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九十二章(三合一)(1 / 1)

三個人好不容易見了麵, 完全值得慶祝一番。正好葉千盈和沈瀚音帶了菜上門, 中午這頓飯就不出去吃, 直接在自己家裡做了。檢點了一下沈瀚音和葉千盈帶來的幾袋蔬菜,再加上生鮮送上門的排骨和牛羊肉,竇信然很快就確定了午飯的內容。隻是……按照菜單, 三個人的工作分配是這樣的。主廚:竇信然副廚:竇信然洗菜小工:竇信然服務員:沈瀚音傳菜小工:葉千盈。竇信然緩緩皺起眉頭:“……我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對。”沈瀚音麵帶和煦微笑:“竇兄說什麼呢,現在這個樣子,我覺得哪裡都挺對。”“一年之前,你至少還是能做副廚的, 對吧。”竇信然的記性很好,相當準確地背出了當初他們一起去日租房時的時間地點。當時集訓隊的八個人一起出去聚會的時候, 所有人裡唯一一個能幫竇信然打打下手,做做廚房裡活計的人就是沈瀚音了。“這一年來我一直都在吃學校食堂, 連個土豆皮都不會削了啊, 竇兄。”沈瀚音立刻為自己叫屈。“難道你連肉都不會焯了嗎?”竇信然激情控訴。“一年……一年是個很長的時間。”沈瀚音搖頭晃腦,振振有詞, 臉上甚至帶著些許若有若無的禪意:“竇兄,你要知道, 歲月足以改變太多的事情。足夠我忘記土豆皮怎麼削、豬肉要怎麼過水、雞蛋要怎麼攪拌,也足夠一個小小的按鈕被灰塵直接給堵死……”竇信然:“……”沈瀚音一提按鈕,竇信然就沒有話說了,隻好自認倒黴,默默地埋頭切堆。雖然但是,他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這種不對的感覺, 一直到竇信然起鍋炒菜,兩把大勺同時點火,下油放蒜、勾芡開鍋,沈瀚音端著盤子把菜品傳到桌上時,終於升到了最巔峰。“等等,你們來我家,是為了給我洗塵接風吧?”竇信然係著圍裙,手裡提著鍋鏟,十分凶悍地敲了敲鍋邊:“這算是我在喂你們,還是你們來看我啊?”沈瀚音:“哈哈哈哈哈!”葉千盈:“哈哈哈哈哈!”竇信然:“……”得損友如此,真是不如一起放到鍋裡燉了。正好家裡兩口鍋,沈瀚音一口鍋,葉千盈一口鍋,還能分出個男鍋和女鍋。“真不容易,來,嘗嘗這個。”葉千盈把自己剛剛繡花一樣精雕慢琢的玻璃碗放到竇信然麵前,相當麻利地在上麵紮上了四五個牙簽。竇信然低頭一看,頓時驚了。儘管那隻是一碗最沒有技術含量的水果沙拉,但鑒於竇信然的往昔記憶,葉千盈這個大小姐吃水果從來都是直接吃處理好的成品,甚至長這麼大都可能沒剝過香蕉皮……葉千盈親自拌的水果沙拉啊!她親自削平切水果拌的啊!竇信然立刻把拎著鍋鏟的右手放下,將自己故意表露出來的火氣和煤氣灶一起關掉。他相當斯文地叉了一塊吃掉,振聾發聵地感慨道:“做得好!”沈瀚音:“……”媽的智障。簡直沒眼看了。三個人圍坐桌前時,竟然沒有一個人先開口。儘管他們隻有半個學期沒有見麵,平時還經常在三人的小群裡聊天,但不知怎地,如今重新還原一邊圍爐的場景,竟然很有幾分的恍若隔世感。竇信然以悶酒的姿態,一口氣喝掉了半杯橙汁,這才慢慢地歎了一口長氣。“還是家裡好啊。”葉千盈看著他手邊的橙汁杯子,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來剛剛三個人一起去樓下超市買飲料時的場景。