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盈被晾在當場, 無法對這個問題進行回答。一看葉千盈居然連這個問題都回答不上來, 唐教授頓時大發雷霆：“老劉給我介紹的這是什麼學生？現在係裡你這種學生都能拿國家勵誌獎學金了嗎？小秦, 給我把她帶走，這種人我實驗室不要！”秦海豐自己也隻是個助理研究員，在唐教授麵前哪有什麼麵子。隻是看在劉教授的份兒上, 他還是要硬著頭皮勸一句：“老師，師妹可能就是緊張了……”一邊說著，他一邊給葉千盈打眼色：快點啊，快點示意你其他的都會, 讓老師再考你一道題啊！葉千盈：“……”對不起，俺太弱了, 什麼都不會。副本係統下次搞她之前能不能先給點提示，好歹讓她先預習一下, 有點準備啊！唐教授勉強壓了壓火氣, 又問了一個更簡單的問題。“拓撲絕緣體和普通半導體的區彆在哪兒？”葉千盈：“……”假若今日相逢？她要如何才能回答教授你？以眼淚，以沉默。沉默, 無聲的沉默，連綿不絕的沉默。沉默就是今晚的康橋。唐教授終於勃然大怒：“連這個都不知道, 你當實驗室是過家家嗎？我告訴你，我的實驗室裡，絕對不能養學術蛀蟲，絕對容不下那些混資曆的人！升官發財請走彆路，貪生怕死莫入此門！小秦——你現在就給我把她領走！”小老頭個子不高，嗓門倒是不低。除此之外, 從唐教授的脾氣和脖頸上曲張的靜脈來看，這個小老頭平時的血壓恐怕也很高。葉千盈心知這完全是因為自己菜雞，怪不了彆人，因此默默悶頭領下這頓罵。即使係統沒有提前提醒，但她既然已經開始學大學物理了，本來就應該擴大學習範圍。不然以後若在現實世界裡遇到某個難得的機會，人家隨口一考，她難道還能回答說“課本上還沒學到嗎？”心裡默默地歎了口氣，葉千盈心知，自己的學習清單上又加了一項。眼前浮現起“失敗”兩個立體大字，葉千盈一言不發，默默地退出了遊戲。係統有心安慰她：“宿主，您這次怎麼沒和我抱怨副本係統啊。”“不抱怨了，抱怨該不會的也是不會。”葉千盈打開了自己的個人麵板，看了看所剩的積分餘額：“有這個時間，去智能模擬課堂聽聽課不好嗎？”這次cmo比賽的金獎第一，又給葉千盈帶來了60萬積分入賬。看著好像很多吧？但是，一節智能模擬課堂的課就要一萬積分啊。“開源節流……”葉千盈在心裡無聲默念：“還是應該找個更節省的方法。”她現在的微積分幾何學得差不多了，上次課堂上相見，已經能和24歲的蘇履青先生平等交流，接下來的部分完全可以自習。但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矢量空間、線性變換、傅裡葉級數……等等各方麵的內容等著她去學呢。而且物理也完全不能放鬆啊！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個智能課堂真的是個銷金無底洞……嘶，竟然恐怖如斯。葉千盈像模像樣地歎了口氣：“唉，你們真的不能打個五折嗎？我才隻有十六歲啊，怎麼就過早地體味到了世間掙錢的炎涼心酸呢？”係統：“……”對於自己宿主的這番作態，係統隻恨恨地甩下了一個字：“該。”葉千盈決定不和係統計較。葉千盈開啟了智能模擬課堂模式，在裡麵聽了一堂課。可以說，葉千盈運氣還是不錯的，這堂課的同學多數和她一樣，在凝聚態物理方向上水平不高，所以老師講的就比較細致，而且更注重經典知識。下課的時候，葉千盈抓緊時間，第一時間竄到了老師的麵前。“老師，能和您請教一下推薦的書目嗎？”沒錯，要省錢的話，怎麼能回回都聘請特級教師來教學呢，那當然是自己學來得更快啊。在智能模擬課堂沒有開啟之前，葉千盈可一直都是自學的代數啊。