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 你沒事吧!”顧不得還有旁人在場,何母飛快的將何媛全身都檢查了一遍。見女兒臉上半點陰霾也沒有,更沒有喊疼啊什麼的, 又是哭又是笑, 何母心中的那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自己和丈夫結婚多年就隻有這一個寶貝,她實在是承受不了何媛有任何的損傷。再看一旁盧亮兩人的家長, 現在似乎也好不到哪兒去。隻不過對方的家庭似乎是比較含蓄,隻有母親放肆的在那裡哭, 兩人的父親則是稍顯局促的站在那裡,嘴裡一個勁兒的念叨著:“老天爺保佑,祖宗保佑……”“咳。”強忍著心頭的激動,何父還算是比較穩得住:“以後遇到什麼事, 可得第一時間給家裡打電話,你也真是的, 都這麼大的人了,彆叫我和你媽天天擔心你的安全。”尤其是這回……看著兩米開外的麻將桌, 饒是內斂如何父, 也不禁狠狠抽了抽眼皮。順著父親的視線望過去, 反應過來後, 何媛有些臉紅:“……我還以為你們不知道,正想去外麵借手機聯係你們呢。”“我們怎麼能不知道。”何父對自己女兒偶爾的犯傻都無語了,他剛想說, 你那個同學徐鑫醒來沒多久就打電話通知他們到場了。然而話在出口的前一秒,何父瞬間反應過來,接著險之又險的咽了回去。自己的孩子沒事固然是個好消息,但……想到徐鑫空空如也的兩條小腿, 心頭猛地一緊,接著何父悄悄的拉了拉自己妻子的衣服,示意她趕緊收斂收斂。愣了一下,從極度的喜悅中掙脫出來以後,何母下意識的將臉上的淚痕擦乾,見女兒表情滿是困惑,知道她還不清楚外麵都發生了什麼。對著女兒耳語幾句,接著何母就對上何媛震驚、呆滯的目光。怎麼會這樣!徐鑫不是在他們還沒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送到醫院了嗎?!怎麼到了醫院,他的腿還是沒保住!同樣的問題,徐父也想拋卻以往的形象,大聲質問麵前這三人。他們五個不是一起遇險的嗎,為什麼就隻有自己的兒子和另外一個小姑娘身上的傷那麼嚴重?!一個雙腿截肢,一個失去兩根手指,除此之外,他們身上還留下了大片大片醜陋的瘢痕。就算是能靠著醫療手段修複一部分,但到底也無法徹底恢複到原來的樣子了。一開始的時候,徐父在推開庭院大門之前,他看向這六位家長的時候隻覺得同病相憐,現在,徐父再看向這群家長以及他們三個孩子時,隻剩滿腔的怨憤衝天而起。尤其是何媛光潔的胳膊和盧亮靈活的雙腿,更是刺痛了他的眼球。有那麼一瞬間,徐父腦海裡突然出現了個可怕的念頭。這群人該不會是故意的吧?!其實麵前的這三個人並沒有遇險,一切都是他們在跟自己兒子還有另外一個女生開玩笑,結果沒把握好尺度,於是導致了現在這樣嚴重的後果。徐父也知道自己這個懷疑邏輯並不通順,但如果不是這樣,他又實在是沒辦法解釋同樣是在冰天雪地裡待三天,為什麼這三人一點事兒都沒有,甚至比普通大學生更精神,更活潑。做生意這麼多年,何父可以說什麼牛鬼蛇神都見過,敏銳的察覺到了徐父驟然晦暗起來的目光,暗道一聲不好,然而還不等他開口說什麼,那邊徐父就率先出聲了:“你叫何媛是吧?”“……對。”女生機械性的點點頭,顯然是還沒從剛剛的打擊中回過神來。“能跟叔叔解釋一下,之前都發生什麼了麼?”腦子裡亂糟糟的一團,徐父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好。”表情漸漸變得堅定,給了神情擔憂的父親一個安撫性的眼神,何媛接著就跟著徐父出去了。很快,從父母口中了解到真相的盧亮兩人心裡也不好受。明明大家都是一起出來的,怎麼最後的結局卻差了這麼多?想到這裡,盧亮他們不由得看向一旁無所事事、有一搭沒一搭跟劉淑芬聊天的小女孩,如果不是她的話,自己就算是僥幸保住了一條命,結局也不會比徐鑫好到哪裡去。十分能夠體諒徐父現在的心情,也能夠理解他的做法。所以即使徐父分開詢問他們的樣子特彆像審犯人,盧亮他們三個也沒有任何的不滿,對方問什麼他們就答什麼,整個過程顯得異常的配合。最後,等徐父滿臉頹然的進來的時候,他的目光下意識的就落在了不遠處的小女孩身上。何媛他們三個其實有刻意隱瞞玄魚的神奇,他們也怕玄魚會被遷怒,但三個還未出社會的大學生,哪兒能是徐父的對手?況且,玄魚救了三個大學生的事全村人都知道了,就算是想瞞也瞞不了。來的時候無意間聽了兩耳朵,一開始徐父壓根就不相信一個八歲不到的小女孩能這麼有底氣,連“雖然我不會,但我可以現學”這種瘋話都說出來。但現在,事實擺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為什麼你隻救何媛他們,不救我兒子?”