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一百二十二章(1 / 1)

奉旨吃糖 駢嶼 1605 字 2個月前

靈雲聲音有些慵懶, 在一眾街坊巷談的鬥彩碗中顯得格外突兀。好像周圍都是鬨的,但偏偏到了她這處就安靜了下來。寧姝按照聲音的方向尋去,終是在一排排鬥彩碗中尋到了靈雲。成化鬥彩無大器,靈雲便也是如此。胎質潔白細膩, 比起尋常吃飯使用的碗要小上許多, 胎骨輕盈瑩潤,幾乎可以映見出另一側的手指。但這隻是眼觀, 瓷器的胎骨經多年磨礪仍堅挺筆直, 靈雲也是一樣, 並不會因這單薄而柔弱。在這小小胎上, 宛若靈雲一般的四色靈芝紋似燎原天火,外圍則以青花圍欄相襯,翻過底部, 則以青花楷書寫有“大明成華年製”的字樣。“寧姝?”靈雲問道。寧姝看著靈雲,一時不知道她所問的是在博物館工作的寧姝,還是在這個時代的寧姝。“寧妃?”靈雲又問了一句。寧姝更懵了, 自己封妃也不過就是這兩天的事兒,靈雲是怎麼能知道的?靈雲不疾不徐的說道:“之前偶聞京城有位女子能聽見瓷器說話,不知真假。如今見了你我卻是信了。”“靈雲靈雲,我好想你!”秘葵難掩再見靈雲的快樂, 驚喜喊道, 甚至帶了些難能的孩子氣。“嗯。”靈雲言簡意賅回應,“這處太吵了,咱們換個地方。寧妃若是不著急便再等等, 元青花大概不久便會來了。”寧姝捧著靈雲走出小屋,身後還有一群鬥彩碗看著熱鬨,她心情很複雜——當你發現自己作為一個人,知道的消息還不如一個瓷器多的時候,這種感覺就好像大學生做不出小學奧數題,然後被小學生鄙視了一樣。寧姝一出門,劉柄先湊了上來,“是這個碗?寧妃娘娘眼光好,方才小的就看這裡麵這個碗最打眼。”介涼掃了一眼,並不怎麼放在心上。若是旁人,大抵又要說寧姝不過是想要個瓷器,還需要這般大張旗鼓?可見皇上對她寵愛過度。但放在介涼這處卻不一樣,這地方皇上都給寧姝了,她在自己的地盤張貼告示找東西,有什麼大不了的?隻要皇上高興就行,旁人?旁人算個屁。寧姝又尋了一處安靜小屋,帶著秘葵和靈雲進去了。她一開始也不急著插嘴,秘葵許久不見靈雲,激動得緊,又更為相熟,便讓秘葵先說。秘葵先問了靈雲這段時日在什麼地方,靈雲隨口答道:“不過就是在一個商賈人家。也因為是商賈,信息多些罷了。”秘葵這才將自己穿到這兒的經曆同靈雲說了一通,連帶著把寧姝一路的故事也說完,說到最後,自己停頓片刻,問道:“口乾了口乾了,姝姝快倒點茶給我潤潤嗓子。”寧姝連忙倒了些茶給秘葵,還叮囑道:“茶水還有些燙,等等再喝。”雖然她也知道瓷器是沒什麼溫度感覺的,不然那些每天盛熱湯熱茶的瓷們不得被燙的嗷嗷叫?更不要提說是潤潤嗓子,實則秘葵也根本喝不了。靈雲看著秘葵這副模樣,微微笑道:“許久不見,秘葵倒是越來越像個人了。”秘葵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怎麼的,以前根本也不會有口乾舌燥的感覺。興許是和姝姝說話說多了,沾了些人氣。”秘葵在旁休息,寧姝這才同靈雲說起話來:“靈雲方才怎麼一見了我就確定我能和瓷器說話?”“這倒也容易。”靈雲說道:“之前有聽其他瓷器偶爾說起來過,但大家都當笑話聽聽罷了。但我既然能到這個時代,其他的有些什麼更怪異的又有什麼不可能呢?再見到你和博物館那姑娘長的一樣,還特地來找我,想必這傳聞便是真的,那個能和瓷器說話的女子也就是你了。”“那靈雲怎麼知道元青花一會兒就到呢?”寧姝問道。靈雲回道:“我在的那一家商賈恰好和良府有些關係,看了那圖之後想起曾在良府書房內見過元青花,送我來這兒的時候還特地遣人去了良府通知。這個時代的人對瓷器沒什麼感官,想來也覺得元青花不稀罕,若是能借此和宮裡的大紅人寧妃攀上關係,何樂而不為呢?是以過不了多久元青花便會過來。”“哈,姝姝你看,元青花就是在良府呢。”秘葵又對靈雲說:“之前渣鬥還說元青花不在,騙鬼呢?”聽到渣鬥,靈雲嗤笑一聲:“渣鬥最近如何?”秘葵想了想,說道:“渣鬥雖然說話還是有點煩人,但卻沒有以往那般愛糊弄大家了,最近和小白他們相處的還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靈雲說道:“想必渣鬥如今有了新的目標,為了完成這個目標不得不和你們好好相處。”秘葵:“新目標?”