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翊發覺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自從寧姝成了那個布莊的東家之後便愈發忙碌起來了。第一日,寧姝抱著小孔雀帶著宮人看著瓷器搬到爍望宮。宮人整理正殿的時候,她拿了抄來的周家布莊賬目反看起來,手頭還放了幾張紙拿著筆坐在多寶閣邊。已經被皇上送回來的青叔說道:“聽姝姝所言, 那布莊頗大, 為方便行事不若保留原本的框架。原本那布莊也是客流雲集,皇上給你尋了這處地方也是為你排憂解乏, 並不是真的打算讓姝姝賺多少銀子貼補宮中。”寧姝用毛筆玉頂抵著下巴, 眉頭微微蹙起:“可是這個賬目上, 為了維持這麼大個布莊花了不少銀子。護院一堆、小工一堆, 布料什麼的也是用的最好,還有些過季的就直接處理了,怪浪費的。”“依我說, 或許可以把這個布莊隔開,後麵用不著的地方直接租了。”秘葵出主意道:“那處本來就是商鋪巷子,想來要租的人不少。前麵還是做布莊。”寧姝拿毛筆淩空點了兩下:“秘葵這個主意不錯, 可以考慮。”汝奉說話一如既往軟軟的:“可是我覺得皇上給姝姝布莊是因為喜歡姝姝,姝姝若是忙起來冷落了皇上,皇上豈不是會覺得很難過?”塞拉同誦起:“整個世界都是屬於我所有,我願意把一切捐棄, 但求化身為你。”小白將他打斷:“等等等等, 為什麼是化身為你?”小花替塞拉同解釋道:“大概這樣就能操控著姝姝的身體去觸碰他自己吧。”“咿——”秘葵覺得不行:“仔細想想還覺得有點惡心,自己親自己。”寧姝用毛筆杆敲了敲桌麵,清下嗓子:“跑題了, 回來。”“對對對。”小花說道:“要不然讓秋昭儀在那裡建一個實驗室?將現在這個時代的科學發展拔高一千年!明年建飛船後年探索宇宙十年後實現人類新星際大帝國的夢想!”“夢想很美好。”寧姝總結道:“但和賺錢有什麼關係?”小花思索一下,說道:“如果那時候發現還有更賺錢的,就可以通過時間穿越回到這個時候,告訴自己什麼賺錢了!”寧姝點了點頭:“很好的創意,下一個。”眾瓷的目光落在朗唫身上,朗唫沉默片刻,說道:“既然要收集瓷器,為何不開個瓷器鋪子?”“話是這麼說”,秘葵說道:“那不是皇上說開布莊的嗎?”“他喜歡寧姝,撒個嬌不就行了。”朗唫言簡意賅。“對呀!”小白附和道。寧姝笑的有些尷尬,轉移話題道:“塞拉同你還記得喬晝嗎?他如今在內務府裡住著,皇上讓他給布莊畫圖。”塞拉同:“啊,是那美與藝術的化身。我當然記得,他那天神一般的繪卷。是他喚醒了我生命中對於美的渴望與追求。等下,他成太監了?”小白聽了笑個不停:“我看,還不如把塞拉同送給喬晝呢,他肯定願意去。”“也可以啊。”塞拉同聽了還很高興的模樣,“我願意安撫他失去第二段人生的痛苦。”寧姝“啊”了一聲:“他好像、我沒聽過有人說他成了太監啊。”小白:“那可惜了,《史記》出來也是差不多的坎坷。”“嗯。”朗唫冷笑一聲:“有你們幫忙出主意,寧姝在後宮一定能順風順水。”小白聞言還有點不好意思:“一般一般吧,畢竟我也是大盈庫裡出來的瓷,主人也有文化。”朗唫語調不變,但聽起來就是充滿了嘲諷:“寧嬪給個未淨身的男子送東西,在後宮這樣的地方裡,一定能保她步步高升。”電視劇上癮患者小白說道:“啊!真不愧是四郎的瓷器!隻可惜你剛來,不太了解現在皇上的後宮情況,那比起四郎的後宮紛爭——能變著法子寫一百部宮鬥宅鬥的這種比起來,簡直就是團結友愛風平浪靜。”“凡事不可絕對。”朗唫聲音低沉,“若人都是表麵上看的模樣,便也不會有爾虞我詐互相陷害了。”“好了。”青叔開口道:“塞拉同要送也不是不可,隻是要尋個法子。譬如等他畫好圖樣之後作為賞賜,姝姝與他商議事情的時候也儘量同介貴妃、秋昭儀一起便是。”“就是,光知道逼逼,卻一點解決方案都不提。”小白“哼”了一聲:“還是我們青叔,穩重踏實值得依靠。”朗唫輕嗤一聲,便再也不說話了。汝奉默默地看著寧姝將話題扯去了彆的地方,柔聲說道:“姝姝,汝奉想曬曬太陽噠,姝姝能不能抱我出去一下?”“好呀。”寧姝想著一時也拿不定個主意,還是再和介貴妃秋昭儀二人一起商議再說,便放下手頭的毛筆,抱起汝奉去了院子裡。