當時兩個男生拿酒量開玩笑,沈瀚音問竇信然,說我們在學校都不喝酒的,不知道你在外麵有沒有多喝?竇信然當機立斷地回答道,“我現在千杯不醉!”沈瀚音立刻就擺出要扛一箱啤酒上樓的姿態。“千杯不醉,就是學會怎麼灑酒,以及酒桌上怎麼跑下去吐了。”竇信然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不許坑我,咱們三個人吃飯,你再提酒我灌你。”所以最後還是買了大家都愛喝的橙汁。異國的酒是不少的。g國治安混亂,威士忌更是相當出名,本土的啤酒和葡萄酒也種類繁多。然而,竇信然三更半夜時望著天上的月亮,最想念的,竟然還是當年在火鍋店和串串店裡,和沈瀚音葉千盈一起喝的這杯橙汁。話題在三個人之間打轉,很容易就落到了竇信然的身上。無論是葉千盈還是沈瀚音,都很關心竇信然最近過得怎麼樣。要知道,他雖然在群裡三天兩頭地報喜,但是隻要長了眼睛,就能發現他說話的次數越來越少,說話的間隔越來越長。那段時間可是葉千盈和沈瀚音忙著研究再生液體藥.火.炮的時候,兩個人幾乎合眼的機會都要掐著點按秒來。竇信然當時居然連回他們倆消息的時間都沒有,可想而知他都忙成了什麼樣。在兩個朋友關切的問候聲裡,竇信然隻是淡淡一笑。對於這個問題,他不敷衍,卻也不把其中遇到的各種事跡細細地和兩個人明說。竇信然隻是淡淡地說了一聲:“這一回出去,我長見識了。”外麵的人心險惡,比他前十八年裡見到的還要更勝一籌。他是國外來的異國客,彆人打量他,第一眼就覺得是可宰的肥羊。竇信然向來知道,要想做成大生意,就決不能太要臉。隻是,他這回去g國,幾乎是連一身撕扯打滾的本事都用上,才在當地站穩了腳跟。時至今日,他也終於理解,為什麼當初葉千盈的大哥對他提出邀請又被拒絕後,隻是篤定地一笑,讓他有空常過來坐坐。如果竇信然能在g國紮下根據地,那他哪會有那麼多的機會去找葉迢“常來坐坐”。葉迢那麼說,分明是拿準了竇信然不能成功的意思。他也是考慮到竇信然若是失敗了,就給竇信然一個台階下,讓竇信然回來後好好念書,以後可以為自己辦事。竇信然當時看出葉迢欣賞自己身上的闖勁兒,索性順水推舟,把關係又往前推了一步。他問葉迢,如果他沒有時間常回來看他呢。葉迢的眼裡便升起了幾分激賞之意。——“如果你沒有時間回來陪我坐坐,那我有一支珍藏很久的紅酒可以送你。”隻差一點,竇信然就真喝不上那支紅酒了。至於現在嘛……竇信然不在乎葉迢究竟會不會給他那杯紅酒喝。竇信然隻是有一點……有一點想喝葉家的那杯女兒紅。“最開始打通第一條商路的的時候,我是想撈一筆快錢,三五個月就走。”竇信然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橙汁:“畢竟g國再好,哪怕遍地黃金,我也總要回國的。”竇信然的家在這裡,他唯一的親人在這裡,他的朋友和他第一次喜歡過的女孩,都還在華國。一聽“隻是”,葉千盈就知道,這其中必然是有情況。“但是?”“但是,我發現,這其中能掙得實在是太多了。”葉千盈:“……”她就知道。要是看到錢不掙,竇信然實在是非常手癢。但如果要做細水長流的生意,那就不能按照他之前的搞法來。——竇信然原本計劃的那種搞法,缺德冒煙招人恨。基本是一個他吃完了肉,不管碗裡還有沒有湯,直接就掀盤子的路數。他要是敢用這個方式,固然能掙個盆滿缽滿,但以g國本地彪悍的民風,竇信然估計,即使自己時隔三五年再去g國,可能都有人給他的腦袋掛花紅。所以,竇信然當即搖身一變,成了一個非常規矩的良民。……也沒有太規矩,太規矩會被人當羊宰。