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張爍回來。“這麼熱鬨。”他隨口調侃,目光又落在許寧青旁邊的女孩身上,他輕挑了下眉,“許總,這位是?”“常梨,常老爺子的孫女。”許寧青介紹的很官方。果然方才冷下臉的方泠怔愣片刻後,又重新揚起笑容:“原來是常小姐。”剛剛“破產”的常梨仍然把架子端的很足,高冷疏離的衝女人微點了下頭,也不去握手:“你好。”方泠訕訕收回手。常梨心裡很清楚,她一個學生,還有爺爺在背後撐腰,沒人會把一個小孩的不禮貌真當回事。果不其然,張爍笑容絲毫不變,還誇她:“小妹妹很有個性啊。”張爍立馬叫侍從又添了幾道菜,還叮囑她,“小朋友多吃一點哦,彆客氣。”後麵許寧青和張爍聊的都是商業上的專業內容,常梨對一些詞倒是耳熟,可完全不懂,她是一碰數字和邏輯就發暈的腦袋。聽不懂,她就乖乖的在旁邊一邊玩著手機一邊吃東西,她下午來這麵試後就已經陸續有人來吃晚餐,一彈就到現在,飯都沒來得及吃。她隻偶爾插話。在方泠想法設法和許寧青說話時。常梨仗著自己年紀小和常家地位,愈發肆無忌憚,在方泠再一次叫“許總”時,緊跟著揪住了許寧青的袖子。小姑娘兩根蔥白的手指捏著他的襯衣袖子,聲音小小的喚“小叔叔”,乍一聽小心翼翼又有點兒可憐巴巴。可再仔細聽就會發現少女把聲線壓的黏糊糊的,比方泠那一聲“許總”更加嬌滴滴又百轉千回。許寧青看著小孩仰著小腦袋,黑發柔順的垂在胸前,一雙眼眸清純漂亮,偏偏聲音像把小勾子,勾著人心尖兒撓癢癢。小狐狸眨眨眼,左手捏著一根薯條:“我想要番茄醬的碟子。”方泠憋了一晚上的氣發不出來,簡直就快炸了。偏偏她還得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這祖宗,再生氣都得咽下去。碟子不就一伸手就能夠到嗎!還眨巴眨巴眼撒嬌讓彆人幫忙拿!方泠覺的果然是後浪推前浪,她那算個屁,這才是高級綠茶!!許寧青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少女的心思他心知肚明,也不打算拆穿,勾唇順從的傾身,將番茄醬碟子放到她麵前。他剛一抬眼,就對上張爍曖昧打量的目光。商圈的人,對這些人情關係心裡都明鏡兒似的,掃一眼就能看出什麼情況。許寧青八風不動,麵不改色的也回過去一個笑,沒多解釋。合作事宜在閒散的氛圍中談的差不多,這次合作本就是雙方得利的事,簽署協議基本不會出差錯,隻是就具體事項和利益分配的商議。走出西餐廳。夜風偏涼,常梨就穿了一條到大腿中央的裙子,許寧青便讓她先去車上。張爍看著小姑娘挎著包,蹦蹦跳跳朝車庫走去,忍不住笑,側頭調侃:“還是許總厲害啊,這老婆也是從小養起,還是常老爺子那最受寵的孫女。”許寧青漫不經心的笑,抬手拍了下他的肩:“張總就彆亂點鴛鴦譜了。”他晚上喝了酒,已經提前叫來了司機。常梨到的時候司機就站在車邊,她之前見過一麵,心情很愉快的笑著跟司機揮了揮手,打了聲招呼。剛坐進車樊卉就發來信息,問她第一天上班感覺如何。常梨把剛才的事簡練的跟她說了。樊卉立馬發了一串的“啊啊啊啊啊”過來。樊卉:你們這什麼情況????樊卉:你小叔叔看起來不像個好人啊!為什麼對你這麼好!!!我要開始磕cp了!!樊卉:不過我舅舅開的那個西餐廳吧,算是高檔消費區,上流圈的人多,萬一遇到一個沒腦子又囂張跋扈的確是有點麻煩,但是你銀行卡被停了要怎麼辦啊?常梨靠著座背,微微蹙著眉頭,其實倒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十月中旬的時候有個油畫大賽,在日本舉辦,常梨前年參加過這次比賽,拿過金杯,於是原本沒打算再參賽。可這種國際賽事的獎金向來是非常客觀的,以美元計數。她剛猶豫著給樊卉回完信息,許寧青就回來了。男人方才喝了紅酒,西服搭在臂彎,襯衣卷起,領口撚開兩顆扣子,露出凹凸漂亮的鎖骨,人散漫下去,身上那股冷淡又風流的氣質就愈發浮於表麵了。常梨忍不住盯著他看,越看就越覺得男人怎麼能長的這樣好看。她看的發愣,結果男人就側頭掃過來,直直的與她四目相對。常梨慌忙挪開視線,還欲蓋彌彰的咳嗽一聲,就聽到男人低笑,悠悠問:“現在開心了?”“什麼?”“還以為你挺乖的。”許寧青看著她,“怎麼能這麼對那個姐姐呢。”小孩微微鼓了下腮幫子,睜大眼,露出一個一言難儘的表情:“你看不出來嗎?”男人輕佻抬眉,故意逗她:“看出來什麼?”“她對你有意思呀。”小姑娘不太高興的說,“你以為我沒看見嗎,她偷偷在桌子底下蹭你的腿!”頓了頓,小孩還不忘給自己攬功,“要不是今天我在,你現在肯定要被那個人纏的煩死。”許寧青彈了下煙灰,唇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玩味道:“那我還得謝謝你了。”