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栗和小黃本的爭論最終以蕭栗的勝利為告終。小黃本起先還算堅持, 但在探頭探腦地試探了幾次蕭栗的態度後, 感受到了蕭栗的堅決,它也就放棄了讓他(陪自己)單獨睡一間的想法。結果是蕭栗裹著被子在大通鋪的最角落裡睡了一晚上, 這裡的床鋪很硬,讓他睡的不算舒服。在其他輪回者們早早起來之後,他也不得不跟著一同起床。這裡甚至沒有自來水這種東西, 他們不得不挨個去打水進行洗漱,過的異常艱難, 朱一庭把冷水毛巾敷在臉上, 吐槽道:“本來撞鬼就夠慘了,還要自己打水,我還以為我參加變形記了。”永春一把推開他, 他手裡拿了十幾個饅頭, 正挨個分給大家當早餐,聞言立刻回懟道:“現在還能站這兒說話你就慶幸吧, 我以前經曆過一個世界, 深山老林裡,彆說洗臉了,上廁所都要在樹林深處自行解決, 但是一個人上廁所又危險,所以最後我們都是成群結隊一起拉的,不知道的以為小學生手拉手上廁所呢。”朱一庭從未聽他提起過這件事,他想想自己昨晚憋尿的慘痛經曆,一時之間不禁發出感歎:“…………簡直是慘絕人寰!”施野聽到這裡聽不下去了, 他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朱一庭他們的對話:“趁鬼魂還沒有找到我們,我們先去村長那邊打探情況吧——一部分人引開村長,一部分人偷偷溜進村長的屋子裡一探究竟,怎麼樣?口才好的負責引開村長,膽子大的進去屋子,有人自薦嗎?”施野的計劃將輪回者們分成兩部分,但溜進村長屋子的那部分人明顯比前者危險——誰知道村長屋子裡有什麼?假如當真有鬼,那豈不是等於羊入虎口?因此在施野的計劃說出口後,場麵一度陷入了冷場。蕭栗就在這時候淡淡道:“我去吧,我對他屋子裡有什麼很感興趣。”朱一庭飛速扭頭看了看他,心中頓時掙紮起來——按照那個貼子裡說的,夏洛克此人非常牛叉,若是能跟上他,想必生存幾率會提高,但他一般都是單獨行動,誰也不知道跟他一起行動會是怎樣的後果。聽聞輪回者排行榜前列的某位人物,也是喜歡單人solo,從不跟其他輪回者一起……他思忖片刻,決定還是從心而動,先慫一下。除了蕭栗,其他人再也沒有主動自薦者,施野失望地環視過一圈,然後道:“那夏洛克,麻煩你了。其他人跟我一起去找村長,還有幾個人分去向村民打聽一下這裡的習俗和怪事。”陶飛自薦去朝跟村民打聽,剩下的施野帶著其餘人走向了村長的屋子。今日清晨的聚魂村並不似往常般地寧靜,在第一聲公雞剛叫鳴的時候,就有人著急忙慌地去找村長了——那人來的時候,村長正在屋子裡準備早飯,冷不丁被人門也不敲地衝進來,村長吳山險些被剛放進嘴裡的鹹鴨蛋給噎死,他不滿地看向來人:“虎妞,咋回事?”被稱為虎妞的女子臉上還殘留著害怕之色,她雙手扶在桌子上,氣喘籲籲:“不好了,村長,出大事了!張敞和李嫂,他們都死了,就死在張韜的靈堂前!”吳山麵色大變,原先手裡拿著的筷子也應聲掉地,良久後他才找回聲音:“怎麼回事,你好好說。”“我今早去找李嫂喂雞,結果發現她不在,我找了一圈都沒找著,問了幾個人都說沒看到,我挨家挨戶地找了,最後在張敞他們家發現了李嫂和張敞的屍體,旁邊還有張韜的棺材!村長,這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張韜死了我們都不知道?!”虎妞回憶起當時的畫麵,還待打了個寒顫。吳山聽罷久久不語,他宛如遭遇什麼打擊般地彎下了脊背。“村長……會不會是當初……她的靈魂……回來了?!”在村長的沉默中,虎妞揣測道,“自從那件事之後,我們村再也沒有安寧過,最近好不容易平靜了一點,又出了這檔子事……”“閉嘴!”吳山陰測測地抬起臉,皺紋像一條條蚯蚓般在他的皮膚上來回彎曲著,他咬牙切齒道,“我不是說過不許提那件事的麼?”“村長……”虎妞被他的臉色嚇了一跳,囁嚅著說。“好了,虎妞,我和你去把他們下葬,”吳山也意識到了這點,他勉力擠出一個笑容來,“不會是那件事的。你看,現在我請了記者來,報道我們村子,就算不做老本行,我們也可以成功轉型養活自己,隻要這件事過去……”他像是想說服自己般地重複了一遍:“隻要這件事過去就好了。”虎妞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吳山衝她揮揮手,跟她一起走出了屋子。這也就導致在施野等人率領輪回者們來到這裡時,屋子裡隻有村長妻子在。施野立刻意識到村子裡怕是出了什麼事,導致村長的離開。他當機立斷地又分了一波人去搜尋村長的位子,三管齊下。朱一庭看著施野等人走遠,青年整了整衣服,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跟身後的兩名損友一起走向村長的妻子。