竇信然背倚當地軍方,拔了兩個地頭蛇的釘子,算是在此地的第一次立威。“喝酒的本事就是在那幾個月裡練出來的。”竇信然歎了口氣。他不用說得太明白,葉千盈就已經心裡很清楚。就算g國.軍方是公認的**,那也不是誰想攀都能攀得上的。所以竇信然為了這條關係,必然在明裡暗處都付出了許多的努力。“我既然花了這麼多錢,那肯定不能白花啊,對不對?”竇信然非常誠懇地對著葉千盈和沈瀚音表態,卻發現這兩個人用一種同出一轍的了然神色看著自己。竇信然:“……你們那是什麼眼神?”沒什麼眼神,就是大家都這麼熟了,你竇信然是什麼德行,難道他們還不知道嗎,在這裡充什麼委委屈屈的大尾巴狼啊。從竇信然的手裡出去的錢,那有白花的嗎,一筆一筆,都是他的前期投資。竇信然花出去多少,就代表著他要掙到更多。所以,在聽到竇信然接下來說道:“所以我覺得跨國貿易不夠,跨國貿易還不夠賺。”的時候,葉千盈和沈瀚音心裡真是一點意外都沒有。葉千盈點點頭,自己去夾竇信然剛剛做的可樂雞翅:“必然的。”沈瀚音也喝口橙汁,興致勃勃地在餐盤裡選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糖醋排骨:“應該的。”竇信然有如此野望,怎麼會讓他們兩個感到奇怪。畢竟,竇信然的商業天賦,就和葉千盈的學習天賦,以及沈瀚音的人性之光一樣,都是世上難得一遇的bug。沈瀚音從認識竇信然開始,就覺得他絕非池中之物,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想過,自己的朋友竟然是在異國化龍。葉千盈比較了解竇信然,而且關注點和沈瀚音不太一樣。她知道,自己同桌不會在隻有一分把握的時候,生出八分的胃口,所以先問他:“輕奢和輕工業物品的貿易你看不上,那你看上什麼了?”一提起這個話題,竇信然當即露出笑容,隔空敬了一杯。“還是要謝謝葉大哥,當時我們兩個談了一個下午,你的大哥給了我很大的啟發。”竇信然對著葉千盈眨了眨眼:“我想在g國搞房地產。”葉千盈:“!!!”葉千盈:“……你這一次去,究竟掙了多少錢?”葉千盈:“不對,這種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你找的究竟是個什麼靠山?”“這才剛開始,才跟銀行借完貸款,拍下一塊地圈起來沒動,等著炒起來招商呢。”竇信然假模假樣地咳嗽了一聲:“至於靠山……唔,我不知道你們了不了解g國的情況,他們那邊內部勢力劃分很是混亂,一共有十三個將軍。”眼見葉千盈和沈瀚音都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竇信然才笑了一笑,吊足胃口,揭曉了謎底。“我的靠山,就是其中的第十將軍了。”這件事情說起來,還很有幾分傳奇。或者說,不是竇信然太傳奇,而是那個第十將軍家的孩子太倒黴。那位第十將軍,家裡一共四個孩子,前麵三個姐姐,隻有這麼一個兒子,生得唇紅齒白,從小就被送出國留學,品德十分端正,和他無惡不作的爹簡直不是一個品種。據後來竇信然和他幾次見麵的時的感覺來看,這可真是歹竹出好筍,難得在這樣的實權人物家裡,生出了這麼一個一身正氣,簡直像個大白兔一樣的孩子。“現實往往比更離奇。”竇信然想起這件事,也是十分唏噓:“第十將軍家裡應該也沒想過,自己家的兒子,正當壯年,居然會在自己家的地盤上會遇到危險吧,所以身邊也沒有帶保鏢。他和小學同學在酒吧聚會,結果惹到了那個酒吧的混混。”