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1 / 1)

奉旨吃糖 駢嶼 1587 字 2個月前

戴庸聞言微怔——寧姝?荀翊此刻已無初醒時的慌亂, 不是不害怕,不是不緊張,而是這些年的經曆教導他,這些情緒俱是無用的。他強壓著自己的紛亂的心緒, 快速說道:“撥五名影衛去尋秦王蹤跡, 兩名隨朕出宮。”稍稍停頓之後,又說:“戴庸, 帶兩隊內侍去寧府, 陣仗要大, 速度要快。”戴庸一時沒反應過來, 忙問:“去寧府,奴才要說什麼?”荀翊係好最後一顆暗錦扣子,將收在一側的木紋麵具取了下來。他指尖有些微微的顫抖, 但聲音卻仍是堅定:“去接她進宮。”“是、是奴才想的那個接法嗎?”戴庸急忙給荀翊披上大氅,問道。荀翊此刻已經走到殿門,回頭看了戴庸一眼:“是。”“可皇上, 隻有兩名影衛跟著您,是不是太冒險……”戴庸還沒說完,荀翊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黑暗之中,被宮牆吞沒了。戴庸也來不及細想, 隻知道皇上這幅模樣定然是出了大事兒, 便登刻去按照荀翊的指示忙碌起來。荀翊縱馬在京城街道上掠過,刀片一般的寒風刮蹭著他的麵龐,他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好似墜進了深淵冰窟,連躍動都是難為。可周圍卻又是熱鬨的,人聲鼎沸。初一至初七的京城燈火徹夜通明,一年也僅有這麼一段時日是興高采烈的。它是將過往種種儘數拋下,難堪的痛苦的都留在前一年。日子望不到頭,可每天都是新的。荀翊帶著暗衛繞開人群,他頭一次覺得原來自己和寧姝之間隔了這麼遠,怎得還未到?這重重疊疊的街道灰蒙蒙的,曲折離奇的好似個迷宮。他離她,那麼近,卻又那麼遠。夜夜相伴,卻總被一牆相隔。這一牆,不僅是萬裡山河。————————————————寧姝窩在被子裡,門外的瓷水壺正放聲大喊:“姝姝快跑!寧程遠沒安好心!他在院子門口和一個男人說什麼犧牲女兒什麼的!我聽不懂!但是肯定不是好事兒,你快走!”寧姝愣了一下,從被子裡伸出頭來。青叔聽了,大聲說道:“他們此刻便在院門口?”瓷水壺:“是!寧程遠那個臉一看就是在想什麼壞主意!”青叔仍是冷靜,問道:“他們現在在說什麼?”瓷水壺有一說一的學道:“隻要將秦王拖在京城中再過三十日,西北的事兒便穩住了,倒是要看現今的那位聖上如何接招。”青叔幾乎是沒有滯澀的對寧姝說:“姝姝!快找個地方藏起來!寧培遠這是密謀要反,你萬萬不能被牽涉其中!”青叔並沒有聽全首尾,但陪伴帝君身旁多年,隻是這麼一丁點兒的話頭便能猜出七八分。寧姝聞言連忙從床上爬起來,環視房間——能藏到哪兒?!“箱子裡箱子裡!”小白大喊:“姝姝快進去,我們幫你盯著,有什麼事兒喊給你!”寧姝迅速掀開箱頂,“嗖”的一聲便鑽了進去,又拿了些衣裳擺在腦袋上,將自己埋了起來。她自然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但此刻也沒彆的辦法。門外有人堵著,這又是寧府,自己跑都跑不了。隻是,寧培遠為何突然要這樣?未過多久,屋子裡便傳來幾個男子說話的聲響。“沒人?”“不可能,今日她並未出府。”這聲音是寧培遠。“床上還是溫的,怕是聽到你我談話了。那眠藥你沒給她喝嗎?”寧培遠:“摻在湯裡送來了。”寧姝咬緊下唇,那湯她確實沒喝。小八說看見廚房的人往裡麵倒了東西,她那時還以為是寧柔使些沒意思的小手段,便直接倒了。“姝兒,姝兒你在哪兒啊?”寧培遠突然換了個腔調,柔聲細語地喚道:“姝兒,為父知道你被柔兒搶了婚約多有不喜。為父這就給你找了段新的姻緣,秦王殿下神武難當,難道不比晉國公府更好嗎?”他大抵以為能將寧姝這般哄出來,隻是在寧姝耳中,寧培遠此刻就像隻偽善敲門的大灰狼。“彆喊了。”那男人說道:“既然讓她聽見,便留她不得。”乍然聽聞寧姝要被滅口,寧培遠一驚,他隻想著賣女兒,卻從未想過要致寧姝與死地。“大人,讓我說說,萬一她說通了呢,說不準此刻隻是害怕。”那人使了個眼色,身後的人便在房裡搜尋起來。那男人朝著門外走去,說道:“不要留下痕跡。”“大人!大人!”寧培遠急忙跟上。“留步吧,寧大人。”那男人說道:“方才你也說過,犧牲個女兒又能何妨?成大事不惜小費。方才收到信,秦王那處他們已經料理好了,隻等送人過去,我還要去尋個合適的女子,便不在此耽擱了。”