智能模擬課堂這種利器，還是拔尖兒的時候用一下比較好，要是天天都開，emmmmm……那葉千盈隻能誠懇地說一句，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模擬課堂裡的老師果然靠譜，一聽葉千盈要找書看，立刻給她列出一大堆書名，葉千盈拿筆唰唰地記，竟然足足記下半頁來。這半頁紙的書名共有二三十本，除了凝聚態物理之外，更是橫跨材料學和部分拓撲學的內容，真可謂是良心書單。可以說，把這些書吃透，葉千盈在這個領域裡一時半會兒就不用愁了。書單隻是輕飄飄的一張紙，卻因為上麵記載的內容，而變得分外有分量。葉千盈感謝了老師，換來了老師的一個點頭。“好好學吧。”老師麵無表情地整理著自己的教案和課本：“每年第一課來向我請教書單的都有三五個，但是最後能真的看的，往往一個都沒有。”說到這裡，老師不由得歎了口氣：“你這張書單我今年又往裡添了五本書，要是能看，就多看看，以後你們研究凝聚態物理真的很有用的。”即使知道學生們可能不會看他給出的單子，但這位教授依舊每年都往書單上添加內容。總希望學生們能更愛學習一點，能更愛這行一點，能更愛純理論的物理一點，這就是做學術的老師的心啊。這一回，葉千盈格外認真地和老師保證道：“老師，這些書我全都會看完的。”——其他學生不看，當然是因為他們隻要保證消化課上的內容，不掛科拿夠績點就行。但葉千盈怎麼可能不看呢，她要是不看的話，那就進不了唐教授的實驗室，打不通副本，做不成任務，掙不到積分了啊！從空中模擬課堂退出後，葉千盈徹底展開了k書模式。k書第一步，打開商城，瘋狂購物。還記得嗎？第一層商城裡常出現的特殊物品是初級記憶膠囊。而第二層商城裡經常出現的特殊物品，就是初級力提升膠囊。葉千盈原本還猜測過，這兩樣東西會在商城裡適時出現，想來會有它們派上大用場的地方。現在一看，果不其然。隨著葉千盈需要學習的內容越來越堵，她需要了解的知識也就越來越多，這就意味著，葉千盈要讀更多的書、學更多的科目、把更多的時間放在理論學習上才行。每一門新科目，都需要新的入門，而每一門入門，都需要巨大的量才能堆出滿滿的底氣來。當然，要是隻想求個不掛科的話，那隻要學會課本就行。可葉千盈的目的是不掛科嗎？不是啊，她可是大國重器係統的宿主。大國重器，國之利器，未來黑科技……要是有哪項做不到，那就算葉千盈輸。在【初級力提升膠囊】的輔助下，葉千盈的理解能力和速度，都會比往常快上好幾倍。而【初級記憶膠囊】，則能讓葉千盈的記憶能力比平時再往上提升150%。更重要的是，這兩種膠囊不止在學習空間裡起效，它拿到外麵也是好用的！所以，葉千盈再去上課的時候，已經光明正大地不看高中課本了。她就坐在第一排，當著老師的麵入神地翻著一本《固體理論》，右手不斷地在筆記上寫寫畫畫，表達出來一行行讀漢字大家都能懂，但是捏在一起的時候，無論老師和同學都不明白的天書。要是老師叫她呢，葉千盈就站起來，或者問老師一句“您剛剛的問題是什麼，我沒聽清”，或者她同桌竇信然小聲重複一遍老師的問題。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葉千盈就流暢自然地把問題回答上來，沒有一點磕巴，順暢得就好像她一直都在認真聽課！老師：“……”唉，這還能怎麼辦呢。隻能和同學們說“你們要是也能和葉千盈一樣，那你們學什麼我也不管你們！人家是保送了b大的人，你們能和人家比嗎？”，才能維持得了生活的樣子……對於葉千盈最近研究的東西，竇信然是很感興趣的。課間的時候，他從葉千盈厚厚的書堆裡拿過一本來翻了翻，又找出她的筆記，前後頁看了一會兒。竇信然端正地坐直了！竇信然迷惑地前傾了！竇信然戰術性地後仰了！竇信然規規矩矩地把那幾本書供回原來的位置上了！