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手中的那一支高倍望遠鏡，程支隊能夠看到窗戶裡那人歇斯底裡的表情。他有些心驚膽戰，生怕其手中那明晃晃的菜刀劃在那小姑娘的脖子上……莫名地，他回頭看了慕遠一眼，卻見他站在樓頂的圍牆邊上，雙手端槍，槍托抵在肩窩裡，半斜著腦袋，一隻眼睛死死地抵著瞄準鏡。看著這道身影，程支隊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慕遠不存在於這片天地之間，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好吧，這確實隻是一種感覺。畢竟慕遠不可能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就在這一瞬間，程支隊看到慕遠的手持輕輕動了！他心頭莫名地顫抖了一下。哪怕已經經曆過無數的大案，這一刻程支隊也緊張了。這一槍下去，究竟是打死綁匪？還是打死人質？亦或者什麼都沒打著？他很不希望明天報紙上出現某些標題怪異的新聞。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他扭過頭去，雙眼瞄準了望遠鏡，以最快的速度在鏡頭裡搜索目標。忽然，他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巨響，這是槍筒裡發出的爆裂的聲音。子彈、射出去了。也就在這一刻，他看到了之前就已經看到的那個窗口。兩道人影依舊在那裡杵著。幾乎在他看到的同一時間，他看到畫麵頓時有了變化。那綁匪原本右手握著菜刀比在小姑娘的脖子上，可就在這一刹那，那露在外麵的倒拐肘仿佛突然間失去了支撐力一般，直接彎折下去。握著菜刀的手當場鬆開，菜刀向地麵自然滑落。對這一切，程支隊隻能看到一個大概，細節什麼的就看不清了，畢竟距離太遠。下一秒，程支隊從那處窗口上層及下層窗口中看到了幾道人影晃動，迅速衝到了事發現場……至於後麵發生的事情，全被窗沿給遮住了，程支隊也看不見。“好了！收工！”慕遠站起身來。程支隊心情頗為複雜，問道：“慕大隊，剛才……命中了？”慕遠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程支隊有點好奇，問道：“打中哪兒了？”慕遠看了看對方，悠悠然地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我現在也不敢完全肯定是不是打中了預定目標。”程支隊嘴角抽了抽，要不是剛才確切地看到菜刀從綁匪手中掉落，他的心估計又會懸起來了。他也沒再多問，正如慕遠所說，看到了就知道了。“那……走吧！”隨即慕遠收拾起槍支，程支隊搶著提起箱子，與慕遠一道向樓下走去。重新坐回到那輛警車上，程支隊忽然接到了秦局的電話。“秦局……”“快回來！現場已經得到控製！”秦局吐詞速度很快。程支隊正準備再問上幾句，秦局卻已經掛了電話。這通電話，雖然讓程支隊的心放下了，但好奇心卻是被提了起來，很想知道事情究竟處理到哪種程度。可惜秦局明顯現在沒時間與他解釋，他的疑惑也隻好藏在心裡，開著車急匆匆地往現場趕。幸好這裡也就一公裡多的路，沒花多少時間，警車便已經停在了現場附近。一位警察拉開了警戒帶，警車直接開了進去。二人下了車，程支隊迅速鎖好車門，便與慕遠一道朝著指揮車走去。“秦局呢？”程支隊左右看看，沒發現人。“樓上去了。”一位在現場的警察回答道。程支隊當即就要往大樓那邊走，剛邁出步子卻又停了下來。“慕大隊，你是在下麵等呢？還是上去看看？”慕遠聳聳肩，道：“無所謂。”程支隊立刻說道：“那就一起上去看看吧！”“行！”其實慕遠對於上麵的情況，確實沒有太大的好奇心，因為剛才的整個過程，都是在小毛的監視下完成的。雖然慕遠沒打算用小毛解決綁匪，但為了防止意外，這個最大的底牌還是要放在現場的。而且，剛才小毛也確實發揮出了它的作用。那菜刀在掉落的那瞬間，小毛第一時間衝上去，稍稍改變了一下其掉落的軌跡，不然落下後直接砍在小姑娘的腳上，給小姑娘帶來意外傷害可就不好了。而這一切，卻是沒人看到的，慕遠也沒有任何想要宣傳的想法。現在既然程支隊這麼想上去看看，那就陪著一起上去好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是？二人迅速走入大樓，進了電梯，按下23樓的按鈕。很快，電梯上的數字變成了23，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慕遠二人便聽到了外麵嘈雜的聲響。