走了小片刻,汝奉小聲問道:“姝姝是不是不想和皇上撒嬌呀?”寧姝搖了搖頭:“那也不是。撒嬌本來就是我現在的工作之一,就是覺得,帶著目的性去撒嬌不好。”“哪裡不好?”汝奉問道。想要“業績”而撒嬌難道就不是目的嗎?寧姝幽幽歎了口氣:“我也挺糾結的。皇上他對我這麼好……是真的很好的那種,就覺得倘若我隻是把布莊鬨著玩,比如像青叔所說,隻是排憂解悶就算虧了銀子或者賺不了多少,會讓外麵的人說皇上是昏君。原本他就挺忙的,難道還要因為我被一群言官每天在耳朵邊上蒼蠅一樣的煩?”汝奉聽了這話,又問:“姝姝怕到時候因為這些影響皇上對你的寵愛?”“這倒沒考慮過。”寧姝歎了口氣,“汝奉這麼說確實也有可能。”汝奉猶豫片刻,小聲問道:“姝姝,你是不是喜歡上皇上了?”“不……應該!”寧姝嚇得險些把汝奉給扔出去,“我這就屬於報恩心裡,投桃報李,你給我木瓜我給你桃子,你給我布莊我給你銀子。”“真的?”“真的!”寧姝回道:“皇上喜歡嬪妃是一時的,若是動心了對嬪妃卻是一世的。到時候我還能和後宮裡的小可愛們快樂的一起打牌嗎?我看見他和彆的女的在一起拉拉手親親嘴,我得多難受啊。不了不了。”汝奉思考片刻,說道:“汝奉對做生意不精,但也覺得姝姝這布莊至少要有兩件事兒能做到。一來是姝姝不能因為有了布莊而怠慢皇上,這才是根本;二來是至少收支得過得去。但這就難了,又要東家不那麼關心,又要能賺銀子。”“可不就是嘛。”寧姝歎了口氣,“我也想開瓷器鋪子啊,或者開個當鋪也行啊。”寧姝看著外麵規整的整整齊齊的花圃,突然一跺腳:“有了!”過了一會兒,寧姝召集了“合夥人”介貴妃和秋昭儀在院子裡研究布莊大計。據宮人所說,介貴妃被寧嬪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秋昭儀則是大呼“世外高人”“神機妙算”\"你是不是活了幾輩子\"等奇怪的用語。第二日,寧姝給太後娘娘問安之後回自己的爍望宮,後宮嬪妃紛紛來賀她升了寧嬪。據宮人所說,寧嬪帶著大家一起做冰,樣式新鮮,眾人和樂融融,太後晚上高興地多吃了兩碗飯。第三日,寧姝和介貴妃一同去了布莊,請喬晝設計樣子。據宮人所說,寧嬪回到宮裡的時候鐘妃與柳美人都在了,兩人還吵了一架,後來以鐘妃捂著心口然人傳太醫結束了。寧嬪擔心鐘妃,讓柳美人先行回去,明日自己再去找她。柳美人敗在身體太好了。第四日,寧姝看喬晝通宵畫出來的樣圖。據同行的侍衛所言,還遇見了渾渾噩噩的晉國公世子,躲在布莊附近偷看。第五日,介貴妃遮住臉把晉國公世子按在牆角裡揍了一頓。寧嬪讓人在布莊外麵貼了彩色大紙廣而告之,後又找個工匠乾活。第六日,寧嬪娘娘拿了副奇怪的玻璃片給秋昭儀,秋昭儀把那玻璃片戴到臉上,然後哭了,抱著寧嬪說“以後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誰欺負你誰就是和我作對,我拿煙花對著她臉轟”。第七日,寧姝早上就出宮了,在布莊呆了一整日,見了很多人,夕陽都開始落了才回宮。七天就這麼過去了。荀翊突然覺得當初不應該給寧姝隨意進出宮的權限,這七天,他一共就見了寧姝七麵,且都是在用晚膳的時候。她確實還記得要給自己煲湯,晚上也照例和瓷器們聊會兒天,但時不時就會打一下瞌睡,好似白日累到了一般。荀翊踏進爍望宮,便聽見裡麵宮人忙碌的聲音。寧姝就在人群當中,日子已經漸漸熱起來了,她穿的衣裳也漸漸輕薄。寧姝喜歡穿顏色鮮豔的衣裳,她眉目開朗,也確實適合這般的,整個人就像盛放的花兒一般,讓人看了便心生舒暢。荀翊對一旁的戴庸說道:“寧嬪穿的這個顏色布子可還有?再讓內務府送些。”戴庸“哎”了一聲之後納悶起來:皇上之前不是討厭這個顏色嗎?上次前·趙美人穿的時候,皇上還皺眉呢,讓她以後不要穿顏色這麼明麗的衣裳,說傷太後眼睛。怎麼到了寧嬪這兒……罷了罷了,這就是愛情的酸臭吧。寧姝見皇上來了,轉頭對荀翊笑著揮了揮手,由人群裡跑了過來:“皇上來的方好,臣妾剛拿出來的冰棍,皇上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