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慕容孤芳(1 / 1)

大俠沈勝衣 黃鷹 1520 字 2個月前

夕陽西下。半空中那團煙花終於逐漸消散。大道上塵土飛揚。二個一組、三個一組的大理武士策馬狂奔,四麵八方紛紛向煙花消散處湧來。最先趕到的又是三個紅衣武士,他們隻看見倒在獨孤雁刀下那三個紅衣武士的屍體,再還有就是一具身首異處的白馬。獨孤雁人已不在。殘霞如血。那遍地的鮮血在殘霞的光影之下更加觸目。三個紅衣武士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方在商議,其他武士已紛紛趕到。你一言我一語,亂成一片,卻都不知道應該采取什麼行動。混亂中一個武士突然高呼道:“大家靜一靜,國師來了!”一聽到這句話,眾武士立時靜下來,不約而同,目光一齊轉向日落那邊。十三騎人馬正從那邊飛奔而來。他們背著漫天的殘霞,就像是奔馳在一片血海之中。當先那個白發高冠,一身錦衣絢爛者,不是彆人,正是大理的護國劍師風入鬆。他一騎領先,箭矢般奔至。眾武士慌忙讓開一條路,風入鬆毫無阻滯的直奔到屍體之前,胯下坐騎“希聿聿”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前蹄一奮一落一起一掃,連忙問:“哪幾個最先趕到?”三個紅衣武士策馬上前,一齊欠身道:“回國師,是我們三人。”風入鬆道:“隻見到這三具屍體?”一個紅衣武士道:“還有就是這匹身首異處的白馬。”風入鬆道:“他們三個人應該有三匹馬,還有兩匹方才可見?”“不見。”風入鬆轉問道:“其他的人呢?”一個錦衣武士道:“屬下等三人由東麵趕來的時候,遇上一匹馬迎麵奔來,毫無疑問,是他們三人中一人的坐騎。”旁邊一個黑衣武士連隨將一匹馬拉過來,風入鬆沒有理會那匹馬,目光又落在那三具屍體之上,眼睛緩緩的眯起來,突然道:“這三個毫無疑問是死在刀下,殺他們的毫無疑問就是獨孤雁。”語聲二頓,橫掃一眼,道:“你們這一路趕來,可曾見過有形跡可疑的人?”沒有人回答。風入鬆再問:“那麼西南北麵趕來的又可見一匹空馬?”也是沒有人回答。風入鬆等了一會,嘟喃道:“然則還有一匹馬哪裡去了?”一個武士立即道:“稟國師,有一行蹄印直通右方樹林那邊。”風入鬆“哦”的一聲,目光轉向右方。那邊的武士慌忙讓開。二三十丈之外就是一片雜木林,果然有一行蹄印通向那邊。風入鬆一聲冷笑,道:“他若是以為躲進樹林之內我們便束手無策,可就大錯待錯了。”語聲未落,一個武士突然驚呼一聲,道:“看!那株大樹上好像有人。”連隨朝指路右側的一株大樹。那名符其實是一株大樹,枝葉茂盛,遮蓋方圓十丈地方,風入鬆應聲側首,循所指望去,目光乍閃,左手陡揮。一道白光疾從他左手衣袖射出,箭也似飛射向那株大樹的樹梢,迅速消失在枝葉叢中。一聲尖叫刹那從那枝葉叢中傳出來,簌簌一陣枝葉聲響,一團黑影筆直往樹下飛墮。風入鬆眼睛眯成一線,突然冷笑道:“我道是什麼東西,原來是隻猴子。”這時候,已經有七騎向那邊疾棄了過去。一騎迅速轉回,那是個紅衣武士,右手倒提著一隻長臂猿,在那隻長臂猿的額上,嵌著一支非常精巧的小劍,左右自有武士將小劍拔出,送到風入鬆麵前。血從那隻長臂猿額上流下,但是那支小劍的劍鋒一滴血也沒有,毫無疑問,不是一般劍可比。風入鬆將劍納回袖中,隨即一揮手,道:“猿屍留著有何用?還不快丟掉。”那個武士應聲將猿屍遠遠拋出。風入鬆朝指那邊樹林,接道:“準備火把跟我搜!”眾武士轟然齊應。叱喝聲,鞭響聲旋即四起。風入鬆一騎當先奔出。那些武士魚貫緊跟在後麵,一行下坡卻立即弧形展開,向那邊樹林包抄過去。馬蹄雷鳴,沙塵蔽天。也不用吩咐,有幾個武士已下馬收拾屍體。馬革裹屍,那幾個武士心頭都不禁愴然,但並未因此膽怯,收拾好屍體,捆在坐騎後,叱喝聲中,亦策馬追向樹林那邊。也就在這個時候,在樹林上空,一支煙花“蓬”然爆開,卻是血紅色。大道上陸續有大理的武士飛馬趕來,看見了那團血紅色的煙花,都改了方向,策馬轉奔向那邊樹林。他們部是三騎一組,一組與一組的距離雖然都不一樣,但顯然都不怎樣遠。