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各顯本事去了, 女眷頓時就鬆散下來,三兩成群的圍成一團講近日見聞。有那麼幾個本身也會騎術的便相邀到附近跑兩圈過癮罷了。荀翊走了,寧姝的職責便也結束了,她漫不經心的在野地上散步, 想著待到天黑了就能去左近的溫泉泡澡了。“婕妤, 要不要騎會兒馬?”一旁有個內侍恭敬問道。騎馬這種事兒就像剛學會騎自行車,上癮。不提便罷了, 一旦提起來就勾的人心裡發癢, 想試試。寧姝四處看看, 確實也有女子騎著溫順的小馬四處溜達, 再加上自己身旁還有侍衛,安全!她點了點頭:“好。”未過多久,荀翊特地給她挑的那匹小棗馬就被牽來了。這馬的性子溫順, 個頭也不如男子騎得那般高大,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看見寧姝還十分熟絡的用頭蹭了蹭, 一看就知道被馴的很好。也不知道被馴了多久,原本是打算給誰騎的。寧姝腦海裡猛然冒出這個念頭。管他呢!寧姝摸了摸小棗馬的鬃毛,現在就是自己的了!取個名字給她好了。她沉吟片刻,低頭對那小棗馬叫道:“大客戶。”反正旁人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騎上“大客戶”, 秘葵在她袖囊裡幾乎要笑瘋了, “姝姝你這樣不好,要是皇上知道他也是你的客戶,你就完了。”寧姝“嘿”了一聲:“反正他也不知道啊。”秘葵:“對對對, 這是我們瓷器和姝姝之間的秘密。”寧姝開開心心的騎著自己的小馬駒溜達,跑了幾圈之後宮女再也走不動了,便隻有侍衛跟在一旁。“婕妤,咱們要不要往遠處跑跑?”那內侍拉著馬韁繩,回頭說道:“這處人多,難免磕碰。前麵有處空地,跑的舒服,離得也不遠。”寧姝低頭看了他一眼,斷然拒絕:“我不去。”內侍愣了一下,連忙又勸:“不遠的婕妤,這處都能瞧見。”寧姝衝一側的侍衛招了招手:“這個人,他想誆我去遠處。”侍衛都是戴庸安排的,聞言登刻走過來,那內侍意見大事不好,腳下一踹寧姝的小棗馬,自己則向另一個方向狂奔而去。“我去!”寧姝罵了一句,語音被馬顛兒的上下起伏。站在不遠處的介貴妃見狀,一個箭步衝了上去,衝兩個侍衛一擺頭:“去追那個內侍,要活的。老子倒要看看是誰敢在老子麵前搞這出把戲。”說罷,她便衝著寧姝的方向掠去。“姝姝!你抓住馬繩,夾緊馬腹!”秘葵喊道:“千萬彆鬆手!就是要被抖吐了也彆鬆手!”相較之下,寧姝倒還算冷靜:“不瞞你說秘葵,這馬實在有點小,除了跑得快,真的不怎麼顛。就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讓她停下來,還沒學到這一課呢!”“後來來人了!”秘葵喊道:“是個侍衛!細皮嫩肉的長的眉清目秀的!他要是救了我我就以身相許!太浪漫了!”寧姝:……你還挺自得其樂的?就是這個細皮嫩肉的感覺怎麼像妖怪見了唐僧似的。秘葵接著又回過神來,勸誡道:“這是我啊,姝姝你可不能以身相許,皇上就算是那你給介貴妃當擋箭牌,也容忍不了後宮嬪妃給他戴綠帽子,到時候你死了我們就都成了無家的孤兒了。”“我沒……”寧姝話音未落,就看見前麵出現三個獵戶打扮的人,大抵就是為了掩人耳目提前布置在此的。這三人一見寧姝的馬過來,互相使了個眼色,向她這處縱身而來。就在一個人馬上就要抓到寧姝衣襟的時候,“砰”的一聲,一道銀光從寧姝麵前閃過,微微一動,那人就被敲了額頭打了出去。銀光接著沒了蹤影。一轉頭,銀光已經擋在另外一側之人的腰身。銀光往後一蕩,那人重重的被拍在地上。頃刻之間兩人便被借力打力貫在地上,最後一個人已經抓住寧姝,剛要往下一拽,寧姝已經反應過來,拉著馬繩往他脖子上一纏一拉,鬆手,肘關節往那人側腰上一推,那人沒忍住笑了一聲。這麼一漏氣兒的功夫,腳下沒了平衡,被馬拉著往前拽去。下一刻,那道銀光再閃過,重重的將被馬拖著的人釘在地上。小棗馬拽不動,“籲”了兩聲原地停下了。那侍衛趕了上來,將寧姝從馬上扶了下來,“看不出你還有點能耐。”寧姝這才看清,方才那銀光是根長/槍,正是這侍衛的武器。“多謝搭救。”寧姝鬆了口氣,安撫似的摸了摸小棗馬的鬢毛——總感覺這馬的害怕比自己還多。那侍衛也不多說話,銀槍往肩上一扛,沿路拎著那三個早已經七暈八素的人領子,向駐紮地拖拽而去。他走了沒兩步,回頭掃了寧姝一眼:“彆愣著,快走啊。”寧姝猛地回神,拉著小棗馬往前沒走幾步,宮人內侍便都迎了上來,仔細詢問查看她是否受傷。寧姝低頭小聲問秘葵:“這侍衛,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秘葵“嗯”了一聲,“方才離的近了我也覺得,你說他是不是長得有點像介貴妃?”“那不能。”寧姝為秘葵解釋道:“介貴妃家裡也是書香門第,又是最守禮的,而且介貴妃月匈那麼大,這人是個平的,定然不是介貴妃。