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敢認(1 / 1)

嬌娘醫經 希行 1764 字 2個月前

“為什麼恰恰會是範江林抓到了李茂?為什麼會炸掉弓弩院?抓住的當場就能查明的事,為什麼非要帶回弓弩院?”“這也太巧了,巧的就跟安排好的一般。”“隻炸毀了神臂弓,卻沒有傷人。”“既無大罪,又能引朝廷震驚。”“程氏,好手段啊。”耳邊馮林一句一頓的說道,禦座上皇帝的眼中便更有幾分狐疑。是啊,這事也太巧了。仔細想來前前後後似乎跟這程嬌娘無關,但偏偏說來千絲萬縷又都跟她有關,再看如今的形勢,果然是太巧了。“如此說來,範軍監為軍監果然很適宜。”馮林又一句話扔出來。隔壁的朝臣們忍不住嘶嘶兩聲。“這判官果然是惹不得。”有人低聲對身旁的人說道。一句話,將獻神臂弓的功勞也徹底抵消了,變成了心懷詭譎,早有謀算。皇帝的眼神已經不是狐疑了,而是猜忌還有隱隱的憤怒。被一個女子玩弄與手掌之上,且玩弄的是他的朝政人事,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程嬌娘垂目施禮。“軍國政事之重,民女雖有小道,怎能左右?”她說道。“程娘子謙虛了。”馮林說道,“李茂看一眼煙火就能造出這悍威石彈,娘子奇道也。”程嬌娘抬頭看他。“不,這與民女無關,這是李茂之奇巧。”她說道。“如不然。看到煙火的千千萬。怎麼不見造出石彈的千千萬?”“那就要問娘子了。”馮林冷笑說道。“大約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做者無心,觀者有意吧。”程嬌娘答道。“好一個說者無意!”馮林拔高聲音說道,“程氏,你可敢說你做這些事都是心正無私?”“我自然不敢。”程嬌娘說道,“我做這些事都是有求不是無私。”馮林冷笑舉著笏板看向皇帝,才要說話。程嬌娘先開口了。“馮大人是因為民女有求而為罪了?”她反問道。“有求不為罪。有求而不走正道才是罪。”馮林答道。“馮大人,民女有求不走正道難道是民女的罪嗎?”程嬌娘再問道。“當然。”馮林答道。“馮大人,民女為什麼不走正道?”程嬌娘又問。“那要問你有何居心!”“錯了,要問的不是民女,是大人你們。”隔間的一個官員要低聲說話,高淩波抬手製止他,神情漸漸凝重側耳。現在,好像形勢已經反過來了。一直以來都是馮林問,彆人答,而現在這女子開始問。而馮林在答了。“問….”“問你們!”何止是這女子再問,還直接喝斷馮林說話了。隔壁的官員們嚇了一跳。“問你們。當初我義兄罹難,餘者是怎麼樣上下奔走求告無門?”“問你們,我們上下奔走求告無門,是怎麼被投入牢獄受刑罰?”“問你們,一個官員不過是隨口問了句西北賞罰之事,是怎麼被以其心不正威逼有功軍將趕出朝堂?”“下不得上告,上不得其問,馮大人,你還要問民女為什麼不走正道?你還要問民女是何居心?”“你敢問,民女就敢答!”“你敢說民女其心不正,民女就敢認!”那女子站在殿內,側身正目看著馮林,端手身前,寬袖大袍垂墜,言語犀利,身形卻絲毫未動。一番話落,大殿內似有回音繞繞。“大人,不能讓她再問了。”隔間一個官員麵色微變,忍不住低聲對高淩波說道。“一個馮林就夠了!”當時西北貪功的事隨著方侍中的死,薑文元的調任已經了結了,再舊事重提那可就不知道又要牽涉誰人了。高淩波自然也知道,麵色凝重,略一思索,抬手舉起笏板,才要說話,那邊程嬌娘卻沒有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緊接著又說話了。“這是馮大人要問民女罪的一,其二是民女以功要挾陛下有所籌謀。”高淩波又放下笏板。還好,她沒有揪著這個不放,他高淩波不是那種亂攀咬的人,你不惹我,我也不惹你,當然,有仇還是要論仇的。他收正身形繼續側耳凝聽。“本官說錯了嗎?你難道不是有所圖謀?”馮林鐵青著臉喝道。程嬌娘屈身衝皇帝施禮,再直起身看向馮林。“大人沒有說錯,民女的確有所圖謀,民女不以此為恥,也並非不可對人言講。”“民女獻寶邀功,其心有私,為義兄不平,為貪官不服,民女就是要爭功得賞,要獎罰得當。”相比於上一番疾風驟雨,此時語氣緩緩低沉,但卻依舊讓人無從插話。馮林麵色鐵青看著這女子娓娓道來。“陛下也如民女所求,正義兄英勇之名,賞義兄高官厚祿,賜民女父母官爵,護民女聖恩之寵。”程嬌娘的視線轉向皇帝這邊,垂目半分,再次屈身施禮。“民女感聖恩不儘,無以言報。”“陛下對民女的恩賜榮寵,對欺上瞞下官員的不容和嚴苛,民女看得到,馮大人看得到,天下人也看得到,百官也看得到。”“所以才有效而仿之,所以才有懼而畏之,所以才有李茂敢獻石彈,所以才有弓弩院官員不敢瞞報立刻上達天聽。”“人人有私心,民私心要安居,兵將私心要功賞。這世上心有正也有不正。但不能一噎之故。絕穀不食,因民之所利而利之,雞鳴狗盜之徒也可用為正。”