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有命(大結局)(1 / 1)

嬌娘醫經 希行 2650 字 2個月前

錯字改******************天光大亮,旭日東升。宣德門前百官命婦兩列如雲。幰弩、方傘、雜花、扇曲蓋緩緩第一道引路而行。伴著這些人出現,兩列百官命婦不由站直了身子看去。其後青衣外杖、車輻棒、告止、傳教、信幡,另有儀刀、戟、弓矢隊列肅然。悠揚的樂曲由遠及近。節鼓、鐃鼓、羽葆鼓咚咚,簫、笳、笛聲脆脆。隨著樂聲百人黃麾仗,一列短戟、五色氅,一列戈、五色氅,一列儀鍠、五色幡緩緩走出。馬蹄聲聲奔出軍衛、威衛、武衛、驍衛二十人穩穩前行。秦弧抬起頭,在精挑細選身高胖瘦裝扮一致的儀仗隊中準確的看到了周箙。他的麵容肅正,目不斜視,身子端正的禦馬前行。在他們身後皇後的車駕已經能夠看到。六青馬二十四駕士左右護著皇後車駕,其左右後二團雉尾扇、四大傘、八大雉尾扇,錦花蓋、錦曲蓋、錦六柱如林而立。日光下,皇後的車駕熠熠生輝。左右兩邊的官員命婦齊齊的施禮叩拜。秦弧慢慢的退出去,拄著拐轉過身,蹬蹬的拐杖敲擊地麵的聲音淹沒在鼓樂聲中。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呢?他的眼前出現一輛馬車。“倒是好架子。”身旁似乎有少年人倨傲的說道。“應該是好沉穩。”他慢慢的說道,嘴邊一絲笑,“我倒是有些惶惶。”看著眼前似乎漸漸駛近的馬車。是。什麼樣的一個女子呢?馬車從他上穿過。消失不見了。秦弧停下腳。聲音的鼓樂聲漸漸遠去。“公子。”身後有小廝顫聲喊道。秦弧沒有回頭,伸手。“公子。”小廝都快哭了,手裡攥著的東西不肯遞過來。秦弧的手伸著不動。小廝終於遞過來,一個發舊的弓和一個裝畫的竹筒。秦弧接過來,低頭看著。“秦十三,這可是我最喜歡的弓。”少年人大聲的說道,衝他揚手。再錯眼便是一群人含笑湧上前。“這官人釀,為祝官人們登仙台。為助興,並不敢亂了官人們的登仙步。”“恭祝秦郎君。”“快來,半芹姑娘交代過,隻能等你來才能打開。”“公子請。”一盞燈,兩盞燈,三盞燈,屋子裡點點亮起來,絢麗的,雍容的,一朵一朵綻放的牡丹….秦弧仰頭哈哈一笑。將長弓和竹筒分左右背在身上,拄著拐杖大步向前而去。“我…有…一副畫….”“美人…為我…作….”“葡萄..美酒…賀得意….”“..有美人兮…見不忘…”…………………………………………….“拜。”伴著內侍司儀的喊聲。偌大的殿前百官命婦齊齊的施禮。皇帝由殿內一步步走出來,看著下了車駕的皇後。鼓樂轉換,聲聲而亮。“發冊。”方伯琮說道。內侍們捧著金冊,羽扇上躬身相迎。程昉緩步而上,身旁的侍女接過金冊,打開羽扇,方伯琮伸手,程昉將手伸過去略作一扶。“皇後升殿。”伴著司儀的高喝,方伯琮看著程昉微微一笑,轉身先行,程昉含笑抬腳跟上。其後百官命婦四拜。…………………………………………..星光轉換二百八十九年後,大梁,江州,冬夜。夜風呼呼,漆黑一片的荒野上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伴著粗重的喘息聲。一聲低呼,有人跌倒在地上,前麵的人立刻攙扶。“怎麼樣?”男聲低低問道。“沒事沒事,被絆倒了。”女聲說道,一麵忙起身。“孩子怎麼樣?”男聲問道,帶著幾分擔憂。火撚子一晃,燃起一點光亮,照著一男一女的麵容。