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馬步已放緩,卻沒有停下,繼續向山坡那邊迫近。距離已不到四丈,山坡上,方重生左手突然一揮,喝一聲:“停下!”白玉樓四人應聲將馬勒住,一字見排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方重生臉上。方重生麵無懼色,目光從眾人臉上掠過,道:“很好,你們都來了。”白玉樓道:“對你我看不見得怎樣好。”方重生冷笑,道:“在我的身後山坡的下麵,一共有三十六張強弓隨時準備發射.箭頭都是向著你那個寶貝女兒,你們若是有什麼異動,白冰有什麼損傷,方某人可不負責。”白玉樓盯著方重生,冷笑。紅衣老人亦笑,卻笑得很奇怪,好像並不相信方重生的說話。沈勝衣看似更加緊張,步煙飛目露驚懼之色。方重生都看在眼內,冷笑接道:“你們雖然個個都武功高強,但白冰被縛柱上,不能夠閃避,山坡下三十六張強弓齊發,眨眼即至,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方某人絕不相信你們能夠來得及將箭都擊下。”白玉樓冷冷地道:“她若是有什麼不測,哪怕有變化大法師替你如何的變化,我也必會將你找出來,碎屍萬段!”方重生一怔,神態又恢複自然,道:“到時候你就是真的能夠將我碎屍高段,也不會得回你的女兒。”白玉樓道:“少說廢話!”方重生道:“我們之間的發話的確多了些。無雙譜帶來了?”白玉樓舉起手中錦盒,道:“在盒裡!”方重生道:“拿來!”白玉樓一聲冷笑,道:“慕容孤芳呢?為什麼不來?”方重生道:“我家姑娘乾金之體,何等尊貴,她就是要冒這個險,我們也會竭力阻止。”白玉樓臉龐一沉,道:“無雙譜就在我手捧的這個錦盒內,你的意思是如何交換?”方重生道:“簡單,無雙譜交給我帶走,白冰還與你們。”白玉樓道:“我是問交換的方式。”方重生道:“更加簡單,你將錦盒拋上來,我接下,看清楚裡麵所裝的就是無雙譜,立即離開,將人留給你們。”白玉樓道:“就是這樣?”方重生道:“很簡單是不是。”“的確簡單。”白玉樓倏一聲冷笑。方重生道:“表麵上看來是我占儘便宜,事實上我錦盒在手,要離開都已唯恐不及,何來時間加害你寶貝女兒。”白玉樓道:“隻怕你要拿住人質要挾我們,將人質又帶走。”方重生道:“原來你們完全不相信?”白玉樓道:“你以為自己值得我們相信。”方重生道:“可惜,你們卻是非相信不可。”白玉樓道:“實在可惜得很。”方重生左手接一翻,道:“盒子!”白玉樓盯著方重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道:“接好!”將手中錦盒向方重生拋過去。相距雖然有四丈之迢,可是白玉樓看似毫不費力地一拋,便將那個錦盒拋出了四丈,正好落在方重生的左手上。方重生左手五指一收,立即將那個錦盒抓穩,道:“並不重。”白玉樓冷笑道:“我早該放一塊鐵板在內。”方重生道:“若是太重,反就不像無雙譜了。”白玉樓突然又一聲冷笑,道:“你知道無雙譜到底是怎樣子的東西。”方重生道:“既名為譜,顧名思義,應該就是冊名於一類的東西。”白玉樓隻是冷笑。方重生聽得奇怪,道:“難道並不是?”白玉樓道:“你何不打開盒子來一看?”方重生道:“我當然要將盒子打開來。”說著右手迅速的落在盒蓋之上,一跳一揭,將盒蓋打開,那隻是眨眼之間,他的右手又回到刀柄之上。白玉樓四人全都沒有動,隻是冷冷地,靜靜地望著方重生,一直到他的手重按在刀柄之上,白玉樓才道:“你不覺得自己太緊張?”方重生道:“在幾位高手的麵前,焉能不緊張?”而他雖然已經將盒蓋揭開,目光仍然在白玉樓等人的臉上。這個人天生便那麼緊張,但無論如何都是一個聰明人。無雙譜雖然終於到手,他仍然隻是注視著眾人的舉動,因為他知道,無雙譜不會突然暗算他,白玉樓他們卻會,不過,那刹那之間,他已經往盒子裡打量了一眼。在盒子之內,的確是放著一樣東西,可是那刹那之間,他卻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來。他並沒有細看,儘管他的好奇心很大,仍然壓抑了下去。