她正在低頭打井水,眼角餘光瞥見朱一庭的衣角,立刻抬起頭:“記者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朱一庭拿出自己平日裡對付親戚朋友的功力:“我就來這邊考察考察,您今天看起來氣色很好。”村長妻子摸了摸臉:“哪裡有,記者先生您可彆說笑了。”蕭栗就趁這個功夫從村長的圍牆外側翻了進去,走進了村長的屋子。這屋子比其他人的大一點,但也頗為簡陋,屋內東西不多,分有廚房、客廳、臥室兩部分,相互連接著。外界的天色很暗,那片烏雲沉沉地掛在天邊,看上去根本不像早晨,反倒像傍晚。蕭栗先走向臥室,從對方的床頭櫃翻了翻,翻到一堆有關村子農業建設的書,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生活用品,沒什麼很大的價值。他重新走遠了些,眯起眸子又環視了一周,隨後彎下腰,從床鋪地下拖出了一個箱子,上麵掛著一把古老的銅鎖。蕭栗用手指撥了撥那把銅鎖,視線四處轉了轉,想找出一根鐵絲來當工具——他剛想去彆的地方搜尋一下,一條頭發絲從少年的口袋裡緩緩地伸了出來,越變越長,捅進了銅鎖的鎖眼處。伴隨著“哢擦”一聲,銅鎖應聲而開,檀立收回了她的頭發。蕭栗摸摸口袋裡人偶露出的小腦袋,摘下銅鎖,打開箱子,隻見裡麵放著一個小盒子,盒子裡有數隻手作的稻草人,每隻心口處都有一點血紅,看上去極為嚇人。除此之外,還有一條手環,和一本小冊子。他剛想伸手拿過那本小冊子,忽然其中的一隻稻草人緩緩地轉過了脖子,那張全是稻草沒有五官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張真正的鬼臉!蕭栗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那張鬼臉衝他緩緩張開嘴巴——蕭栗將整個盒子都翻過來扣在了床上,那隻稻草人被盒子淹沒,眼前一黑,不知所措地合上了嘴。遠方傳來了一聲若有若無的貓叫,蕭栗迅速朝遠方看了一眼,隨後收回視線。少年將盒子挪開,拿起那本小冊子,重新將稻草人裝了進去。他翻開小冊子,隻見上麵記錄著一條口訣,在口訣之後有詳細的解釋,這是某種凝聚魂魄的儀式。蕭栗翻遍了小冊子,將盒子裡的東西塞了回去,重新放回箱子,上鎖,推回去等動作一氣嗬成。接下來他又將村長家大致地搜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更大的線索,便從窗口跳了出去。在輪回者行動的同時,整個聚魂村也在發生著巨變。一位剛從田地裡回來的男子光著膀子,神色愜意,坐在屋子邊啃著白麵饅頭。遠處有一個身影朝他走來,是一名中年女子,她穿著粗布麻衣,手中捧著一個黑色盒子。男子抬頭一看,笑著和對方打招呼:“這不是李嫂嗎?怎麼了,來我這兒有何貴乾?”李嫂背對著光線,臉色看上去很差,她居高臨下地看著男子,臉龐有點變形,一字一頓地說:“阿剛,我這裡有個你忘掉的東西要給你。”阿剛好奇地接過那個黑色盒子:“喲,這是什麼東西?我有忘掉嗎?”“拆開看看就是了。”李嫂陰冷地說,她轉身離開。男子抬頭看著她的背影,他總覺得今天李嫂有點古怪,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瞅瞅天色,怕下午下雨,決定先將手頭事兒給做了再來拆這盒子。阿剛重新回到田裡,彎腰拔起了田地裡的雜草。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正拔到一半,隻見村子裡有名的包打聽神色匆匆地路過他家門口的小道兒,看樣子極為害怕。阿剛一時好奇心大起,叫住了對方:“包打聽,你怎麼了?家裡媳婦兒讓人給偷了?”包打聽停下腳步,衝他擺擺手:“彆提了,李嫂和張敞死了,知道嗎?死的可慘了,村長還想瞞著!”阿剛手裡那捧剛拔下來的雜草跌落在地,他結結巴巴地問:“怎麼會呢?她……她剛剛還來找我過啊!”包打聽聞言麵色驟變:“什麼?!李嫂的屍體之前還在張敞家那邊呢,我剛剛從那邊回來!你他.媽白日撞鬼了?”“可是……你看這,這是她留下的!”阿剛下意識回頭找黑色盒子充當李嫂來過的證據,他抖著兩條腿跑回屋簷下,拿起那個黑色盒子,“她說這是我丟的東西……”“彆!彆!你趕緊丟了吧!”包打聽錯開視線,看都不敢看,“這村子裡,怕是不太平了!”阿剛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黑色盒子,突然拔足狂奔,將它遠遠地丟棄在了垃圾桶裡,他這才鬆了一口氣,以為這事就算完了。方才發生了這種事,阿剛再也沒有心情繼續耕種,他直接關了屋子,出去跟村子裡其他人聊天了去。