“如果能讓天下人看到陛下明君仁善,賞罰分明,求賢若渴,陛下不懼,民女也不懼,願為馬骨。願擔心懷詭譎,早有謀算,裝神弄鬼,其心不正,禍國殃民之名!隻願李茂之輩層出不窮,隻願神臂弓石彈神兵利器層出不窮!”好!雖然不情不願,高淩波心裡還是忍不住喊了聲。沒想到這小娘子看上去不聲不響的,竟然如此善辯。果然不愧是世外高人弟子。這邊叫好,那邊禦座上皇帝麵色已然喜色難掩。千金買骨,對。沒錯,馮林一直說會讓民眾看到縱容這娘子而都學會紛紛來要挾自己。那麼隻要他們能獻上真正的神兵利器,與國與民有大功,朕就是受他們要挾又如何?千百年後,朕在史書上也是明君之名。再退一步說,隻要得到神臂弓石彈等等利器,必然國強民壯,豐功偉績,誰又不敢說他是聖明之君!馮林上前一步。“大言不慚!”他豎眉喝道。皇帝被喝的一個機靈,麵色有些難看。“你其心不正,詭言狡辯…..”馮林喝道對程嬌娘怒目而視。程嬌娘亦是跨上前一步。“民女其心不正。”她截斷他的話,亦是拔高聲音說道,“那中丞大人的心就正嗎?”來了!高淩波眉頭一跳。自辯結束了,現在這是要反咬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做者無心,觀者有意。”“民女燃放煙火,李茂能看到且想到能夠改用為器。”“民女說一句問他想要用來做什麼,李茂就能想到怎麼去做。”“民女說者無意,李茂聽者有心。”“民女做煙花隻為兄長,李茂觀之能化為己用。”“李茂看之觀之然後想之念之為之,馮中丞你看之觀之,又想之念之為之了什麼?”馮林麵色鐵青身子微微發抖,想要說什麼又似乎不知道說什麼,一時間神情有些怔怔。他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下車站在驛站前,看著亂哄哄的憤怒的人群,似乎要生吞活剝了他的人群。“上來不說就打,這些兵丁,果然是歹人!”夜色裡裹著大鬥篷的女子忽明忽暗,聲音清晰的撞進耳膜。“抱打不平的路人。”“他們為了自己住的舒服,驅逐先來的你們夜半出門,你們說,誰是歹人?你們說,他們該不該打?”他們是歹人,他們是歹人,該打,該打。呼聲鋪天蓋地。“錢?錢有時候是很重要,但有時候卻不是重要的,餓的要死的時候,需要的是一口飯,而不是一把錢,他們之所以住進客棧,就是為了托庇一晚,趕出去,縱然拿著錢又能如何?三更半夜,老弱婦幼,你讓他們去哪裡?你們需要錢嗎?”不需要,不需要。喊聲震耳欲聾,無可阻擋。馮林不由身形搖晃,想要掩住耳朵。“大人,既然有罪,那就要罰…”“既然有錯,大人要明斷啊。”浪潮喊聲瞬時消退,耳邊隻剩那女子淡淡的聲音。曾經是她字字如刀解了他的難,如今又是她字字如刀,隻不過刀刀砍向的卻是自己。馮林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女子。眼前女子寬袍大袖端莊而立,與曾經那個身影拉長鬥篷飛舞溶於夜色的女子合二為一。“不對。”程嬌娘忽的又說道,且踏上前一步。“不對,民女說錯了一點。”“哪一點?”皇帝已經聽的入神,順口問道。“馮中丞今時今日今次所為,應該是跟李茂一樣。”程嬌娘說道。一樣?難道他也獻上了神兵利器?皇帝皺眉。“馮大人初進京,接禦史中丞大任,看之觀之民女所為,然後斥陛下聽不明查不嚴縱容斥民女為奸邪,也是有心了。”程嬌娘微微一笑說道。我程嬌娘的心是為自己,那麼不知你馮中丞的心又是為誰。我程嬌娘心懷叵測,以言辭扇搖君心謀私利,你馮中丞言辭煽動君心又是謀什麼?我程嬌娘博名望,你馮中丞又是在博什麼?我程嬌娘一介女子白身能做的事,你馮林一個禦史中丞國之棟梁君前利器可能做的?程嬌娘目光看向麵色鐵青轉為慘白的馮林,又看向禦座上慢慢鎖起眉頭的皇帝,收起視線垂目而立。大殿裡寂然無聲,這邊的高淩波遍體陰寒。好一個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好一個做者無心觀者有意!“馮林完了。”他說道。****************************ps:在這裡說一句,因為總看到有讀者說馮林不查證據就怎麼怎麼,搞得我很莫名其妙,不知道你們說的是啥意思。這件事跟證據沒有關係,二人爭辯的是做事的方法,不是這件事,這件事明明白白,不用查證大家都清楚的很(有個讀者的書評分析說的很清楚,不明白的可以翻著看看)如果大家覺得荒唐覺得朝堂的事不可能這樣用言語互相攻擊,瘋狗一樣互相咬,可以去看看宋明朝時候尤其是幾次變法時期的朝堂互相攻擊,嗬嗬,隻有你想不到。(以上作者話更新後再添加,不計數不收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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