“那、那我……”寧培遠問道。“你放心,但凡晉國公府還在的一日,你這寧府便還有一日安生。”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也不知道他們翻箱倒櫃到了何處,寧姝動也不敢動,她就是迷迷糊糊,原本自己不就是個小可憐嗎?怎麼就突然地獄難度了?“哢噠”,有人碰到了箱子,寧姝感覺遍身的血液都要凝住了。箱子被猛地掀開,一柄劍直接刺了進來,堪堪劃過寧姝的臉頰。她興許被割傷了,但她感覺不到,恐懼占了上風,將其他所有的感情和觸覺都掩蓋下去。劍尖將裡麵的衣裳挑了起來,微弱的光照進木箱。拚了!寧姝咬牙,將剩下的衣服一股腦兒的扔了出去,轉身就要往箱子外麵爬。這舉動是突如其來,拖不了多長時間,寧姝方才邁出去就被身後的人一把抓住衣袖向後拽去。“鏘”的一聲,是劍與劍相撞的嗡鳴。接著,有些滾燙的血濺到了寧姝的脖頸上。“不要看。”她耳邊傳來了男子溫柔的聲音,對方伸手蓋住了她的雙眼。荀翊看著眼前的寧姝,她嚇得不住顫抖,嘴唇發白,纖白的脖頸上沾著血珠,多添了一絲妖冶。“沒事了,彆怕。”荀翊壓低了聲音。“是他!”汝奉驚喜喊道:“姝姝,是戴麵具的人呀!他來救姝姝了!”曾經聞過的鬆柏冷香湧了上來,寧姝這才覺得自己安全了,腿上脫力踉蹌了一步。荀翊便站在她的麵前,摻了她一把。她低垂著頭,抵在他胸口,像是要借股氣力似的。荀翊猶豫了一下,輕輕拍她的後背,安撫道,“沒事了,我來了。”————————————————宮門轟然大開,禦燈掌在最前,舉的極高,像是要將這夜空挑破一般。星星點點的絳紅燈籠由兩側鋪展開來,一頂軟呢轎子由裡抬出,兩列宮人緊隨其後,沿著官道浩浩蕩蕩的走著。京城的人看傻了眼,不知都到了這個時辰,宮裡怎得還有貴人要出來?兩側的侍衛也不趕他們,像是任憑看了去似的,人群越攢越多,都在兩側看著熱鬨,不知這頂軟轎要去向何方。這隊走的快,倒穩得住規整,待到寧府前麵停下腳步。管事遠遠瞧著,連忙進去請了寧培遠。寧培遠此刻正在失魂落魄當中,乍得一聽還要打起精神去府門口。等到他匆匆趕出來,寧老夫人,寧趙氏,寧柔寧轍也都在門口候著了。戴庸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皇上口諭,著寧姝即刻進宮。”寧培遠愣了,皇上叫寧姝入宮?“這……這……”寧培遠結巴了,在他心裡,寧姝此刻已經沒了。寧老夫人見他不說話,也不知情,隻笑著問道:“可是太後掛念姝姝了?”戴庸掃了一眼這老太太,也沒有絲毫的客氣:“這是皇上的口諭。”“皇上?”寧老夫人驚的說不出話,再看後麵蜿蜒的隊伍,反倒樂了——寧姝這丫頭真是命好,秦王她還看不上呢,非得進宮當主子去了。戴庸也不多言,隻冷冷看著寧培遠,厲聲喝道:“寧大人!”寧培遠被嚇了一跳,滿頭冷汗:“中使稍等,微臣這就去……去……”他要去哪兒尋寧姝?!難不成給皇上送具屍體不成?自己真是糊塗,早知道寧姝得了皇上的寵,怎麼也不能做出這等事兒啊!“父親要去哪兒找姝兒?”寧培遠聽見這聲音後猛地轉頭,卻看見寧姝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身後,一時慌不擇言:“你、你不是應當……”“應當如何?”寧姝向前走了一步,衝戴庸行禮:“勞煩中使,我還有些東西要帶,請中使撥幾個人幫我搬下。”戴庸恭敬點頭:“是,姑娘稍等。”待到內侍幫著寧姝將房子裡的瓷器整理妥當,寧姝又跑去正院將一直要不來的大黑拿來,帶著桐枝一並走了。一直到她坐進軟轎,她都未再看寧家人一眼。逶迤的隊伍漸漸看不見燈火,寧培遠匆忙衝到府裡,隻往寧姝小院奔去,寧趙氏不知為何,但見他神態匆忙也跟了過去。寧老太太倒是不在意自己兒子這異樣的反應,麵上得意。她抬頭看了眼寧府的門匾,隻覺得日後寧府便要一帆風順了。寧柔看著那華麗的隊伍,抿緊了雙唇。寧姝院中沒有半絲打鬥的痕跡,可寧姝卻好端端的,寧培遠痛苦的將臉皺了起來,癱倒在地,對著寧趙氏一字一句的說道:“如今隻有一個法子可以救寧府。快!登刻便去晉國公府,無論如何要將柔兒的婚事敲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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