到夜落時分他才回來,可剛一回來,他就愣住了。那個黑色盒子,不知何時又回到了他屋子的麵前,端端正正地放在門口。阿剛咽了一口口水,他的思緒就跟被某種物體蠱惑了似的,他感覺自己的一部分就在那個盒子裡,他想打開它——在月色下,男人走近了盒子,朝它伸出手來。************與此同時,大通鋪裡。一盞燭火點亮了屋內,施野站在床邊,跟輪回者們交流起今天的情報:“我們去跟蹤了村長,發現他去了一個叫‘張敞’的人家裡,那邊死了三個人,來自鬼怪的殺戮已經展開了,不知道多久後會輪到我們。”陶飛接了上去:“根據向村民的打聽來的消息,死的三個人分彆是張韜,張敞和李嫂,村長一直要求隱瞞,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有可能線索是黑色盒子。”朱一庭手裡捧著一條玉米棒,那是村長妻子被他哄的心花怒放後硬要塞給他的,他啃了一半,聞言難得地靜下心來推測道:“根據片頭cg來看,黑色盒子肯定是個關鍵,不知道是不是與這裡的習俗有關,凡是打開了它的都會死……死亡之盒麼?我想到一種可能,潘多拉魔盒你們知道不?也許這黑色盒子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旦被打開,就會散發厲鬼的詛咒。”永春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嘲笑朱一庭,因為他覺得對方此屁有理——於是永春將目標轉向了施野等人:“你們出去了那麼久,就打聽來這個?有其他的消息不?”他眨巴眨巴眼睛,意有所指地將目光投向了油燈邊上的黑發少年。蕭栗距離那盞油燈很近,他看著火舌吞吐,火苗映在了那雙黑色的眸子裡——他微微側過頭,回憶了一下今天的收獲:“這個村子,曾經以凝聚魂魄為生,替死人招來魂魄,隻是不知為何現在停止了這種行為。他們通過製作稻草人的方式進行聚魂儀式,召喚來的魂魄起先會覆在稻草人身上,隨後可以轉到原先的身體上——這也是這村子為何沒有門檻的原因,方便魂魄進出。”永春:“………………”朱一庭:“………………”——等等,這信息量太大太詳細了阿喂!夏洛克你丫怎麼知道的那麼多!“這些是村長那邊記載著的。”蕭栗接著說出自己的推測來,“——還有,不一定是拿到盒子打開它的人就會死,有沒有可能是……隻有會死的人,才會拿到這個盒子?這兩種可能性都會存在,目前不能排除任何一種可能。”在明明滅滅的油燈之下,他這句話令朱一庭頭皮發麻,因為他隱隱察覺夏洛克此時的狀態不太對,似乎對方……很興奮似的,跟平時那種懶散冷淡的樣子不一樣,竟然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可是怎麼樣的人才會是必死之人?”蕭栗抬起食指,湊近了火苗,自言自語般地放輕了語調。還有那聲貓叫……也令他很在意。他還沒待說完,輪回者的門外就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屋裡眾人麵色一變,最靠近門的幾人麵麵相覷,竟一時之間不敢出聲。一片安靜中,蕭栗站了起來,他來到門口,聽到敲門聲敲到第三聲,他插在敲門聲的空隙裡朝外說道:“我們沒有快遞。”拿住驅鬼符隨時準備的施野:“…………”——這人有毒?蕭栗想了想,補了一句:“我們也沒有定外賣。”施野:???——這人有毒!蕭栗話音剛落,門外的敲門聲就詭異地停頓了,隨後一個冷硬的聲音響起:“我不是外賣員,我是阿剛,我找施野,他有個東西丟在我這兒了,我來還給他。”被‘他’點名的施野臉色一白,他迫不及待地吞下見鬼丸,手裡拿著驅鬼符,冷汗從額頭滴落下來:“我沒有丟東西,你認錯人了,回去吧。”“就是你的。”阿剛斬釘截鐵地說,“開門吧,我來還給你。”施野緊緊按住門栓:“跟你說了不是我的!”阿剛不依不饒:“不如拆開看看吧?如果是你的,你就拿走,不是你的,我就帶回去。”施野伸手將驅鬼符貼在了門栓上,他被之前蕭栗有關“必死之人”的推測給弄怕了——為什麼這鬼會盯上他!憑什麼!他的冷汗濕了全後背,聲音全然失去了往日的冷靜:“我不看,滾開!”蕭栗被他擠到一邊,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麼,門外的阿剛聲調詭異地飄忽起來:“但是一定要送到你手上……看看窗戶吧,施野。”阿剛話音剛落,半開的窗戶邊就傳來一陣動靜,一隻黑色盒子從窗戶縫裡艱難地擠了進來,它一溜煙地從牆壁上滾過,最後停在了屋子中央。作者有話要說:鬼怪:開門呀,我知道你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