他們穿著破舊似乎是那窮民百姓,但微微的火光下麵容卻是帶著幾分富態,此時二人都低頭看向婦人的懷裡。一個小包被子裹得嚴實,婦人伸手掀開,露出其中一個粉團般熟睡的嬰兒,或者是火光或者是冷風侵擾,他不由晃晃了頭,將小拳頭在耳邊蹭了蹭。婦人忙將包被掩住。“沒事,小少爺還好。”她說道。男人點點頭,伸手接過孩子。“我來抱,咱們快走。”他低聲說道。話音才落,他的麵色就一變。“不好。”他說道,“追來了。”婦人神情大變忙起身,火撚子被晃滅。“追的這麼緊。”男人低聲說道,“肯定有人算路。”“那怎麼辦?我們逃不了了。”婦人的聲音哽咽。“隻要沒被抓住,就要接著逃。”男人說道,帶著幾分決絕,將孩子背在身上,“我不信程家的血脈就這樣斷絕了。”夜色裡兩個身影踉蹌奔向前。身後馬蹄聲聲,伴著犬鳴漸漸逼近。火把明亮,照的原野上這一隊披掛嚴整,兵器林林的人馬。為首的勒住馬。“往哪邊?”他喝道。身後便有一個文士上前,手中拿著一個羅盤,抬頭看天,又看看羅盤,又掐指一算。“那邊。”他說道,伸手指著適才男人和女人逃去的方向。將官從腰裡拿出一物,火把下可見其竹筒鐵柄。“陛下有令。凡是程氏。隻要死不要活的。一個腦袋價值一個節度使。”他大笑說道,“看看我們今晚手中的突火槍能拿下幾個節度使。”身後其他人齊聲呼喝,將手中的突火槍都舉起來。馬蹄噠噠疾奔而去。此時,大梁京城,司天觀星台。這座高大的樓閣下門打開,一隊高大的禁衛護送下,一個裹著鬥篷的男人踏入其內。他沒有沿樓梯而上,而是徑直走到牆麵前。旁邊的侍衛將牆麵用力的一推,整堵牆轉動,露出一個向下的樓梯。一步一步的走下,地室闊亮另一番天地,此時火把映照亮如白晝。牆邊鐵鏈懸掛吊著一個傷痕累累的中年男人。鐵鏈穿過了他的肩頭和雙腿,整個人被懸掛在空中,看上去格外的恐怖。“在自己親手建造的地方住著比大牢裡舒服了多了吧?”腳步聲停下來,清朗的男聲說道。“父親大人。”這個稱呼此時此刻聽來是如此的驚悚,中年男人慢慢的抬起頭,慘白憔悴的清臒麵容微微一笑。“陛下來了。”他沙啞著嗓子慢慢說道。來人站定一手掀起兜帽。解下鬥篷,將高大的身材展露。身穿大紅錦衣,在明亮的火把下帶著幾分炫目,他抬起頭,俊美的麵容冷峻,目光犀利。“父親。”他說道,“我再來問一遍,大梁將毀於何人之手?”中年男人笑了。“阿四。”他忽的喚道。一旁站立的侍衛眉頭微微跳,忍不住看過來一眼。太常寺程隼果然狂妄,都這個時候了還敢直呼陛下小名。楊汕肅目看著他。“父親,你算了一輩子,可算到了自己的結局?”他說道。程隼笑了。“陛下,我家阿昉怎麼樣?”他沒有回答,而是問道。阿昉這個名字說出來,楊汕的麵容沒有絲毫的變化。“阿昉。”他慢慢吐出這個字。“很好。”“很美。”“很聰明。”“有美一人。”“適我願兮。”程隼看著他始終微微笑。“父親。”楊汕看著他,負手肅立,“朕已經追封阿昉為孝昭皇後,她是朕最好的皇後,朕謝謝父親為我大梁養育如此絕世無雙的皇後。”程隼哈哈笑了。“陛下以為,我們程家是為你教養出這樣的一個好皇後嗎?”他說道,晃動身子,鐵鏈一陣亂響。一旁的侍衛立刻站上前來。“陛下小心。”他們說道,帶著幾分戒備擋住楊汕。雖然程隼已經廢人一個人,但想到程氏一族的奇才詭技,心內還是有些畏懼。楊汕抬手揮開侍衛,看著程隼。“我家的阿昉天資聰慧。”“我家的阿昉過目不忘。”“我家的阿昉耗儘合族之力養育。”“我家的阿昉集有合族之才。”程隼大笑著說道,蒼白的麵上滿是歡喜和驕傲。“我家養育出這樣的阿昉,難道隻是因為四歲那年遇到你嗎?”楊汕看著他。“父親。”他說道,“大梁將毀於何人之手?