靈雲聲音冷冷清清:“眼前就有一個離權力中心那麼近的人能聽見他說話,倘若不利用這個人將周圍攪的一團糟,怎麼對得起他渣鬥?”聽她這麼一說,秘葵和寧姝都愣了,問道:“這是什麼意思?”“我就隨便猜一猜,待會兒元青花來了,一問便知。”靈雲慢條斯理地分析道:“渣鬥由良府送入宮中,良嬪帶去送給寧姝,為何?”寧姝搖了搖頭:“不知。”秘葵驚訝道:“難道靈雲你知道?”“啊,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靈雲答道:“但顯然良府是有某個想法的,而從良府出來的渣鬥興許就知道,畢竟良府同良嬪說話的時候,渣鬥在場。但有一點,渣鬥既然知道元青花在良府書房,那麼他曾經所在至少離書房不遠,不然他如何知道元青花在何處?所以我們甚至可以說,渣鬥知道良府如今具體的想法。然後渣鬥依此做了什麼呢?”“他……”秘葵回憶片刻,說道:“撮合了皇上和姝姝。”“對。”靈雲說道:“這個思路理得通,良府想讓良嬪攀上寧姝,日後再宮中生活更好,甚至可能能借此得寵。渣鬥知道良府的想法,便幫助良嬪良府撮合寧姝與皇上。”秘葵和寧姝跟著在旁連聲應“是”。“但是。”靈雲又說,“倘若這是個彆的瓷器,比如是秘葵,是汝奉,是小白,這能說得通。但此刻做這事兒的人是渣鬥,他若是想要借著寧姝攪得所有人都不安生,會這麼好心嗎?”秘葵斬釘截鐵:“不會!”那是誰?那是恨不得天下大亂的渣鬥,倘若是個人至少是個反社會人格的渣鬥啊!靈雲輕笑一聲,繼續說道:“所以之前的結論便要推翻,反著想。首先,渣鬥撮合寧姝和皇上,這便是他計劃的第一步。若是我沒說錯,寧姝這個位分升遷速度,想必有很多朝臣不滿,甚至因為先皇時期外戚的關係,有很多朝臣是故意這麼說的。南方藻災,如今也是將惡名推到了寧姝身上。皇上喜歡寧姝,年輕氣盛,與寧姝相好之後定然要繼續賞賜,反倒引起更大的朝廷動蕩。許多原本持觀望態度的朝臣也會覺得皇上這般舉動是在給他們臉色看,難免不舒坦。而更多的文臣則會考慮到自己的名聲,在此刻攻擊寧姝便是流芳千古的最好時機。綜合而言,這便是渣鬥想要的外亂。”寧姝從來沒有想到過這麼多,怪不得人家是汪直的瓷,一點點小小的線索在她這處就能拉出一條線來。“那這麼說,我不是成了皇上的軟肋嗎?”寧姝有些不知所措,她並不想成為荀翊的阻礙。荀翊做了這麼多事情,總不能因為自己而被詬病,留下個罵名吧?“這倒也不是。”靈雲說道:“是皇上怎麼能被朝臣勒住喉嚨?”“對!”秘葵也跟著說道:“是男人怎麼能連對女人好都看旁人臉色?”話雖是這麼說的,但寧姝心裡還是有些擔憂。但這些事情和瓷器們說是沒有用的,她之前答應過荀翊,兩人之間有什麼事情都要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再次就是對內”,靈雲繼續分析道:“因為眾多瓷器對渣鬥不怎麼說話,所以他知道關於寧姝和皇上的也不多,甚至當時興許都不知道介貴妃是個男人,所以他想挑起寧姝和貴妃之間的鬥爭,而自己作為撮合寧姝和皇上的功臣,在其中煽風點火,便能看到後宮大亂了。”“一內一外,想的倒好。”秘葵對渣鬥嗤之以鼻,“怪不得我說他怎麼突然轉了性似的。”“反推回來,良府讓良嬪和寧姝交好也並非是為了日後在宮中好過。”靈雲又說,“但具體究竟是為了什麼,怕是連良嬪自己都不知道,畢竟良嬪的名聲在外,聽聞是個從小脾性就直接的人。大時可掩藏,但從小都如此,除非也是被人穿了,不然這般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千金小姐,怕是本性難改。良府興許也是借此,想要掩飾什麼,亦或者是達成什麼都說不定。”寧姝簡直要跳起來給靈雲鼓掌,相比之下宮裡那都算什麼啊?大佬就是大佬!“好!不愧是靈雲!”秘葵沒手,但也連連叫好,“靈雲在了我就放心了。青叔雖然也靠譜,但青叔不懂女人心啊,更不懂後宮這些彎彎繞。”“青叔是帝王之瓷,是陽謀,與我不同。”靈雲舒了一口氣,聲音又懶洋洋了起來,“如今我們就等著元青花來吧,等他告訴我們良府究竟想要做什麼。”說到這兒,靈雲又似是安撫一般的對寧姝說道:“放心,說不準你也是帝王陽謀中的一部分,不必為他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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