他的確沒有忘記,在他的麵前,有四個高手正在虎視眈眈,隨時都會飛來襲擊。東西既然已到手,他就更不想事情再生變化,壞在自己的好奇心上。白玉樓緊盯著方重生,這個時候又道:“你最好現在就看清楚。”方重生冷冷道:“這個還用說!”突然“嗆啷”拔刀出鞘。刀光一閃,刀鋒已到了白冰的脖子之上。白玉樓大吃一驚,喝問道:“姓方,你待要怎樣?”語聲方出口,方重生刀勢已經停頓,刀身壓在白冰右肩之上,刀鋒向著白冰的脖子,應道:“不怎樣,就是要看清楚盒內載的無雙譜。”白玉樓道:“沒有人阻止你這樣做。”方重生道:“我卻擔心你們乘我細看之際,突然出手偷襲。”白玉樓悶哼道:“小人畢竟小人。”方重生道:“就算我是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頓了一下,才接道:“我的刀現在已出鞘,就擱在令乾金的肩膀之上,隨時可以令千金的頭顱斬下來,即使不能夠,在我死亡之前的刹那,我絕對有信心將令千金的咽喉一刀割斷。”白玉樓道:“是麼?”方重生道:“歡迎一試!”白玉樓當然不會去試,怒叱道:“少廢話要看就快看!”方重生笑笑,右手一回,目光落在左手捧著的那個錦盒之上。這一次,他總算看清楚了。那刹那,他不由自主地一呆,脫口道:“這到底什麼東西?”在那個盒子之內放著一塊乳白色,接近透明的東西,與那個盒子差不多同樣大小、厚薄,有光澤,但並不強烈,似水晶,細看卻又絕不是水晶。方重生有生以來從來都沒有見過一樣這樣子的東西。沒有人回答他,紅衣老人仰眼望天,白玉樓隻是在冷笑。方重生望了他們一眼,目光又落在那塊東西之上,左手不由自主將那個盒子移近眼前,隻是想更看清楚一些。他隨即嗅到了一種很奇怪的氣味。那種氣味毫無疑問亦是從那塊東西裡透出來的,就像那樣東西一樣,是那麼的奇怪。方重生有生以來,亦是從來沒有嗅過這樣的氣味。他的鼻翼抽動了一下,那個盒子幾乎與鼻端相觸。那種氣味也就更加強烈了,在他的眼前除了那種乳白色之外,也沒有看到其他什麼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方重生的心中第二次浮起這個疑問,那刹那,他幾乎什麼都已忘記。忘記了自己到底在乾什麼,忘記了自己仍然在四個強敵的虎視之下。卻隻是刹那,他突然驚覺,渾身猛一震,左手將盒子移開,右手長刀幾乎就砍在白冰的脖子上。對方四個人一點也沒動。隻是那個紅衣人目光已經垂下,冷然盯在他的臉上。方重生籲了一口氣。紅衣老人道:“你實在太緊張了。”白玉樓接道:“這麼多年來,我隻看過一種人像你這樣緊張。”方重生道:“哪一種人?”白玉樓道:“殺手!”方重生心頭怦然一震。白玉樓跟著說道:“殺手隨時都準備殺人,也隨時都準備被人殺,長時間下來,怎能不緊張。”一頓轉問道:“難道你原來就是一個殺手?”方重生道:“慕容世家要殺什麼人,向來都是由我負責。”白玉樓道:“慕容世家表麵上仍然是名門,而且江湖中人對於慕容世家多少仍然有些敬畏,所以敢膽冒犯你家姑娘的人,相信也不多。”方重生道:“的確不多。”白玉樓道:“也因此縱然任何冒犯她的人,她也都不肯放過,非殺之不可,而都由你動手,你殺的人也不會太多。”方重生道:“你在胡說什麼?”白玉樓自顧說道:“但是無論怎樣看,你顯然都是一個殺人老手,所以才會那麼緊張,也所以殺氣才會那麼重,殺人的手法才會那麼老練。”一頓又道:“慕容世家據說從來不收容外派弟子,若說你是帶藝投身,那是騙人的,而且你既然有一身那麼好的武功,亦無須再入慕容世家,唯一的解釋就是你走投無路,迫不得已要投靠慕容世家,慕容孤芳既嘗識你的武功,也實在有用著的需要,於是就將你留在身旁使用。”方重生冷冷的道:“你還有什麼話說。”白玉樓道:“像你這種高手,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是絕不會投靠他人的,到你有這種需要,便是慕容世家相信也難以維護得住,不過不要緊,在慕容弧芳左右,既然有變化大法師那佯的易容高手,要將你改頭換麵還不簡單?”他隻是將自己的推測說出來.卻說是非常肯定,就好像他已經完全知道其中的秘密一樣。方重生聽得仔細,心頭那一份驚訝,實在難以形容。