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姝被荀翊一路拉著向雲舟宮外麵去了, 荀翊走的快,她還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皇上,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她喘著氣兒問道。荀翊停下腳步,轉頭看她, 聲音不輕不重:“聽婕妤這話, 之後是還有旁的事情?”明明語氣與平日相差無幾,寧姝還是感覺到了皇上似乎有那麼一絲絲的不高興。這個點兒皇上一般剛剛批閱完奏折, 可能是被政事氣到。自己倒黴被皇上逮到, 將極有可能成為出氣筒。寧姝非常有靈性的回道:“臣妾昨晚同皇上彙報過, 臣妾之後還要去柳美人、秋昭儀那處。”再配合上自己的微笑, 向皇上表明後宮一片和氣,沒有人搞宮鬥,皇上放心。荀翊氣極反笑, 搖了搖頭:“婕妤這是比朕還忙?”“那絕對沒有。”寧姝實話實說:“皇上處理的都是國家大事朝廷政務,臣妾是瞎溜達,天上地下, 怎能相提並論?臣妾就是連站在皇上身邊都不配!”“哦?”荀翊挑眉:“不能相提並論?不能站在朕的邊上?”一旁的石榴樹早已經長得鬱鬱蔥蔥,由宮牆內探出頭來,清風一吹,樹葉嘩嘩作響, 在兩人身上投下一片陰影。明明天氣已經熱起來了, 寧姝突然覺得有點冷。她往一側挪了挪,身體力行“我不配”。荀翊冷眼看著她挪,抬眸冷聲說道:“婕妤可知後宮嬪妃的第一要事是什麼?”此時此刻, 寧姝愈發明確的感覺到皇上今日心情不佳,心裡罵著不知道是哪個大臣惹惱了皇上,一邊想著:凶我?找我出氣?枉我每日燉湯給你喝!她隨即又想到鐘妃——也怪不得皇上找自己出氣,鐘妃那小身板被他嚇,怕不是當場就要背過去。罷了罷了,就當自己為鐘妃擋劫吧。想通了之後,寧姝火速製定好應戰計劃,總而言之就是做小伏低裝可憐唄,這招她曾目睹寧柔用過千萬次,一般男的但凡不是秦王殿下那樣的腦回路,應該都挺好用的。於是,寧姝低頭小聲說道:“伺候皇上。”“婕妤原來知道。”荀翊點了下頭:“那柳美人和秋昭儀那處,還去嗎?”寧姝:要怪就怪自己最近飄了,隻顧著和辦公室同事處好關係,連本職工作都快忘了。宮裡生活還挺滋潤的,桐枝都好吃好喝眼瞅著胖了,還有人伺候有人招呼有人打牌,還能公款旅遊,放在現代那也是超五星級出遊標準了。客戶照顧你生意,是為了讓你和辦公室同事搞關係的嗎?不是!是為了讓你能加薪升職早日迎娶白富美啊!寧姝委屈巴巴:“今日不去了,臣妾知道錯了。”“今日?!”荀翊簡直就是要兩眼一抹黑,恨不得此刻將寧姝按在牆上,看看她腦袋裡究竟裝了什麼?是不是記憶出了問題,自帶遺忘功能。就前幾日,兩個人在皇帳裡還情意綿綿的,怎麼這麼快她就都忘了?寧姝連忙為自己解釋:“不是不是,皇上您看。其實臣妾看劉昭儀那樣也挺好的,在內務府兼個差事,不然平日裡都挺閒的。”“挺、閒、的?”荀翊一字一頓。“不不不,臣妾不是這個意思。皇上身體要緊,關乎百姓民生,皇上又是明君仁主,不可能……沉於女色,對吧。”寧姝尷尬笑著,這麼說皇上總不會以為自己在暗指他不行吧。“臣妾想著皇上忙,自己就陪各位娘娘們解解乏找找樂子。”“這麼說,婕妤還是在替朕分憂?”荀翊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寧姝:“是、是吧。”“朕也很乏。”荀翊又說。戴庸在不遠處抖了一下,皇上這是在說自己沒意思嗎?寧姝吞了下口水:你不是剛春獵回來嗎?聽聞中間還回來殺了一撥人,這還能乏?帝王心海底針,怎麼這麼難捉摸?見她不說話,荀翊沉著聲音問道:“婕妤不給朕解乏嗎?”寧姝:你當我是魔術師嗎?解乏說解就能解,張口就來,伸手就來?但眼前的是皇上啊!寧姝將眼睛擠成了個月牙,職業假笑:“皇上想怎麼解乏?”荀翊想到寧姝與鐘妃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一手成拳捂在唇邊清了清嗓子:“就像鐘妃方才那樣。”寧姝恍然大悟:“這還不容易!”雲舟宮裡的宮人眼睜睜的看著皇上方才拖著婕妤出去,還有些怒氣衝衝的,一個個心驚膽戰,想著自己主子這榮寵難道就要到頭了?想來也是,寧府遭了大殃,寧婕妤又如何能獨善其身呢?誰曾想過了一會兒,寧婕妤帶著皇上又回來了,還張羅殿內的宮人去準備。軟榻上放好吃食小點,注意,加幾份鹹的點心。上好茶,要那種能舒心紆氣的,口味清淡一點。再來一點水果吧,心情不好的時候需要補充糖分,但是皇上不喜歡吃甜點,什麼橘子梨桃子,還有前不久內務府送來的蜜瓜,切好端上來。