那團血紅色的煙花也是好一會才逐漸的消散,儘散的時候,殘霞亦已經黯淡。夜幕終於底垂。夜漸深,風漸涼。今夜雖然無雨,但春寒仍料峭。獨孤雁又一次深深的感覺到這春寒。他一身冷汗濕透,衣衫緊貼著他的肌膚,冷風中冷汗更加冷,一陣陣寒意尖針般刺進他的肌膚內,可是他整個身子始終沒有顴動,牙照緊咬,雙拳緊握,嘴角已有血淌下,指骨亦變得青白。他就藏在那株大樹上。那株大樹接近梢頭的一個極角向內陷進,正好藏下他半個身子,在他的身前,蓋滿了枝葉,都是他以刀砍下來蓋在自己的身上。椏角藏下了他半邊身子,還有的半邊被枝葉遮蓋,若不是上樹搜索,真還不容易發現。他這樣做實在很冒險,可是在現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卻又非要在險中求生不可。將兩匹空馬一逐向東,二逐向那邊樹林,當然都是出於他的主意,他隻希望能夠藉此引開大批武士的注意,再設法逃命。他到底成功了。就連風入鬆他想不到他竟然還留在原地。他藏得也可謂很巧妥,竟然沒有被那些大理武士發覺,甚至風入鬆,也沒有注意,卻被樹上那隻長臂猿發覺,竟爬過來跟獨孤雁玩耍,還伸手去拔披在孤獨雁身上的那些枝葉。在那刹那,孤獨雁簡直渾身毛發倒豎,他的生命毫無疑問就係於那隻長臂猿的身上!要殺那隻長臂猿在他來說當然易如反掌,但是他非獨不敢拔刀,連殺機也不敢動。那隻長臂猿果然引起了一個武士的注意。那一聲呼喝入耳,獨孤雁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風入鬆的劍出手,那支小劍就像是傳說中的飛劍一樣,白光一道在獨孤雁眼前飛過,射在那隻長臂猿的額上。血飛激,猿飛墮!森冷的劍氣刹那間迫近眉睫,摧人心魄,若換成彆人,隻怕已忍不住驚呼失聲,從躲密的地方逃了出來。獨孤雁沒有,他到底是殺手之中的殺手,神經之堅韌,已有如鋼絲一樣,可是,他仍然不禁心寒。風入鬆內力的高強實在大大超出了他的估計。這老兒的內力隻怕已到了飛花創敵,摘葉傷人的地步。我絕非他的對手!獨孤雁有生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技不如人的感覺,也是第一次真正感覺恐懼。一直到風入鬆喝今搜索那邊樹林,飛騎奔出,獨孤雁才放下心。他仍然不敢動,隻是一雙眼睛例外。那一團血紅色的煙花,那三個一組。絡繹不斷,四方八麵湧來的大理武士,他全都看在眼內。段南山到底出動了多少武士?獨孤雁不知道,一顆心隻是一直的下沉。事情比他預料的還要嚴重,風入鬆等決不輕易超出禁宮半步,現在竟然親率武士追殺他,還有那些武士一直到現在,竟然還不停飛馬奔來。他終於嘗到被迫殺的滋味。可是他反而感到自豪,因為追殺他的是大理護國劍師,還有無數的大理武士。試問天下間,又有哪個殺手嘗試過被這樣追殺?夜風吹乾了地上的鮮血,也終於吹乾了獨孤雁那一身冷汗濕透的衣裳。獨孤雁籲了一口氣,終於在樹頂挺起了身子,動作是那麼緩慢,其實他半邊身子已經有些麻木。蓋在他身上的枝葉簌簌落下,他暗運了兩遍真氣,才縱身從樹上躍下來。連著彎刀的那條鐵鏈在半空中錚錚的發出一陣異響,他並不在乎,因為他已經完全確定,周圍並沒有大理武士留下。他又再籲了一口氣,仰頭望天。今夜有月,有星,星光閃爍,月夜淒清。何去何從?獨孤雁又一次生出這個念頭。他呆立在那裡,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形終於掠出,掠向樹林那邊。這等如追隨在風入鬆等人之後,除非風入鬆回頭再搜,否則就沒有可能碰在一起。他到底是一個聰明人,然而亦不無顧慮,因為其餘的大理武士都是向那邊追去,不難就與他碰在一起。可是除了這條路,還有哪條路好走?獨孤雁不知道,他現在可以說,隻是見一步,走一步。一種難言的蒼涼,難言的悲衷,充滿他的心頭。樹林中一片漆黑。這片樹林深得出奇,枝葉也濃密得很,進入了七八丈之後,就連星光月色也看不到了。前方是無儘的黑暗,再入,伸手甚至不見五指。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