後來，在某個思考的間隙裡，葉千盈看到，竇信然把自己之前送給他的那本超綱物理習題集拿出來偷偷地在學……葉千盈：朋友，你要學為什麼不早點學，早點學我何苦被你搞死那麼多次啊。總之，在葉千盈不分白晝的一通惡補中，她終於掌握了凝聚態物理的部分內容，並且各位加深了對於拓撲絕緣體的知識。除此之外，葉千盈在數學方麵也得到了不少長進，比如說泛函連乘的各種技巧，她現在已經相當熟悉了。就這樣，再一次地，葉千盈信心滿滿地打開了“螺絲釘升職記”的副本。這一次，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成功留在實驗室的。依舊還是那條熟悉的走廊，仍然是清一色的大褂，以及帶著助理實驗師牌子的秦海豐作為葉千盈的領路人。葉千盈又聽秦海豐師兄絮絮叨叨地念了一通實驗室裡的基本信息，這一次，她已經對自己接下來要麵對的考驗心裡有數，所以一路上隻是簡單地用單字答應，並未向師兄問出什麼問題。緊接著，實驗室的大門被推開，葉千盈又一次站到了唐教授的麵前。這個乾瘦的小老頭還是對葉千盈不甚滿意的樣子，重複了一遍上次的流程後，他又說出了那句關鍵性的：“要想進我的實驗室，我要先考你幾個問題。”葉千盈信心滿滿，笑容金光萬丈：“嗯，老師您考！”唐教授本來想問她一點簡單的問題，反正這女生也隻是留在實驗室裡打雜。但是看了葉千盈篤定的神色以後，他就改變了主意。“敘述一下對三維拓撲絕緣體的了解吧。”葉千盈稍稍一愣：哇，這次換題了。好險好險，假如她沒有做好了萬全準備才來挑戰副本，而是查一查前兩個問題的答案就想蒙混過關，隻怕現在又要被晾在當場了。不過現在嘛……葉千盈一點都不怵的！“三維絕緣拓撲體，即a2b3的拓撲表麵態和二維拓撲體一樣，但是它們的晶體是三維，主要結構是由b-a-b-a-b五層結構，以及兩個ql之間的van der walls層組合而成……”葉千盈對此侃侃而談，充分地彰顯了自己紮實的理論功底。唐教授麵露和煦之色，又往裡問得深了一層。“那你知道實驗上使用arpes（一種證實了二代強拓撲體bi2se3和bi2te3的實驗）觀測到的二代強拓撲體和理論上有什麼不同嗎？”這個問題問得就有點超綱了，假如葉千盈是那種隻會中規中矩讀教科書的人，她是不太可能回答出來這個問題的。然而葉千盈不是。她除了教科書之外，還讀了許多份相關領域的實驗論文和研究報告。因此，在聽到唐教授的問題時，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實際的晶體或薄膜中總會存在雜質或者缺陷，所以原本征的拓撲絕緣體會呈現出n型或者p型，影響表麵態測量，所以表麵態的費米能級都不在帶隙的狄拉克點處！”聽到了這個回答，唐教授不由得緩緩地露出了一個微笑。“很好，你不是那種隻會死讀書的學生。”唐教授自己也知道，有好多學生想報他的研究生。那些學生單看分數，考得似乎也不錯了，然而隻要一麵試看，就全都露底了。許多學生大學四年讀完，問幾個實驗裡的基礎問題都回答不上來，可見除了學校規定的實驗課之外，自己是一次實驗室都沒有跑過，一點課外的sci文獻都沒有看過。像這個學生就不一樣，雖然才大三，可她的理論知識已經非常精煉了啊。唐教授看了看葉千盈，這一次，這個小老頭的眼神裡沒有猶豫和漫不經心，更沒有嫌棄葉千盈太小。他摸出自己的眼鏡架在鼻梁上，對著葉千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來吧，葉同學，歡迎你來到我的實驗室。”——螺絲釘邁出了小小的一步。而這，僅僅是她萬千步中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