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聞如果沒有提起這事, 他差點都忘了曾經說過的話。他說想看看操場,沈聞就直接把他帶過來。“走吧,我哥應該在裡麵。”沈聞給他介紹說, 他哥沈修,過著無業遊民養老生活,每天就是看看羊摸摸馬。莊深在馬廄旁看到了沈聞的哥哥。男人身形高挑,麵容和沈聞不太像, 臉型削瘦淩厲, 眼窩很深, 俊朗的麵容看起來有幾分溫和,但給他更多的感覺是憂鬱。“你同學?”沈修淡淡地看了莊深一眼,輕輕笑了下:“要不要去我屋裡坐一坐?嘗嘗我們家裡的牛奶。”他聲音很輕緩,沒什麼距離感,隻是一雙眼睛看著他時, 裡麵沒什麼情緒。“不用,他喝過, ”沈聞手搭在一匹白色的馬上摸了摸, 回頭問道:“要不要騎一下?這匹很溫馴,沒人帶著也不會傷到人。”馬廄裡的馬都保養很好,有的馬甚至還做了發型,紮著小揪揪, 或是染著紫色紅色, 做成衝天炮的造型。這些馬的潮流感和沈聞他哥身上淡淡的陰鬱氣質挺不搭。莊深來都來了, 沒有拒絕。他們之前秋遊騎過馬, 雖然那次是有工作人員在前麵牽著繩子帶著他們走了一圈,他也大致學會了上馬了技巧。沈修還準備教他,莊深已經利落地上馬,穩穩地坐在上麵。沈聞站在他哥旁邊,揚著唇說:“我同桌是不是特彆厲害。”沈修抬眼,看到男生坐在馬背上挺直的脊背,和沈聞直達眼底的笑意,那張淡然的臉上也有了些鬆動:“是,你好好看著他,我就不過去了。”沈聞上了另一匹馬,跟在莊深旁邊,兩人輕輕拉著繩,慢慢悠悠地在走著。碧藍天空與層疊雲朵下,草原一望無垠,青草氣息悠遠而清淡。踏上草原的一刻,內心的焦躁皆然消散,魂歸大地。這裡沒有城市的喧囂,屬於浮華世界的爭吵、萬千散亂煙塵悄然消失,藍天白雲仿佛觸手可及。等走遠了一些,莊深問道:“你哥他心情不好?”“你看出來了?”沈聞說,“不是因為你,他有抑鬱症,不過這一年已經好了很多,穩定下來的話,說不定能走出來。”莊深頓了頓,問道:“有什麼能幫忙的嗎?”沈聞揚了揚眉,笑道:“你過來,讓他多今天多見了一個年輕又朝氣的學生,不算幫忙嗎?”莊深轉回了頭,他就知道這種問題問出去,不會得到什麼正經回複。“他的事情我們也沒法幫,”沈聞想了想,說:“幾年前,他交往了一個女朋友,家境挺普通,不過談到訂婚時,對方要和他分手。我爸也不太同意,把我哥關起來。後來我們才知道,對方偷偷跟我爸坦白,她胃癌晚期,不想拖累我哥。”莊深原本挺愜意地坐著,聽到這裡身體挺直了些,看向他。沈聞敘述道:“那天葬禮,我媽放他出來,讓他過去最後看一眼。”莊深:“你哥覺得是他的錯?”沈聞垂了垂眼,皺了下眉:“他沒說,不過我想,他應該是覺得,沒有陪伴對方走完最後一程,並且相信了掩蓋起來的真相。那段時間,本來我爸想試著讓我哥接手公司,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莊深看向遠處有些模糊的牛羊身影,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以他成績聽說過的的事跡來說,沈修應該才是最沒有錯的人。沈聞靜了兩秒,說:“如果是我,我也會不甘心,在喜歡的人離開前,卻無法陪伴他。”莊深問道:“你們家,隻有你和你哥?”沈聞沒想到他突然跳轉話題,調了下眉才回複:“我還有個二姐,她今年剛工作。”“那你哥不在,是你姐姐承接公司?”“不,我爸不會同意讓她接手。”沈聞漫不經心的:“不過我姐還挺有這方麵的方向。”莊深大體構建出沈聞家裡的情況。所以沈聞之所以會出現在江市,不喜歡上課、什麼都學,也不在乎成績……根據原著,他應該是為了逃避家族的推力,不想走家人安排好的路,順便給他姐姐讓路。莊深思考著的來龍去脈,發現這本在某鐘方麵具有邏輯性。莊深想完,回道:“所以你為了不繼承家產,才到星辰來上學?”沈聞等了半天,聽到這句話,有些好笑。原本抒情的氣氛完全消失,他懶懶散散道:“是,好好上學的話,就要被抓回去繼承億萬家產。”莊深:“……”“但是發生了一點意外。”沈聞一改剛才輕快的語氣,眼尾微揚,眼裡含著光,側眼看他。莊深而他對視一眼,微微錯開目光。沈聞的聲音從風裡傳來:“遇到了特彆的人,所以想努力,追趕上他。”