他實在不知道白玉樓怎會知道那麼多事情。這難道全都隻是推測?方重生仍然有些懷疑,也就在這個時候,白玉樓又說道:“以我所知,最近隻有一個殺手必須徹底改頭換麵,方能夠保得住性命那就是刺殺大理王儲,被大理劍師風入鬆千裡迫殺的殺手獨孤雁!”一頓突然迫問道:“難道你就是獨孤雁的化身?”方重生的瞳孔暴縮,冷冷地說道:“你的話說完沒有?”白玉樓道:“說完了。”以手捋須,神態悠閒。方重生道:“那麼回我的話盒子之內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白玉樓一字字道:“無雙譜!”方重生一臉的不相信之色,道:“這就是無雙譜了?”白玉樓反問道:“你憑什麼說這並非無雙譜?”方重生脫口道:“直覺。”白玉樓大笑,道:“就憑直覺去判斷一件事情,-定是對的了,是不是?”方重生道:“有時。”白玉樓笑聲一頓,道:“你可知道這盒子內的東西怎樣珍貴?”方重生搖搖頭,道:“不知道。”白玉樓道:“可知道有什麼用途?”方重生又道:“不知道。”白玉樓道:“其實你什麼都不知道,可是你居然說得那麼肯定,就連我,也有些佩服你了。”方重生呆在那裡。白玉樓緊盯著方重生,道:“其實無雙譜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們一點也都不清楚,隻知道我有那樣的一樣東西,就千方百計據為已有。”方重生也不知道應該怎樣說話。白玉樓接道:“好了,東西現在已到手,卻又在懷疑,這算是什麼?”方重生沉吟著道:“這個無……”白玉樓冷笑接道:“就是要懷疑,你最少也得先弄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有什麼用途?”白玉樓道:“你們拿回去花些心思,花些時間,總會明白的。”方重生道:“現在豈非是得物無所用?”白玉樓冷笑道:“這是你們的事情了。”方重生又是一呆。白玉樓接道:“你們要的是無雙譜,我現在交給你了。還不走,等什麼?”方重生沉吟著道:“無雙譜既然如此珍貴,你怎麼隨身帶著,不伯遺失了。”白玉樓道:“這麼珍貴的東西我怎會遺失。至於我為什麼隨身帶著,在明白這無雙譜的用途之後,你們自然也會清楚。”方重生怔在那裡,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是否真更的無雙譜?若不是,又是什麼東西?有什麼用途?無雙譜其實是怎樣的一樣東西,之所以無雙,到底是因為什麼?那刹那,一連串疑問陡然從方重生的心頭冒上來,思想上突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渾亂。白玉樓即時催促道:“姓方的,你待要怎樣,東西既已到手,還不離開,待要反悔不成。”方重生目光一閃,道:“你著急什麼。”白玉樓道:“這句話,你不覺得可笑。”方重生道:“好,我走,有一句話你記著,這若非無雙譜,我們總會研究出來的,到時候,可莫怪我們心狠手辣。”白玉樓冷笑。方重生緩緩將刀從白冰的脖子上移開。也就在這個時候,白冰悠悠地從昏迷中省轉,目光落在那個盒子之上。斜陽光影中,她的眼瞳就像是抹上了一層光彩,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神秘的、異樣的光芒。白玉樓目光一轉,脫口問道:“冰兒,你怎樣了?有沒有受到什麼傷害?”白冰下意識地望了白玉樓一眼。四目交投,白玉樓陡然一呆,失聲呼道:“你不是冰兒!”白冰、方重生聞言一齊怔住。方重生連隨一聲冷聲,道:“姓白的,你又在胡說什麼?”白玉樓盯著兩人,沉聲道:“冰兒的眼神絕對沒有那麼淩厲,你們要重施故技,也該像此回一次,找一個武功差不多的女孩子才是!”方重生一言不發,白冰若有所思,亦沒有說任何話。白玉樓盯著那個白冰,接道:“是誰有那麼淩厲的眼神?慕容孤芳,難道是你?”語聲甫落,那個白冰倏地發出一陣銀鈴也似、悅耳已極的笑聲、這笑聲在白玉樓來說,並不陌生的麵色一沉,道:“慕容孤芳,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