走到玄魚麵前,徐父的眼神很奇怪也很危險。本能的覺得不妙,何父他們下意識的擋在了前麵:“她還是個小孩,你冷靜一點。”徐父渾不在意,隻是直勾勾的盯著玄魚瞧。“奇怪。”輕咦了一聲,玄魚眉頭輕蹙:“我之前不是已經救過他們所有人一次了麼?”沒有她把他們從大雪漫天的山窩窩裡帶出來,徐鑫現在還能喘氣兒那才是怪事。何媛三人體諒徐父的心情可以理解,但玄魚思來想去,覺得自己一個做了好事、救了人的似乎沒理由慣著他,於是再開口的時候一點情麵沒留:“所以你現在來質問我,是不是太沒道理了?”“……”安靜了一瞬,徐父發現自己壓根從無法正麵回答這個問題。他隱約知道自己這樣遷怒不對,但他就是忍不住:“你明明也可以救我兒子的,但你卻什麼都沒做,你覺得這樣合適嗎?”第一次遇到這種人類,就算是看起來冷靜,那也無法掩蓋對方的無理取鬨。玄魚樂了:“你剛剛沒聽清楚嗎?是他先拒絕的我。”當初多嘴說一句,叫徐鑫不要後悔,她已經仁至義儘了。“他自己說的,隻要能保住命就算是少條腿也無所謂,明明已經得償所願了,你現在又是急個什麼勁兒?”那當然是因為看到兒子同學都好好的,所以心態一下子就失衡了,想通這個關竅,同樣擋在玄魚麵前的劉淑芬忍不住皺眉。這是什麼心理?這不就是我不好過,也不能讓你們好過的心理嗎!徐父聞言,頓時就冷靜不下來了:“所以你就眼睜睜的看著去死,對嗎?”男人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一樣:“沒想到你年紀不大,心腸倒是毒的很!你當時多提醒他兩句,說他的傷你能治,他難道還會堅持這麼選嗎?”“你這樣的小孩兒實在是太惡毒!太惡心了!”情緒徹底失控,徐父開始口不擇言。“夠了!”玄魚還沒生氣,劉淑芬就先炸了。女人謔的一下衝到前麵,唾沫星子當場噴了他滿頭:“你這人看起來人模狗樣的,怎麼就這麼不要臉!”虧她剛剛還覺得這人可憐,沒想到……“這事兒能怪映魚嗎?當初難道不是你兒子自己選的嗎?”早知道小夥子有這麼個爹,她肯定懶得管對方那點破事兒。想想自己墊的那些醫藥費,劉淑芬更火大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都敢對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負責,怎麼你這人就這麼沒種?!”“我告訴你,腿沒了按上假肢還能走路,良心要是被狗吃了可就救不了了!”在村子裡待了這麼多年,劉淑芬旁的沒學會,罵人倒是一把好手。用最儒雅隨和的詞罵最囂張的街,說的就是她現在這樣。私人醫院待久了,見慣了精英的徐父哪兒會是劉淑芬的對手,沒一會兒他就被氣的渾身發抖。如果說沒來之前,何媛三人的家長還會看在同學的份上幫幫忙,現在嘛……劉淑芬已經把能罵的都罵出去了,根本沒他們發揮的餘地好嗎!“消消氣,消消氣。”趁著妻子安撫玄魚還有劉淑芬的功夫,何父來到了徐父麵前:“徐先生,我十分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也非常同情令子的遭遇。”“不過,”上下掃視了一眼,何父佯笑:“你這樣無端的指責我女兒的救命恩人,是不是不太好?”大老板不愧是大老板,身上的氣勢就是足。徐父有想過對方會反口,但沒想到會這麼快。從前他見過的那些有錢人,一般都是藏一半露一半,很少一開口就把人得罪死的。然而眼前的何父好像是個例外。如果這個時候何父能聽到對麵這人的心聲,一定會忍不住嗤笑兩聲。商場是商場,生活是生活,麵對救了自己女兒的小女孩,他還不至於這點擔當都沒有。兒子同學的父親,似乎有點太小瞧人了!“江信房地產的老板是麼……我倒也未必會怕你。”作為一線城市私人醫院副主任級彆的醫生,徐父手上的人脈可不是一般的廣。瞥了玄魚一眼,他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非法行醫可是犯罪,我倒要瞧瞧你究竟能不能保得住她!”“……”啊……時隔多年,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點想殺人了呢。就在玄魚默默計算著讓他當場暴斃的話,會不會使自己身體崩潰的時候,一道身著紅色唐裝的緩緩邁過了庭院的門檻。“你敢!!”萬萬沒想到才沒在家一周多時間,就有人欺負到自己外孫女頭上了,靜靜看著眼前這一幕,薛定山臉色鐵青。
19、歸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