“是的。”常梨認真點頭。男人笑了聲,結束這個話題,傾身從前座的果盒拿了個手剝橙子,垂眸問:“那現在說說,為什麼缺錢?”常梨一頓,聲音拖著說:“不是跟你說了嗎,就,卡被停了唄。”“你爺爺停的?”“我媽。”常梨挺怕男人繼續問下去的,因為再往下說就是那些她難以啟齒的東西,關於常石霖的私生子,關於她父母可笑的名存實亡的夫妻婚姻關係。可許寧青沒再問。他點到即止,點了點頭,將剝好的橙子瓣放到人嘴邊。常梨愣了愣,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抱滿的果汁溢出來,濡濕了男人的指尖。男人收手,自然的扯了紙擦掉指尖的汁水:“缺錢怎麼不跟我說?”常梨被他方才一係列的動作弄的心臟突突劇烈跳動了兩下。小孩咬著一瓣橙子,腮幫子鼓鼓的,像隻小倉鼠,模樣有點兒呆,許寧青抬手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做夢呢,小鬼。”常梨這才飛快的嚼了兩下咽下橙子,小聲說:“你要跟我爺爺打電話說我沒錢了嗎?”許寧青輕嗤一聲,下巴揚起一個優越的弧度:“你小叔叔還連養個小孩都養不起麼。”常梨莫名從他話裡聽出另外一層意思,於是眨眨眼,認真道:“我很貴的。”“啊。”許寧青拖著長音,點頭,“有多貴啊,我看看我養不養的起。”小孩伸著玉似的手指,掌心白花花一片,掌紋清晰,仔細跟他掰數:“要買顏料畫筆,還有吃的喝的,買包買衣服什麼的。”“這麼貴啊。”許寧青說,“那叔叔養不起。”司機忍不住透過後視鏡看了眼,男人一雙桃花眼裡噙著笑意,聲音也同樣輕描淡寫,有些壞又有些痞,像漫不經心的逗弄小寵物。就像如今小寵物經常能逗的他開心,於是也頗為樂意花點錢。司機不由搖頭,這許少爺果然跟外界傳的一樣是個混蛋。常梨不樂意了,扒著他手臂控訴:“那你剛才還替我辭職!”許寧青不再逗她,拿出皮夾掀開,抽了一張卡遞給她:“這張卡裡應該還有點錢,你先拿著去用。”常梨看著那張銀行卡愣住。她沒伸手去接,總覺得奇怪又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小聲商量道:“我現在還有錢,等我沒有了,再找你借。”男人挑眉:“不要?”“不要。”許寧青也不勉強,直接把銀行卡重新放進了皮夾。晚上回去常梨就去查了一下那個日本開辦的油畫大賽。這個比賽的報名門檻比一般的都要高,普通參賽選手需要發自己的作品過去審核,通過了才能拿到參賽準許證,而一些比較厲害的小畫家則會由比賽承辦方發邀請函。常梨檢查了自己的郵箱,果然找到十天前的比賽邀請函。小姑娘剛剛洗完澡,肩上披著一條軟綿綿的浴巾,濕發披散下來,電腦屏幕光映照在她挺翹的鼻尖上。她點開那封英文郵件,仔細讀下來。今天是回複邀請的最後截止日期,常梨原本還有些猶豫的,一看到這截止日期立馬就回複了自己會去參賽。周一早自習一下課她就和孟清掬和樊卉說了這事。孟清掬咬著豆奶:“比賽還有多久啊?”“五天,正好國慶那段時間。”“聽說黎歡也收到邀請函了。”樊卉說,“她昨天還跟李宓說呢,估計沒想到你也要參加,還說她這次肯定要拿金杯。”常梨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孟清掬問:“不過機票錢怎麼辦,承辦方好像隻提供住宿和飲食啊。”常梨挺淡定的說:“我那還有點錢。”第一節語文課上課,常梨就偷偷拿出手機訂機票。“…………”我日?她從前旅遊或比賽訂票的時候對票價掃一眼就過了,從來沒把那串數字放腦子裡過,這次再點開才發現原來機票價格這麼貴的嗎。她時間緊,又正好碰上假期,票價漲的厲害。常梨不確定自己卡裡的錢夠不夠,按下支付後果然收到了餘額不足的回應。語文老師拿著上回的考試試卷正在講作文,一個關於獨立的話題作文。常梨一邊接受熏陶,一邊點開跟許寧青的對話框。甜甜梨:小叔叔。甜甜梨:星星眼jpg.小叔叔:?甜甜梨:好想恰飯啊jpg.許寧青正在會議室,抬手暫停會議,看小孩發過來的一張蠟筆小新捧著碗哭唧唧的表情包,上麵配字是“好想恰飯啊”。他頓了下,不知道小鬼這葫蘆裡賣什麼藥。沒等他回複,又接連著又發過來一個表情包。這回是一個小女孩哭唧唧的照片,配字是“對不起,我又來要錢了。”許寧青笑了聲,拎起手機,慢悠悠的回複。-錢不是這麼要的,總得把人哄高興才能拿到錢吧。小姑娘很快就回複:怎麼哄!星星眼jpg.小叔叔:唱首歌。小叔叔:就《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吧。常梨在教室裡毫無預兆的紅了耳根。?這狗男人果然還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