當時,竇信然和當地的一個掮客約在酒吧喝酒,不巧目睹了整件事的全過程。隻能說,這孩子實在是被教的腦子缺弦,看到兩個混混調戲高中女生,當即就上去指責了一頓。他自己也有幾分拳腳,很有正義感地英雄救美,並且把人給揍了。“我隻看一眼,就知道這事必然要糟。”那幾個混混一看就不是善茬,酒吧這種地方更是魚龍混雜,要是沒有兩把刷子,怎麼敢在這種地方開酒吧?掮客當場臉色就變了,知道一會兒事有不好,帶著竇信然轉頭就走。那幾個混混他認識,是g國當地一個氣焰很囂張的黑.幫小頭目,這年輕人竟然敢惹上他們,隻怕一會兒連全屍都留不下。於情於理,於利益於本性,竇信然都不應該管這件傻麅子自己找死的閒事。“但我實在……唉,我轉頭離開酒吧之前,多看了他一眼。”就是那一眼,竇信然發現,這一身書卷氣息的年輕人,臉上竟然生了一雙很有神的鳳眼,又頂著一頭棕色的、軟軟的天然卷。一瞥之下,竇信然心裡善念橫生。他和掮客告彆以後,果斷地把自己的小麵包車卸了車牌。麵包車是在當地買的,此地民風彪悍,外國人開豪車是等著挨劃。竇信然開的這輛麵包車,和它相同款式的車子,一條街上沒有二十也有十八。竇信然從後備箱裡翻出一個機車頭盔給自己帶上,然後把車開到酒吧附近蹲點。一般來說,要是那個年輕人真惹上了麻煩,被幾個混混呼朋引伴叫過來的手下群毆,他們會把人拖出來打的。當地黑.社會一般不會把人直接在酒吧裡打死,酒吧裡有監控不說,而且那樣晦氣,血也不好洗。竇信然把麵包車開到酒吧附近的暗巷口蹲點。果不其然,沒過一小會,那年輕人就鼻青臉腫地被一群大哥推搡著出來,他頭破血流,完全是被人挾持著,眼看就要被塞進小巷子裡了。就在這夥人和街頭麵包車擦身而過的前一瞬,竇信然抓緊機會,大聲用當地語喊了一句:“來救你,上來!”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抓住這個年輕人的胳膊,冒險撈了他一把。倘若這一下沒能把人撈上車,那竇信然肯定一腳油門,轉頭就跑,絕不逗留。要知道,那幾個大哥手裡拿的都是真家夥,其中一個鐵棒一看能有十來斤重,砸下來能讓竇信然這輛小破麵包車油門泵當場起火。幸好這年輕人雖然沒什麼社會經驗,但生死關頭還是機靈的。他歪歪扭扭地使出最後一點力氣,順著竇信然的力道跳上了車。正好竇信然一腳油門猛然踩下,他咚地撞上擋風玻璃,咬著牙什麼都沒說。那個為首的大哥丟出鐵棒,把竇信然的車尾打凹一塊。竇信然在後視鏡裡匆匆一看,當即把車檔瞬間掛到六檔,隻差沒在市區裡飆到八十邁。超速罰款是以後的事了,要命卻是今天的啊!幸好那一夥人手裡沒槍,不然的話,竇信然可能剛把這人拉上自己的車,他就要後悔死自己竟然做了這樣的傻事。竇信然在大街上溜了幾個彎,成功彙入車流,確認自己把人甩開以後,又在小巷子裡轉了幾通。他把年輕人塞進一個自己知道的黑醫診所裡,當地醫生都已經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了,狠狠敲了一筆竇信然的竹杠。年輕人當時已經被打出了腦震蕩,而且還有一點腦淤血的表現。黑醫這裡沒資格給他動手術,就是能,竇信然也不敢替年輕人家人做主。畢竟以本地的民風來看……這個年輕人是好人,但是他家裡可未必啊。一個處理不好,竇信然就要卷包袱回國了。他用年輕人的指紋解鎖了手機,這時候,對方的神誌都已經有點渙散了。竇信然找出這人通訊錄裡電話最頻繁的一個座機號碼撥了過去……然後他就傻了。