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的頭朝後仰去, 那張布滿密密麻麻尖牙的嘴巴微微張開, 似是在呼痛。但下一秒,屬於厲鬼的凶殘本性讓它想要報複。生於水中的厲鬼張開嘴巴, 咧開的弧度甚至超過了人類的極限,像一隻史前巨鱷,能夠一口吞下一個人的上半身, 大量的海水從它的嘴巴裡湧了出來。水鬼俯下身子,那雙墨綠色的眼睛閃著怨毒的光, 想要一口吞下蕭栗。蕭栗朝後退了一步, 他扔掉帝王蟹上纏繞的發絲,扳下其中一隻猙獰且充滿倒刺的鉗子,往水鬼正湊過來的嘴巴裡豎著放了進去。水鬼來不及後退, 被鉗子直接刺破了口腔, 它立刻往後退去,伸手從嘴巴裡拔出鉗子, 用雙手捂住嘴。厲鬼的虛弱導致葉則青能夠更深地感覺它的情緒, 青年懷疑地看了它好幾眼,才把自己感應到的思想說了出來 。葉則青:“…………它……它現在很痛,覺得嘴巴要破了, 它再也不想來這艘船了。”葉則青翻譯完,自己都有點覺得毀三觀——正常來說,隻有人類遇到鬼之後,才會哭著說“我再也不想來這裡了”才對吧?!所以怎麼想都一定是他翻譯的姿勢不對!蕭栗無動於衷,他隻是有點惋惜地看著那隻浸在海水裡的蟹鉗子——從水鬼的嘴巴裡被□□, 看樣子是不能吃了。隨後他又將視線投向水鬼本鬼,看著它的目光裡比起往常看鬼的漠然或好奇,現在更是帶了一點特殊的審視,就跟把水鬼當做一個會行走的海鮮盛宴似的,仔仔細細地從上到下都掃了一遍。蕭栗左手舉著帝王蟹,先仔細看了一圈,隨後右手從袖子裡劃出一柄手術刀,正是從焚華醫院裡得到的手術刀,斟酌著從哪裡下手。葉則青咽了口口水,在這種場合起了不該有的食欲,他叫停了蕭栗:“等等,你真要吃啊?”蕭栗把肥美的帝王蟹朝葉則青那兒舉了舉,疑惑地問:“為什麼不吃?”“它……它是鬼身上的,不會有病菌吧?”葉則青不安地揣測。隨即葉則青察覺到,在他這句話脫口而出後,水鬼在劇痛中還抽空陰森森地看了他一眼,這令葉則青縮了縮脖子。蕭栗:“有層殼的,應該不會被傳染。”他也有這樣的顧慮,所以他忍痛放棄了拿章魚做章魚火鍋的打算,隻選擇這隻帝王蟹。蕭栗邊說邊用手術刀去敲帝王蟹的外殼,他剛敲了三下,麵前忽地多了一個影子。這影子出現的突然,就連水鬼都怔了一下。鬼影外表看上去是正常人類的樣子,圍著一件很長的圍巾,遮蓋了她大半張臉,衣著打扮都很正常,赫然是焚華醫院副本裡的裂口女。葉則青一開始還以為她是被蕭栗召喚過來介入這個副本世界的輪回者,但伴隨著這人而來的大量鬼氣令他意識到這絕對不是人。他頭皮一炸,下意識朝旁邊躲去。裂口女抬眸看向葉則青,她緩緩摘下那條圍巾,露出撕裂的嘴角:“你看,我漂亮嗎?”葉則青:“…………”他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紋身上的小鬼起伏遊動,沒說話。裂口女又問了一遍:“我,漂亮嗎?”在葉則青做出反應之前,蕭栗打斷了她:“你怎麼來了?”在他說話的功夫,那柄鋒利的手術刀在蕭栗手上轉了一圈,他的手指修長,襯得那把刀宛如藝術品,任誰想也想不到這柄刀最後會落在螃蟹殼上。裂口女回過頭,對著蕭栗沉默了一會,拋棄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慣用問句:“不是你召喚我的?”“我沒有——”蕭栗垂眸看向手裡的手術刀,刀麵倒映著他的側臉,是俯視的角度,他頓了頓,“是這把刀?”蕭栗把手裡的帝王蟹遞給葉則青,自己從口袋裡摸出小黃本,翻到對於這把刀的介紹。【這是一柄來自於焚華醫院的手術刀,前任主人是魔鬼醫生房祁,它經曆了至少十幾台從人類變成怪物的手術,除卻切割物體之外還擁有更多的用處等待你去發現。】所謂更多的用處就是指……召喚醫院裡的鬼怪?蕭栗轉了轉手裡的刀。裂口女似乎也看出蕭栗並不是有事才叫她來,而是一次意外,她便環視四周,看樣子對於這艘船很是好奇:“這裡是另外一個世界……”她的目光最後落到了站著的水鬼身上。水鬼依舊捂著嘴,下半身已經沉入了那灘水漬裡,隻留下了上半身,隨時會從水裡溜走。裂口女:“它嘴巴怎麼了?”水鬼聞言眼中出現了一抹人性化的驚懼,它抬起頭,淩亂的長發成了中分,露出那對恐怖的眼睛,它掃了蕭栗一眼,融化在了走廊上的水裡。