程家推演之秘到底藏在哪裡?”程隼卻似乎聽不到他的話。“我的阿昉,是個好孩子。”他依舊說道,說到這裡,他的神情有些悲淒,“我的阿昉,是個苦孩子。”苦孩子三個字說出來,楊汕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旋即恢複清明。“可是,程氏從來不怕苦。”程隼又猛地拔高聲音,眼神明亮,“我家阿昉必然無懼無畏,不悲不哀,我家阿昉必定不負程氏之名。”看著程隼越來越激動,楊汕轉頭輕歎一口氣。“陛下,是問不出什麼的,他已經瘋了。”侍衛低聲說道。似乎印證侍衛的話,程隼不再重複的說他的阿昉,而是開始唱歌。“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儘兮棄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拗口的楚音。古怪的曲調,再加上程隼晃動著被穿透的身子做出的詭異的姿態,讓這間地室裡變得有些陰森,看在侍衛眼裡那明亮的火把也變得有些昏暗。楊汕看了一眼程隼,轉身離開了,一步一步的走上去,牆在身後合上,徹底隔絕了歌聲。大梁後宮。燈火明亮。看著儀仗遠遠而來,等候在天子寢宮外的一個妃嬪屈膝迎接。“這麼晚了皇後何事?”楊汕問道,目光看也沒看眼前的女子。“陛下,上一次陛下說臣妾做的羊羹美味,臣妾特意做了宵夜。”皇後施禮說道。“美味是上一次美味,這一次朕不覺得羊羹美味。”楊汕說道,抬腳邁進殿內。皇後神情尷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進去也不是,最終掩麵疾步而去。“這些人,就是討好人。也那麼惺惺作態,讓人生厭。”寢宮內。解去外袍的楊汕說道。不像她。“就是為你特意做的,難道不好吃嗎?”眼前似乎有女子斜倚而坐嬌嗔。楊汕的嘴角浮現一絲笑,但旋即隱沒,他垂下視線邁步,內侍們打起簾子,看著皇帝一步一步進去了。寢宮內布置簡單,內侍們都退下去,冬夜裡縱然點燃著炭火,也還是覺得冷冷空空。楊汕站定在床邊看著一旁的幾案,其上蓋著一塊黑布。“阿昉。”他說道,“還好有你。”他說這話伸手掀起了黑布,露出其下一個盒子。這是一個水晶盒子,玲瓏璀璨,鮮豔奪目,再仔細看,那正中鮮豔奪目的竟然是一顆心。心似乎才被摘下,鮮亮豔紅。楊汕伸手撫上。“阿昉,你自己一人在這裡呆了一日,寂寞了吧。”他說道,一麵坐下來,“不怕,我回來了,我陪你。”他說到這裡又微微一笑。“你也陪我。”“我永遠陪著你,你也永遠陪著我。”“這樣多好。”他說這話視線看著水晶盒子,忽的神情一變,不由雙手捧起盒子,似乎要看清楚。“來人,來人。”他猛地喊道。寢室內的燈一盞盞的點亮,尤其是那水晶盒子四周,更是遍布。一個乾瘦的男子從水晶盒子前抬起身,眉頭緊皺。“如何?”楊汕問道。“陛下,的確是在腐爛。”男子說道。此言一出,楊汕猛地抬腳,那男子踉蹌跌倒在地上,卻不敢反抗撐起身子跪好。“混帳。”罵聲從頭頂砸落。“怎麼會腐爛!你不是說不會腐爛嗎?阿昉的心,怎麼會腐爛!她還要陪著朕一輩子呢!”屋子裡內侍們也都跪地戰戰。“是不是這盒子壞了。”有人顫聲說道,“快去再拿一個來。”跪地的男子叩頭。“不可能,這水晶盒子絕不會壞的。”他說道。楊汕停在他麵前。“那你說,這是為什麼?”他喝道,俊美的麵容有些扭曲,令人不敢直視,“我的阿昉的心為什麼會爛?”男人一咬牙。“殿下,娘娘的心極有可能廢了。”他說道。廢了?