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坐在車上沉默的馮局考慮的卻是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儘快邀請法醫專家，重新進行屍檢，以佐證慕遠的推斷。也唯有讓慕遠在屍檢中得出的那些結論被權威驗證，他們剛才的一係列論點才有立足之基。當然，這並不影響他剛才對慕遠的工作安排。就算前麵的支撐尚未被確認，但後續的工作也還是可以做的，隻不過不能將所有精力全部投入進去罷了。反正現在專案組的任務也不多，看起來分了三個組，實際上真正耗費警力的隻有第一個走訪調查組。以青禹縣刑大的警力，調派兩三個人配合慕遠順著摸一摸，也不影響大局。就算錯了，也算不上走彎路不是？至於坐在副駕駛的劉大隊，心情就更複雜了。偶爾腦子裡飄過昨晚的案情，想想之後又搖頭把它們甩出腦子——犯賤啊！都被“拋棄”了，還幫彆人想個屁啊！好在這股子幽怨的情緒並未持續太久。他自個兒也知道，其實自己並不適合留下來的。他是華成區分局的刑警大隊長，這個案子是青禹縣分局的，才剛剛開始偵辦，自己就跑來橫插一腳，算怎麼個事？至於小慕加入到專案組，那也是有說法的。畢竟慕遠有自己的專業能力，比如模擬畫像、又比如“警犬”二毛，不管是哪一種，都屬於全市獨一份的，所以馮局帶著他過來幫忙協助，完全是名正言順。所以說，一個人能有一技之長，到哪兒都是受歡迎的。更何況小慕是多技之長呢。很快，車停在縣局門口，司機小周載著一臉幽怨的劉大隊走了。當然，此時的幽怨不是彼時的幽怨——走的那一刻，他莫名地覺得小慕離自己分局是越來越遠了……“幻覺！肯定是幻覺！”劉隊這般安慰了一下自己，便隻得回去收拾慕遠忙活了近一周留下的“爛攤子”。再一次來到青禹縣刑警大隊的案件會商室，坐在這裡的警察明顯少了許多。畢竟，辦案不是商量就能商量出來的。會商隻是辦案的一個小部分，調查走訪、查閱監控、數據分析才是關鍵……真以為辦案就像電視劇裡演的，每天一群警察湊在會議室裡討論？那隻是……藝術。真正辦大案，會商隻是每天大夥兒忙完後碰碰頭，總結分享一下這一天的收獲。而現在，刑大至少派了三四十號人，到發現屍體的地點上遊區域走訪去了。以正常手段來辦這樣的案子，說是大海撈針一點都不為過。拋開運氣因素不談，拚的就是人力和細致，隻有手腳儘到了，證據線索才有可能被發現。吳局長倒是沒有親自去現場，馮局長過來後，他也到了會議室。“馮局，剛才您說的那情況，我們這邊也討論了一下，確實可能性很高。剛剛我已經安排了人去最近的幾座橋周邊進行查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價值的社會視頻。另外，距離屍體發現地點最近的兩座橋都是在城內，橋兩側都安裝有天網監控，目前我們已經安排人員調看相關視頻資料了。”聽了吳局長的彙報，馮局點了點頭，忽然轉頭看了看慕遠，便對吳局長道：“吳局長，小慕在視頻偵查方麵能力也是非常突出的，前期華成區分局那邊幾個案子，都是他通過查閱視頻破獲的。我看就讓他也去看監控吧。”不管吳局長是否相信馮局的話，他都不可能反對對方的提議。於是，慕遠順理成章地進了監控中心。以前慕遠看過無數次監控，但大部分時間裡，監控都隻是他遮掩自己是掛逼的工具。可這次，自己的掛不太好用——額，好吧，其實也還是掛逼，沒有屍檢技術，他也不可能得出拋屍時間的結論。此次看監控，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看監控。他需要這些監控來輔助自己……當然，作為一位有理想、有誌氣的掛逼，就算是看監控，又怎麼可能不用掛呢？在他坐在監控中心的顯示器前時，小毛已經撲騰著翅膀，飛到了距離發現屍體地點不足三百米的一處地方，在它的正下方，一座大氣磅礴的現代橋梁矗立於河麵之上。這也真難為那些橋梁工程師了，畢竟能將一座不到兩百米的橋修出磅礴氣勢，確實很考驗水平的。慕遠自然沒有去關注那橋是否氣勢磅礴，作為一位真·鋼鐵直男，實用才是關鍵，他隻是覺得，這橋……蠻結實。“老哥，麻煩將距離屍體發現地點最近的一座橋的監控調出來一下。”慕遠有些靦腆地向旁邊一位民警提出了請求。不是他擺譜不想自己動手，而是他確實不知道那座橋的名字，更不知道橋兩側的監控點到底是哪一個。陪著慕遠一同過來的一位將近三十歲的輔警，叫虎平。他接到的任務便是配合慕遠調閱監控。所以在聽了慕遠的話之後，直接打開了監控界麵。“你要看哪個時間段的？”“先看前天晚上12點到淩晨6點。分彆將橋兩側的畫麵都放出來。對了，你們這裡有圖形的結構化分析軟件嗎？”“有。”“這兩處監控的距離大概有多少？”“三百多米。”“中間有岔道嗎？”“沒有。”“那麻煩你將這個時間段裡，通過兩處監控位置間隔時間超過一分鐘的車全部調出來。”“這恐怕沒多大意義吧？這段距離內有幾家比較大的ktv，晚上經常有車在那裡停下來等人。”“沒關係，你調出來就行。”虎平也沒再多說，一頓操作猛如虎，一張張通過結構化分析軟件處理出來的圖片便羅列了出來。正如虎平所說，符合這種條件的車還真是蠻多的。由於西華市主城區的虹吸效應，雖然青禹縣緊鄰市區，但繁華程度卻也是完全無法與西華市相比的。基本上12點後的車流量就非常少了。但就算再少，屏幕上羅列出來的車輛數也超過了兩百輛。扣掉裡麵的出租車，剩下的也還有一百來輛。這個數字還是蠻大的……在無法確定嫌疑人就是在這座橋上拋屍的情況下，對這一百多輛車進行逐一排查，付出與收獲就完全不成比例了。可這難不倒慕遠……十多分鐘後，慕遠將所有的車輛篩查了一遍，他卻皺起了眉頭。“媽蛋，四十多秒的時光回溯符時間，就這樣浪費了。”自從慕遠掌握了時光回溯符使用技巧後，他就會已經沒有再在一個案子上耗費這麼多時間了。可這次的情況終歸是不一樣的。以前的案子，要麼是確認了嫌疑人，需要用時光回溯跟蹤軌跡，要麼現場有明顯變動，可以用二分法來確認作案時間。而這次的案子，嫌疑人直接將屍體拋入河中，二分法沒法用，唯一能做的便是對車輛進行逐一篩查。要說用起來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但隻要想起昨晚操作台上的那一塊塊屍塊，彆說是用這幾十秒了，隻要能破案，便是將所有時光回溯時間耗儘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