“電話自動接入的答錄音,是‘喂,您好,這裡是將軍公館’……”當時的竇信然心裡:臥槽,這麼巧!聽到這個故事的沈瀚音:“臥槽,不是吧?”聽到這個故事的葉千盈:“臥槽,原來是這樣!”三個小夥伴麵麵相覷,萬萬想不到還能有如此強大的狗屎運落到竇信然的頭上。一聽電話裡的答錄內容,竇信然當即就來了精神,他簡短如實地把這個年輕人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在對方派出家人來接的時候,非常不要臉地混上了對方的車。看在他是救命恩人的份上,沒人趕他下車。於是,竇信然就這麼在手術室門口陪著將軍夫人和三個姐姐等了一夜,生生混出一份看起來還算順眼的眼緣來。後來小夥子被推出手術室,醫生說要是再晚來一點,情況可能就很危險了。從這個角度來看,竇信然說是第十將軍家獨苗的救命恩人也不為過。有了這份恩情,再加上他整整在手術室門外安慰了將軍家的女眷大半宿,第十將軍於情於理都要見見他。一見竇信然居然是個外國人,將軍就已經很意外,再探口風,發現他竟然混得不錯,很有事業和抱負,而且相貌端正、會看眼色、討人喜歡。將軍本來想要給些酬金打發走他,但是在雙方交談以後,將軍就改變了主意。後來,那個年輕人醒過來後,也要見竇信然一麵,希望能夠當麵感謝他。竇信然自然是莫有不從。“他性格和你很像。”竇信然深深地看了沈瀚音一眼:“長得也和你有點像,都是棕色自來卷。”至於年輕人臉上那對有神的鳳眼,竇信然卻是打死也不提的。“所以我們兩個很談得來。”因為這年輕人既有幾分沈瀚音的天真,更有幾分葉千盈的矜貴。竇信然前半輩子一共就這麼兩個朋友,他閉著眼睛都知道該怎麼和這個將軍之子說話。抓住這個天賜良機,竇信然一通操作猛如虎,目前已經成為那個年輕人十分要好的朋友。通家之好不至於,但至少也是一個出入公館會被下人直接請進去的身份了。如果不是竇信然還有些下限,他這會兒可能連乾爸乾媽乾姐姐都拜了。“然後我才開始搞房地產——哦對了,我在搞房地產之前,還借著第十將軍的人脈,在當地買了個爵位。其實沒什麼用,因為我沒打算換華國國籍,所以異國爵位就是個名聲,不過g國的政府認這個嘛,我現在是個紅人,處處都給我大開方便之門。”沈瀚音已經開始張望竇信然頭頂是不是有紫雲罩頂,葉千盈卻緩緩地放下了筷子。原來如此。是這樣的話,一切就說通了。在葉千盈原本的印象裡,竇信然是有一個g國的爵位。她一直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葉千盈一直很好奇,關於這個爵位究竟是怎麼來的——雖然說g國**到爵位明碼標價的地步,但那也得要認識人,有門路才能行。好歹是個爵位呢,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賣的,何況是賣個一個外國人。但現在聽竇信然這麼一說,前生今世,就能嚴絲合縫地編織上了。上輩子的時候,竇信然想必也因為一念之仁,救下過那個和沈瀚音有點相似的年輕人。他當時未必有現在這麼好的條件,可能完全白手起家,有點寒微有點落魄。當時他的奶奶剛出意外,他心灰意冷地來到g國,在酒吧裡點上一杯啤酒,結果發現即將遭逢不行的年輕人,竟然和自己平生唯一的一個朋友很像。命運悄悄地推動著每一個環節,竇信然的腳步在虛空中和上輩子隱隱重疊,走上了那條呼風喚雨的道路,背後隱隱顯現出商業巨子的氣象和影子。想到這裡,葉千盈不由得感慨萬千。可能這就是竇信然命中必備的氣運吧,讓他又一次在這個時間去了g國經營事業,又在同一所酒吧裡遇見那個會改變他命運的人。