程支隊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迅速邁步出去，三步便到了樓梯口。隻見現場至少有五個人在這裡忙活，其中隻有兩名警察，剩下三個全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像這樣的場麵，醫院也是會被通知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不管最後是否有人受傷，派一輛救護車守在現場肯定是沒錯的。現在，這幾位急救醫生便派上了用場。隻不過他們救的不是被害人，而是嫌疑人。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程支隊看到他們正在處理綁匪的右手手臂。此刻這綁匪早已沒了之前的囂張，整個人處於半昏迷狀態，臉色慘白，一副失血過多的樣子。“程支隊，你這麼快就回來了？”現場的一位警察發現了程支隊，但眼神卻沒落在他身上，而是不斷地往其身後看，正好看到如閒庭信步般走進來的慕遠。這瞬間，他們的眼神變得非常崇拜……程支隊眼睛瞄了一圈現場，同時說道：“我們也是剛上來，情況咋樣？”那警察指了指現場，語氣中有著幾分輕鬆，道：“這不就是這樣嘛！慕大隊的槍法太牛了，一槍準確命中嫌疑人的倒拐肘，直接把右臂給打廢了。這絕對是最安全的一槍，畢竟就算一槍命中嫌疑人腦袋，也不一定能保證徹底瓦解嫌疑人傷害人質的能力。”另一位警察也跟著說道：“而且，把這家夥的命留下，還能將他送上審判台。”程支隊轉頭看向慕遠，神色頗為震驚。一槍命中倒拐肘，和一槍命中頭部，難度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首先，倒拐肘比腦袋更小，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然後，倒拐肘的靈活性比頭部更高，一般情況下，肘部運動的幅度比頭部要大。從一千米之外射擊，子彈在空中還需要消耗一定的時間，這就需要對目標的活動規律做一個預判。儘管現在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可程支隊總覺得這是一個巧合。但他回頭看慕遠那表情，卻沒能從對方臉上讀出哪怕一絲的僥幸之色。這說明什麼？說明對方對自己的槍法有信心。之前慕遠就已經說過，他有九成九的把握。現在結果出來了，對方的能力確實足以支撐他的傲嬌……呃，驕傲。就剛才那一槍，還真不是正常人能打出來的。其實慕遠沒想那麼多，他剛才之所以沒有將這家夥一槍斃命，主要是怕嚇著那被劫持的小姑娘。一槍爆頭，聽著是很解氣，而且以他的槍法和對人體結構的了解，一槍下去瞬間抹去對方的意識完全沒問題，但那一幕落在小姑娘眼中會是怎樣一個結果？說不定那場景會在她腦子裡停留一輩子。誠然，這家夥是該死！一槍解決了還免得浪費警力，而如果不將他一擊斃命，以他的行為，上了法庭也多半是不會判死刑的。但小姑娘何其無辜？“秦局呢？”程支隊問道。那警察說道：“去上邊了，安慰那小姑娘呢。剛才可將她嚇壞了。”這時，那三位醫護人員已經對嫌疑人的手臂做了初步處理，當下三人將人抬上擔架，在這兩位警察的陪同下，徑直進了電梯。“去看看那小姑娘？”程支隊瞧了瞧慕遠，語氣充滿了欽佩。“嗯！”慕遠點了點頭。隨後，二人沿著樓梯向上走了幾步，便看到正有兩位女警察蹲著身子，安慰著那一臉驚魂未定的小姑娘。不過從她的神色中可以判斷出，她那樣子，也隻是受到了一些驚嚇，這是由這件事情本身帶來的驚嚇，但卻並未受到血腥恐怖畫麵的影響。“慕大隊，乾得漂亮！”看到慕遠走過來，秦局立刻上前幾步，感激地握著慕遠的手。慕遠微微一笑，道：“應該做的！”說完，慕遠也半蹲著身子，目光平視著那小姑娘，一臉和煦地說道：“小姑娘，彆害怕！你要記住，任何時候，警察叔叔都會保護你的。”那小姑娘眼神還帶著幾分慌亂，看向慕遠的臉，莫名地多出了幾分鎮定，她總覺得慕遠那雙眼睛，透露出一種真誠……“謝謝叔叔！”小姑娘怯弱地說了一句，不過總算是開口了。秦局幾人大喜。剛才向這小姑娘問了許久，可對方就是不開口。他們對此也能理解，畢竟剛才的過程對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來說著實刺激太大。可現在慕遠居然一句話就讓小姑娘開了口。這讓他們在驚喜之餘，又有些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