寧姝請荀翊坐在暖榻上,自己捧著話本走過來,坐在小桌另一側,仔細想了一下,這大概就是因時製宜的場景再現,自己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她恭敬地將手裡的話本遞上去:“皇上看書。”荀翊:???“方才不是這樣的。”寧姝:難道皇上是想在殿內遛彎?她還沒說話,荀翊衝她招了招手:“你過來。”寧姝連忙跳下軟榻,走到另一側,荀翊拉著她的手向前一拽,寧姝被拉得向前跌去——剛剛好,就跌在荀翊的懷裡。衣袍之間像是有著無儘的綢緞,層層疊疊,是一個標準的擁抱。寧姝連忙要往上掙紮,一邊說著:“是臣妾沒站穩,皇上可還好?”荀翊眯了下眼睛,鬆開拉著寧姝的手,捂住自己的左肩,眉間微蹙:“朕沒事。”寧姝一看,連忙又回去,隻不過這次身子的重量沒有壓在荀翊身上,她著急問道:“皇上是這裡疼?”自己沒這麼沉啊!怎麼還能把皇上給壓壞了?難不成是因為最近吃的太好了,胖了?這時候該怎麼量體重啊?猛然想到古代沒有體重計,好幸福!啊,不是,當務之急是自己好像把皇上壓壞了。荀翊見她著急的模樣,嘴角微微勾了一下,但聲音仍是不急不緩:“是,左肩。”“那……”寧姝咬了下唇,“傳太醫來看看?”“太醫看過了。”荀翊答道。寧姝:嗯?看過了?荀翊一本正經地說道:“前幾日回京之時,還是有些危險,受了些傷。”戴庸:???皇上你全程就站在宮牆上,連個人都沒近你的身,怎麼受傷的?什麼時候看了太醫的?寧姝聽聞,鬆了口氣:不是被自己壓的,嚇死了。她一鬆氣,便連此刻的姿勢都顧不上了,跪坐在荀翊麵前,半個身子似是依偎在他的懷裡。寧姝剛要下軟榻,就聽見荀翊說道:“但剛才是婕妤碰到了,才疼的。”寧姝:?你就不能一口氣兒說完?“是、什麼傷?”寧姝小心問道。若是刀槍劍戟這類,自己這麼一撞怕是傷口要裂開的。荀翊安撫似的將她的手拉了過去,微微笑道:“不礙事兒,方才姝姝可是要與朕一起看話本?”他說完,稍稍側了下身子,拿起話本放在小桌上,將寧姝攏在懷裡——寧姝在前,荀翊在後鬆垮的抱著她,前麵是話本和小桌。荀翊將下巴輕輕擱在寧姝的肩上,輕輕翻了一頁,低聲問道:“方才和鐘妃看的便是這一本?”眼前這本並不是方才鐘妃那本,當時是皇上拉著寧姝走的,她哪裡來得及再去拿話本?隻能從太後娘娘給自己的那幾本冊子裡隨便拿了本封麵看起來非常嚴肅的。荀翊的氣息圍滿了寧姝周圍,這個姿勢讓她有些僵硬,更彆提那絲絲縈繞在耳邊的聲音,她還沒看見話本上的內容,隻是無意識的回道:“是。”荀翊低笑一聲,似是無意,嘴唇輕輕滑過她的耳廓,低聲說道:“想不到婕妤喜歡看這些書?還喜歡與人分享?不如和朕也分享一下心得?”不就是沙雕話本嗎?皇上難不成還一目十行了?分享女主是鋼鐵直女的心得嗎?寧姝一低頭,就看見攤開的“話本”有一半是字,一半是畫。畫的內容雖然沒有露出什麼重點部位,但內容卻是十分勁爆的。比如攤開的這一頁,一個長發男子將個女子按在牆上親,牆上還有些桃花花瓣落下,畫麵還挺唯美?寧姝快速翻到下一頁——男子從背後抱著女子,女子回頭,眼中含淚,兩人親在一處。寧姝再翻一頁——???戰場後麵的老樹旁,這麼刺激的嗎?分享個屁的心得!寧姝快速把話本一合:“不是我的書,我不知道我沒看過我是無辜的。”荀翊說道:“哦?那這書怎麼會在這兒?是誰的?”寧姝深吸一口氣——說出來怕你嚇死!是你媽的!但是我不敢說!太後娘娘定然是不小心把這書放進來的,自己絕對不能出賣太後娘娘!讓兒子知道老娘看著這種書,可能會損害良好的家庭關係。她搖頭:“我不知道,大概是自己跑來的,又或者是不小心自己掉進去的?哈哈,皇上你看裡麵也沒什麼禁忌的那種圖,很正常嘛,書中自有顏如玉,大家都是成……”她越說越小聲。“很正常?”荀翊問道。“是啊……”寧姝看著眼前越來越近的皇上的臉,覺得有些窒息——都這麼久了,還是不能對這張臉產生抗性。彆彆彆,彆靠這麼近,頭要暈了。荀翊低下頭,輕輕地含住寧姝的嘴唇,親了下去。————————————————瓷棹宮內,太後一邊吃著春日方下的脆桃,一邊問袁嬤嬤:“那本裡麵帶圖的話本可是給姝姝塞進去了?”袁嬤嬤應道:“放進去了。”太後看著外麵的大好春\\光,說道:“這可是哀家的一片心意啊。光看話本都沒意思,最好是裡麵帶圖的,這話本裡麵畫的還好,寫實又不失旖旎。”袁嬤嬤:“太後娘娘可是最疼寧婕妤,這話本平日自己都不舍得翻弄呢。寧婕妤來借,娘娘二話不說就讓奴婢放進去了。”太後點了點頭:“這都是小事兒,一本話本而已,再金貴又能如何呢?哪裡比得上哀家的皇孫金貴?但願姝姝能明白哀家的意思,好好伺候皇上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