這一刻,即使葉千盈對自己未來的選擇已經十分堅定,卻依舊為天意的莫測而感到隱隱的畏懼。如果命運兜兜轉轉是一個圈,讓每個人都會轉到自己應該行駛的那條軌道上……那麼她和沈瀚音……——不過,上輩子竇信然是搞房地產的嗎?彆是他見了自己大哥,就雄心勃發,想和大哥一樣乾一番大事啊。葉千盈有點擔心地問他:“你大概買了多大的地?”想做房地產,要有很雄厚的後備力量支撐。單純就國內來說,億萬富翁因為資金鏈斷掉,財產隻餘一個小區的爛尾樓,自己破產落魄得鋪著舊報紙,住在那棟四麵漏風的爛尾樓裡的事,葉千盈都見識過。要是竇信然胃口太大的話……“我現在不做具體的房地產,我就是買了地,買了很多的地。”說到這裡,竇信然露出了一個非常狡黠的微笑:“我占了一個先手優勢,我比很多看到商機的華國人早來了一年。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咱們華國人會有一批漸漸去g國做生意,他們做生意就會想要安家立業,置地買房,帶動當地經濟,並且做房地產生意。所以說,我的地皮不是炒給g國的人,我等著國內的房地產商來找我,來買我手裡的地。”葉千盈:“……”沈瀚音:“……”這可真是隔行如隔山,又一次地,兩個小夥伴再次為竇信然的神操作目瞪口呆。葉千盈緩緩地發出半句音節:“那我就明白了……”她這次真的明白了!她真的明白,為什麼上輩子竇信然多年盤亙在g國了。他是不敢回來吧= =他在國內勢單力薄,在g過樹大根深,以他的性格,估計也好好地從開發商身上坑到不少錢。就和他之前想做一錘子買賣坑g國一樣,他玩這麼一手,在g國還好,他是新晉地頭蛇,過江龍見他也要盤著。可他要是貿然回國,不被整才怪。而這一次,竇信然之所以敢回國,一來是因為奶奶沒有過世,他肯定要來探望。二來是因為他的騷操作還沒開始啟動,還不怕在大街上被人蒙麻袋打。第三就是,他認識了葉千盈,拜了葉家的山頭啊!很好,葉千盈現在十分確定,命運就是兜兜轉轉,也不會轉回原來的方向上了。“你差點王寶釧苦守金山七八年啊。”葉千盈意味深長地說道。竇信然一頭霧水:“什麼?王寶釧守的是金山嗎?你是不是要說杜十娘怒沉百寶箱?”葉千盈不言不語,露出了一個看透一切的微笑來。“我的事說完了,再說說你們兩個吧。”竇信然露出了平靜喜悅的微笑:“你們在群裡聊起的那個研究,我雖然聽不懂,但還是聽懂你們兩個的作息了。”沈瀚音剛剛點點頭,又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對。“等等,竇兄,你是聽懂了我們的什麼作息?”竇信然立刻如數家珍。“每天隻睡三個小時和四個半小時、半夜在群裡來回傳送文件,還有男孩子需要保護貞.操,所以由葉千盈送你回宿舍……”沈瀚音臉頰頓時暴紅:“什麼,沒有最後一個,那個是沒影的事。”他匆匆往自己嘴裡填了幾口豆乾,突然想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可能性。“等等……竇兄。”沈瀚音猶疑著問出了這個問題:“那個按鈕,你大概是什麼時候開始不擦的?”竇信然和藹可親地看著他,對他露出了友誼裡最堅固的微笑。“不瞞你說,就是在三個月前。”沈瀚音:“……”三個月前,他剛剛和葉千盈開始搞那個藥.火.炮的研究。行了,憋說了,他什麼都懂了。————————————下午的時候,三個人一起出去看了一場電影。