人都死了,心自然也廢了。這些術士說的話真是古怪。內侍們低頭腹議。“她的心怎麼可能廢了!”楊汕冷笑,“南宮,你彆忘了,朕可是程氏的女婿。”雖然比不上程氏族人的才學,但這麼多年耳濡目染,也不是隨便術士就能誑騙欺蒙的。男人叩頭。“臣不敢。”他忙忙說道,一麵遲疑一下,“臣是說,這個不是娘娘的心了,所以就廢掉了。”楊汕更是大笑。“這個不是阿昉的心?”他說道,“這是朕親手從她身上挖下來的!朕難道會認錯朕的阿昉嗎?”男人抬起頭,神情有些惶惶,是啊,那是怎麼回事呢?按理說不應該啊,可是為什麼偏偏顯示就是如此?為什麼一個人的心會突然就不是了,就換了?這怎麼回事?水晶盒子裡的心腐爛的越來越快,就在他們說話間原本的鮮紅變成了枯黑。楊汕撲過去,死死的抱住盒子。“阿昉,阿昉!”他大聲的喊著。不知道是太過於激動,還是彆的什麼,人忽的腳步踉蹌,伸手掩著心口歪倒。“陛下,陛下。”內侍們湧湧而上,殿內變的混亂。“太醫,太醫。”楊汕已經歪倒在地上,一隻手握著心口,似乎心正在被一點點的摘下,但另一手還死死的抓住水晶盒子。盒子裡的心最終化作一團焦枯的爛肉。阿昉!阿昉!回來!回來!………………………………………天地間似乎混為一體,黎明前的黑暗讓視線內的一切都昏昏不見。一片沼澤中,蟲鳴猛地停下了,遠處有噠噠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是幾點綠油油的光,伴著呼哧呼哧的噴氣聲。獵犬們低著頭嗅著,猛地停下腳抬起頭看向一個方向。在它們身後,有馬蹄聲,以及明亮的火把逼近。獵犬們叫著撲向一個方向,帶起的風讓茅草晃動,忽的在另一邊躍起一隻兔子,夜色裡長箭一樣奔出。獵犬們猛地收住,調頭撲向兔子,嗡嗡嗡吼叫著追去,在沼澤裡濺起一片片泥水。“在那邊!”跟上來的人馬看著獵犬遠去的方向喊道,一麵催馬跟去。“不對啊。”文士喊道,抬頭看天。天色漆黑一片,火把下他的麵色幾分猶疑,伸出手掐算。“好像不該是那邊的。”他喃喃說道。“那該去哪裡?”為首的將官喊道。文士皺眉,似乎遲遲難以決定。“算了,先去追那邊,反正就這麼點地方,他們跑不掉。”將官喊道。那也對,文士點點頭。人馬便追著獵犬而去。一番追跑,終於看到獵犬叼著一隻兔子歸來,為首的將官啐了口罵了一聲娘,就要調轉馬頭。夜空裡忽的亮起一顆煙火,幾乎燃亮了半邊天空。“哎呀,京城出事了。”將官喊道,伸手指著。大家都看過去,火把下神情驚愕。“走,走,走,快回江州府。”伴著一聲令下獵犬人馬亂亂的沿路返回,在曠野上疾奔而去。沼澤地恢複了安靜,蟲鳴聲聲漸起,東方發白,黑暗褪去,青光蒙蒙。沼澤地內茅草一陣亂晃,有人鑽了出來,他的衣衫都濕透了,站滿了泥水,冬日裡渾身發抖牙關相撞,但他顧不得取暖,而是忙解開外袍,從貼身的胸前抱出一個包被。另有個一個婦人顫抖著從泥水中爬出來,跌倒在地上。“小少爺…怎麼樣…..”她顫聲說道。男人打開包被,看著其內。其內嬰兒還在睡著,麵色紅潤,還吐出一個水泡。男人忍不住笑了。“快走。”他說道,“快走。”他將孩子重新裹在胸前,一麵扶起地上的婦人,二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天光發亮,日頭升起,新的一天到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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