰,選擇這樣一個時機與敵決戰,豈不正中頡利的下懷?”兄弟倆一番舌戰之後,都看著李世民,等著他的裁決。李世民看著李恪問道:“那綏州之辱,就讓朕忍下不成?”李恪回答說:“綏州雖重,怎能和整個大唐江山相比,咱們萬萬不能因小失大。今日忍一時之辱,正是為了來日北伐一舉成功啊!”李世民抬起頭來:“嗯,今天的考校就到這裡吧。蜀王見微知著,從馬市看出兵勢,所言很有道理,足見他為人做事,處處留心。”說到這兒,李世民將目光轉向李承乾,加重語氣說道:“這上頭,你們兄弟幾個要多向他學學!”李承乾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也隻能和其他幾位皇子一齊應道:“兒臣謹遵教誨。”長孫無忌和房玄齡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明白,今天,皇帝名義上是考校皇子們的功課,實際上是向朝臣們特彆是他們這幾個重臣傳達一個信息,必須再一次向頡利妥協。剩下來的事兒就是由他們幾個重臣出麵,在朝堂上陳述與敵暫時議和的重要了,這種挨罵的話,皇上自己是不會說的,隻能由他們站出來替他說。受到父親的誇獎,李恪的心情甚好。連著幾天,都和柴哲威等幾個死黨到杏花村對酌。初六這天正午,幾個人正喝得熱鬨,一個胡服闊少走了進來,李恪看著眼熟,想了想,記起來是前幾日在馬市上賣馬的那個少年!李恪喊了一聲:“這不是雲公子嗎?快過來一起飲上幾杯。”因為正是這個賣馬的少年給自己帶來了好運,在父親那兒大大地露了一臉,所以李恪見到他覺著格外親熱。雲公子坐下,幾句寒暄後,李恪問他那兩三千匹馬到了沒有。雲公子告訴他,馬前兒個到的,昨天一天就賣完了。李恪有些吃驚地問道:“怎麼賣得這麼快?”雲公子微笑著道:“兩千錢一匹的胡馬,彆人還能不搶起來買。”李恪道了聲恭喜,接著問起雲公子馬的進價來。雲公子先是不肯回答,經不住李恪一再相請,他才說出一個數來,竟是三千錢一匹。李恪一驚,眼睛死死盯著雲公子道:“那你豈不是大賠了?”雲公子輕描淡寫地說道:“不,我大賺了。”李恪一臉惶惑:“雲公子這話讓我實在是聽不懂了。”雲公子麵帶微笑不緊不慢地說道:“這幾天長安城裡有不少人在傳說,皇上原本想與頡利打一仗討回綏州之敗的麵子,但殿下向皇上進言說馬市上胡馬又多又賤,皇上便改了初衷。說起來在下用三千匹馬免了一場刀兵,這還不是大賺嗎?”李恪臉色一變,“啪”地放下酒杯:“你到底是什麼人。”安黑虎聞聲“騰”地從旁邊一張桌子站起來,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酒肆裡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李恪朝安黑虎使了個眼色,安黑虎才慢慢地坐了下來。雲公子沒有顯出一絲慌亂,神色鎮靜地道:“商人。”李恪目光逼視著對方,冷笑著說道:“商人會做這樣的賠本買賣嗎?”雲公子看一眼李恪,依然微笑著道:“看來殿下是不太懂得做生意的法門呀!為商之道,全在取與予兩個字上做文章,沒有予哪來的取?做大生意的,就不能盯著眼前的小利。要是打起大仗來,商路斷絕,我的生意都得停下來,虧損豈止這幾百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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