幾部預測大爆的片子,都在等著新春賀歲檔上映,倒是讓另一部中等製作的奇幻愛情片鑽了個空子,火了一把。葉千盈和沈瀚音在國內,最近對於這部電影的走紅有所耳聞;竇信然在國外,但他一向是少數服從多數,既然剩下的兩個決定了片子,他就沒有意見。三個人買了票和爆米花,在巨幕廳裡一起看了一場3d電影。電影取材自神話故事,大致講了一個鹿妖為了報恩,化作女子,嫁給恩人。恩人家道中落,她一路不離不棄,同時還受到命(導)運(演)阻撓,逆天改命的大團圓故事。作為近期的當紅電影,它的特效和劇本還是不錯的,至少不是那種看過就忘的國產爛片,可以讓他們出了影院以後,也依舊有討論剛剛那部電影劇情的欲.望。“我不喜歡電影裡的情節設置。”葉千盈搖了搖頭:“這都什麼年代了,為什麼為了報恩就一定要以身相許?”沈瀚音半開玩笑地說:“電影裡麵,鹿妖女主在森林裡與諸妖一起生活的時候,不是拍到過一條白蛇的遠景嗎?要是那條蛇是白娘子的話,那就很有可能是白娘子給她言傳身教啊。”葉千盈:“……”這,這倒是很有可能。“其實是很合理的。”竇信然悶悶地說。沈瀚音和葉千盈瞬間轉過目光看著他。“鹿妖想要報恩的時候,她的恩人父母雙全、家裡金枕玉臥、恩人狀元及第……財富名利和才華,那個男人樣樣不缺,而鹿妖隻是個山林裡的普通妖精。倘若不嫁給他,你讓鹿妖該怎麼償還救命的恩德呢?除了以身相許之外,她再沒有辦法了。”聽了這番話,葉千盈不由得微微一愣。“可是鹿妖可以等啊,她是妖精,她的壽命遠比人類要長。電影裡男主家沒過多久就落魄了,這就是報恩的機會啊。而且就算是男主不落魄,鹿妖也可以等到男主七老八十,給他找一找延壽的丹藥,或者把恩情報給他的子孫……她為什麼一變成人型,就急著要嫁給這個男人呢?”沈瀚音往左看了看葉千盈,又往更左看了看竇信然。“我去買飲料!”他突然這麼說,然後飛快離開。一時之間,隻剩下葉千盈和竇信然兩個人在討論劇情。“是的,鹿妖可以等,因為鹿妖的生命那麼長。”竇信然低下頭來,緩緩放低了語氣。葉千盈近乎訝異地發現,竇信然黑曜石一樣的瞳孔,竟然會在提到一個愛情故事時變得這樣溫柔,就像是飛鳥曾經劃過的天空。“但是,嫁給那個人或許不是為了報恩,而是心甘情願的呢?”“你忘了嗎,男主照顧了負傷的鹿妖整整一個月,他英俊、善良、也有才華,這麼好的人,為什麼鹿妖不能是直接就愛上了他?”“因為喜歡,所以鹿妖沒有等,她一旦能化成人形,就迫不及待地嫁給了他。”“……”葉千盈緩緩地眨了眨眼睛。愛情的事,她不熟。但真是沒想到啊,竇信然說起來竟然一套一套的,小看他了。“我還是覺得這是報恩。”葉千盈搖搖頭:“如果不是報恩,結尾的時候她為什麼要帶上眾妖湊齊的嫁妝再嫁一次?之前台詞裡也說了,他們重新給男主湊了一份家產,要以此振興男主的家業,對吧?”竇信然慢慢地轉開自己的眼神,語氣竟然帶著葉千盈從未聽過的溫和。“鹿妖那麼做,是因為男主值得。”“鹿妖是一窮二白地嫁給男主的,那時候,她剛剛化成人形,不知道金銀的價值。”“等她體味到了做人的心情,她就會想要給自己的愛人有價值的、最好的東西。不是為了報恩,而是鹿妖覺得,她喜歡的那個人完全配得上天下間所有最好的東西,他值得。”竇信然目光幽深地看了葉千盈一眼,隻是淺淺一眼,便極儘克製地轉過頭去。“我相信,他必然是心甘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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