莊深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看著寬闊的綠色草坪,空氣裡似乎有一點點薄荷的味道。無聲無息的,一點點沾染到他身上。因為趕時間,兩人在沈修的莊園裡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逛了逛,吃了些美食就打道回府。周日下午剛下飛機,邱淩一通電話打過來我,溫柔催促道:“這段時間有沒有練手畫畫?”得到的結果是兩人什麼都沒有畫,最後在邱淩苦口婆心下,沈聞做了保證,今晚上就給他畫一張畫過去。放下手機,沈聞說道:“對了,這次的作業是畫人物。”他輕輕笑了一下:“我們互相畫?穿衣服的那種。”“我先回去洗澡。”莊深沒正麵回答,但這話顯然是答應了。沈聞輕輕的勾著唇角,毫不在意道:“我等你洗,去我那畫還是你那?”“你那,你房間比較大。”想到回房間不久後,洗完澡的莊深會推開他的房門坐在他房間裡一兩個小時,沈聞有種騙了小孩的感覺。他慢慢悠悠將畫具準備好,對著窗剛抽完一根煙,心臟剛平靜下來,門被推開。莊深穿著白色衛衣,皮膚雪白,他習慣性隻把頭發吹半乾,此時濕潤的發絲在燈光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有幾束發尾還蘸著水。那雙漂亮的眼睛也跟潤著水一般,帶著水霧感。沈聞手上的煙差點燙到自己,慢了兩拍才將煙給掐了,走過去。“換身衣服?這套洗過。”他拿出一旁掛著的衣服。是一件雪紡材質的上衣,乳白色,偏歐式複古風,麵料是輕薄的風琴褶。莊深去衛生間換上,這衣服偏大,袖口將他的手指全部蓋住,風琴荷葉外張,穿在他身上,形成一種彆樣的美感。領口露出半截鎖骨,線條突出,臉側微濕的頭發在穿過衣服之後有些淩亂,但依舊好看。沈聞在軟椅旁邊立著燈,光線並不明亮,莊深的皮膚在溫和的光線下白得晃眼。沈聞隻看了一眼,就險些移不開視線。他選這套衣服一是覺得他穿上後效果應該不錯,而是為了順便隱約地練下人體。燈光下,少年的肢體輪廓透過衣服隱隱地露出線條。莊深毫不在意,反而奇怪地抬頭:“還沒開始?”“我現在畫。”沈聞拿起筆,卻沒有像以前那樣,很快進入狀態。這樣的莊深像是一顆明珠。他很耀眼,耀眼到可以照亮任何人。莊深微微垂著眼,眼裡無波無瀾,辦靠著一杯,露出一點懶懶的姿態。沈聞對著白紙沉靜了一會兒,才在上麵落下第一筆。一個多小時後,沈聞停下筆,開口道:“行了。”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略為沙啞,絲絲縷縷的,聽起來像是沒得到滿足的捕食者。莊深從椅子上起來,走到他畫板前,隨意看了眼,沈聞以為他想看,讓開來位置。他下意識地往身下看了眼,確定沒什麼不妥,才移開了視線。莊深抬眼,說:“你不過去?”沈聞疑惑:“嗯?”“現在輪到你做模特。”莊深示意他坐過去。“……行,我做。”沈聞一心想著讓他快點離開,等坐到椅子上,看到莊深還穿著那身衣服,才反應過來。莊深剛準備動筆,他的模特又動了下,出聲道:“你把衣服換了。”室內開著空調,莊深穿著這套輕薄的衣服沒覺得冷,就是覺得有些麻煩:“我穿著這衣服影響你的坐姿?”“是有點影響。”沈聞淡淡的描述事實,聲音帶著點惡劣的興致:“我喜歡的人穿著這套衣服,等你畫完,我可能不想放你離開。”莊深手上一頓,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他這衣服怎麼了?除了薄了些,和一般的t恤沒什麼區彆。莊深隻能放下手裡的畫筆,去衛生間將衣服換下來。等到兩人都將畫畫完時,已經到了晚上十二點。沈聞將畫放一起,準備明天找時間一起送過去,他問了句:“你今晚在哪睡?”“回宿舍,劉帆現在還沒睡。”莊深收起手機說。沈聞看了他一會,揚起唇:“晚安,做個好夢。”“晚安。”美協,邱淩看著兩人送過來的畫,讚歎地看了還一會兒,忍不住給其他老師看:“看看,他們剛接觸人物就能畫成這樣……”其他老師早就聽說了莊深的事跡,這個邱淩一直想收為徒弟,卻一直拒絕他的高中生。但不得不說,莊深的天賦的確很好,並不比沈聞低。鄭旭在辦公室剛問完問題,往那邊看了一眼,正好瞥到了莊深的畫。他皺了下眉,問道:“邱老師,我能拍一下他們的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