裂口女順著水鬼消失前的視線看向蕭栗,蕭栗也看著她,順便將手裡的手術刀遞給了她。裂口女低頭看看手術刀:?蕭栗說:“幫我切開那隻螃蟹,這是我召喚你做的第一件事。”“……你自己不會切?!”“我不太會切蟹,你是專業玩刀的。“蕭栗示意了一下裂口女的嘴角。裂口女:“…………”專業個屁,她玩的那是剪刀!退一萬步說,就算剪刀是刀,她切的也是人類的嘴角,跟帝王蟹八竿子打不著啊!她內心瘋狂咆哮,外表卻穩如老狗地接過那隻帝王蟹,但她沒有接手術刀,而是徒手撕開了帝王蟹的幾隻腿,還留下一個殼。在看到蟹鉗的時候,裂口女本來想問為什麼隻有一隻,但她立刻又想到捂著嘴的那隻水鬼,忽地心裡升起了一股慶幸之意,慶幸自己得到的隻是精神上的摧殘,而不是**的折磨……手術刀維持的召喚時間不長,約莫三分鐘過後,裂口女的身影就開始變淡,她將分開的螃蟹還給蕭栗,徹底消失在了空氣中。蕭栗捧著分開被分開的蟹,轉頭將一半分給了葉則青。葉則青神色恍惚地接過,他還沉浸在裂口女出現的消息裡:“剛剛那個是……”蕭栗:“裂口女。”他抱著帝王蟹朝前走,葉則青亦步亦趨地跟上:“你跟她……?”從筆仙到裂口女,蕭栗你怎麼認識那麼多大佬惡靈的?!“算認識。”蕭栗沒找到合適的詞語形容自己和裂口女的關係,乾脆選擇了最保守的說法,“路人。”葉則青:“……”——騙人,他明明從裂口女的情緒裡察覺到了忌憚、害怕和少許的喜悅。蕭栗滿心都是手裡的帝王蟹,沒功夫去顧及葉則青的疑惑,他帶著那一半帝王蟹進了房門,放在桌子上,用簡易燒水壺接了一壺水,將帝王蟹放進去煮。小貓一直坐在門口,在聽到門外響起腳步聲的時候,貓耳朵就豎了起來。它輕巧地跳上桌子,還沒靠近蕭栗好好地撒個嬌,就被蕭栗警惕地按住了:“分你一個腿,現在不能碰。”小貓:“…………”它看起來像衝著蟹腿去的嗎?它明明是衝著人!小貓抖了抖身上長長的絨毛,衝蕭栗拖長了音調喵了一聲,縱身一躍直接在少年的肩膀上落腳,同時用尾巴拴住他的頸脖保持平衡。蕭栗心係壺裡的帝王蟹,他知道就算把貓揪下去,它也會再次蹦上來,所以隻用手虛扶著它的小貓軀,等著壺裡的水開。沒一會功夫,一股海鮮香味就從壺裡飄了出來。蕭栗用一次性筷子將帝王蟹撈了出來,放在盤子裡降溫。雖然沒有調料,但憑借蟹肉本身的鮮美,仍然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他自己嘗了幾口,又跳出了一點喂給貓吃。或許因為壺水的蒸汽,蕭栗眸子裡的黑色就像被水霧浸濕了一樣,泛著水汽。小貓沒去看蟹肉,而是歪著頭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抬起前爪搭在蕭栗的衣襟上,湊上去想去吻他的眼睛——中途被塞了一嘴的蟹肉,未果。蕭栗點了點它的腦袋:“味道怎麼樣?”小貓看著他,一刻也不眨眼睛:“喵。”帝王蟹看起來很大,但多半是殼,再加上分了一半出去,吃起來很快就沒了,蕭栗將剩下的扔進垃圾桶裡,去浴室洗了手,躺上了床。小貓臥在蕭栗的心口處,它長得不大,又團在一起,看起來就像一隻毛絨玩具。蕭栗順了順它的毛,或許是昨晚沒有睡夠,今天起的很早,他在中午時分便有些乏了,眼皮一搭一搭地往下沉。小貓見他快要睡著的樣子,偷摸地往他胸口處蹭了蹭,被蕭栗一把攬住,將臉埋在了它的背部。這下它一動都不敢動,就保持這樣的姿勢,艱難地被吸。直到蕭栗的呼吸漸漸勻稱,它才慢慢放鬆身體。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響起有人接近的聲音,正有人朝蕭栗的房門靠近。小貓睜開眼睛,漂亮的瞳仁裡沒有任何睡意,它看向遠方,隨後又閉上了眼睛。站在門口的青年握著拳頭敲了敲門,沒發出任何聲音,就跟敲在棉花上一樣。葉則青:?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沒有小劇場,因為我要分享一個手癌現場。之前寫鬼頭的時候,有一次不小心打成了龜.頭,於是整句話就變成了“蕭栗一把抓住它的龜.頭”…………小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