這般功夫沒個紮實的基本功使不出來,你看那槍耍的乾淨利落,放在現代能帥暈一眾小姑娘。”秘葵:“那說不準是介貴妃的弟弟什麼的,或者生母的親戚的孩子。之前不是說她生母是養在外麵的嗎?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人為什麼要來抓你。還用的這麼低劣的手段,連你都能識破。”寧姝:???什麼叫做連我都能識破,有被冒犯到哦。————————————————另一側荀翊策馬飛馳,周圍的人越來越少,他隻緊盯著那向下墜落的蒼鷹。那鷹在起飛的時候就與其他鳥族有所不同,而是前後瞻顧一般,仔細看去便能注意到它腳上纏著的細小竹筒——對方倒也打的好主意,趁著這時候將信鳥藏在其中,趁此刻一起放飛,若不留神便就飛出去了。荀翊自然知道自己身後此刻定然有人追擊,他們不會放任這蒼鷹腳上的信箋落在自己手中。那就來吧。荀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已經有點厭煩和他們玩捉迷藏了。眼看著離那蒼鷹越來越近,身後的人果然耐不住性子了,弓箭離弦之聲破空而來。想要行刺皇上,春獵不恰恰是最好最方便的場景嗎?刀劍無眼,旁人就算知道你是有心,但皇上已經回天乏術,那自然也會乖乖閉上嘴巴靜觀其變。荀翊向前一伏身子,那箭便由他上方飛過,猛地貫入前方的樹乾。荀翊輕喝馬,身子一側,陡然轉入樹後,追襲之人兵分三路,一路攔著跟隨荀翊的近衛,兩路分追而去。眼見皇上的身影就在前方,一人再次搭弓射箭,奈何這處樹枝頗多,荀翊稍稍側身就駕馬躲了過去。“你們不是說皇上隻是個文弱書生,不通兵刃之事嗎?!”有人似是被荀翊戲耍的急了,低聲罵道。“是啊!先皇宮中那樣,他何處習來的武藝。但皇上心思縝密過盛,此刻定然隻是借著這些樹與咱們周旋,切莫被他弄得心浮氣躁!”另一個人急聲說道。“我呸!你看方才他搭弓射箭的模樣,那麼遠都挑中了咱們那隻鷹,一看就是練過的!那麼遠,你能一箭就射中?那麼多鳥兒,你就這麼胸有成竹?!”一位聲音沉穩些的老者喝道:“如今西北和京城都等著咱們的信兒,皇上顯然是知道了才射下那蒼鷹。隻要咱們幾個在這裡把皇上截下,再放信兒不遲!若是截不下也不慌,還有兩手準備。”“嗯,朕亦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荀翊的聲音傳入他們耳中。眾人大驚失色,再一回頭隻見荀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在身後了。他們隻來得及看見那涼薄麵孔上的微微一笑,便再也沒了生息。…………荀翊身上難免濺了些血,他有些厭惡地抖了抖袍子,一旁的暗衛走上來,說道:“皇上要不要換身衣服?”荀翊稍一停頓,擺了擺手:“不用了。你去幫朕打隻稀罕毛皮的獸來。”荀翊轉身又對急匆匆趕上來的戴庸說道:“這蒼鷹腳上纏著的信看過後再尋個法子送去給京城。”他瞥了一眼身前的幾人屍首,“既然賠上了性命,怎麼好還讓這些信送不到呢?”說罷,他轉身上了馬,慢悠悠地朝著圍場外麵踱去。他的身後,方才還在密謀弑君的幾人屍首俱都瞪大了眼睛,似是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收獵的號角聲響了起來,寧姝便又老老實實的跑到前麵去準備“上班”。她已經想到了,見到皇上立刻微笑,不管他究竟打了什麼都要鼓掌叫好。至於自己遇到的事兒,想必定然會有人告訴皇上,而自己隻要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了。可誰知,皇上竟然是最先回來的。他手裡拖拽著一隻野豹,身上還沾著血,臉色有些蒼白的衝寧姝笑笑,一如既往溫和的衝她招了招手:“來。”寧姝連忙走上去,荀翊輕聲說道:“這隻豹子,朕見它皮毛漂亮,鋪在你多寶閣下麵一定好看。喜歡嗎?”“喜、喜歡。”寧姝由荀翊語氣中聽到了一絲虛弱的感覺,再想到他身上的血跡,一時倒也拿不準這些血跡究竟是這豹子身上的,還是他身上的。可她隨即還是放下心來,皇上身邊畢竟跟了好些人,怎麼也不可能讓皇上受傷的。野豹被旁邊的內侍拿走,荀翊輕輕的往寧姝那旁靠了靠,幾乎是貼在她耳旁,聲音晦暗:“朕受了傷,你彆動,朕不能表現出來,不然難保周圍有懷有異心之人。”寧姝吞了下口水,心裡砰砰直跳,就感覺到荀翊的身子往自己這便壓了下來,但也隻是輕輕的,並沒有用多大的氣力。“朕,能信得過婕妤嗎?”荀翊問道。寧姝重重地點了下頭。“朕稍靠一下,辛勞婕妤。”荀翊低聲說道,“切莫讓他人看出。”寧姝攙扶著荀翊,心裡亂如鼓擂——他一定是受了很重的傷,不然怎麼會這麼虛弱?當皇上也太不容易了,這時候竟然都還要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