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慕遠能否破案，楊所是沒把握的。哪怕慕遠在此之前已經連破多起案件，甚至無一失手。但破案這種事情，巧合性太多，哪怕你連破了一百件案子，也不敢保證到一百零一件案子時就一定能破掉。不過有慕遠出馬，幾率終歸要大上一些。警車呼嘯而去之後，楊所終於稍稍閒了一些，半夜起床的困頓感襲來，他準備靠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小憩一會。然而，他的後腦勺才剛剛碰觸到椅背，小陳便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楊所，局裡剛發的通知，讓你10點趕到分局407會議室開會。”楊所揉了揉太陽穴，問道：“什麼會？”“主題教育學習。”“好！”楊所平靜順從地應了一聲，然後起身拿起筆記本和筆，拖著疲憊的身子，準備出發了。不出發還能咋的？現在都9點30了，雖然從所裡到分局不遠，但鬼知道會不會堵車？就算不堵車，也得花差不多15分鐘時間呢。……羅河等人急匆匆地趕到思訓街，很快便找到了那幾位報案人。一位啤酒肚大胖子一見羅河從車裡出來，便立刻衝過來道：“警官，這些混蛋太囂張了，一晚上砸了六輛車！”一位四十來歲的婦女也跟著咬牙切齒地道：“就是啊！你們一定要把他們揪出來。”“我的車剛買的，平時劃道小痕跡就心疼呢，這家夥，直接一塊石頭砸進去！我的這個心啊……”“你這算什麼？我這已經是今年第二次被砸了。太特麼倒黴了。”羅河幾次張嘴，都被彆人搶了過去。處警的警察隻有三個，除了羅河和慕遠，便隻有輔警王嘉。麵對洶湧民意，羅河隻能讓他們先發泄一番。終於，他們稍稍平靜了一些，羅河這才說道：“報警的不是隻有四起嗎？砸了六輛車？”“我見已經有人報警，就沒再報了。”啤酒肚咧嘴道，“110報警電話也是屬於公共資源嘛，能不占用就不占用。”羅河看了一眼啤酒肚，豎了豎拇指，覺悟挺高嘛。“王嘉，先把損失的車輛登記一下。”羅河說道，“你們財物損失有多少？自己清點過沒有？”“財物倒是沒多大損失，就幾塊零錢放車上的。”“我車上的半條中華煙沒了。”“我車上放了幾十塊錢零錢，但具體多少不記得了。”“……”七嘴八舌的話語，王嘉卻也能清楚地記下來。羅河在心底大致計算了一下，車輛損失加起來估計都沒超過一千五，至於被盜財物價值，就更少了，要不是有那半條中華煙撐場子，估計就百來塊錢。這樣的損失，要立刑事案件都很難。“你們可得清點仔細了，如果案子破了，還是有機會得到賠償的。”“真能破？”一個穿著花格子上衣的小青年問道。羅河麵帶微笑，道：“我們會儘最大努力。”花格子小青年麵帶猶豫，半晌後，他拉著羅河道：“警官，我們在一邊說。”羅河一愣，啥情況？“有什麼損失就直接說嘛，是你物品被盜，又不是你偷了彆人的東西。”羅河義正言辭地說道。花格子小青年頓了頓，把腦袋湊過來，低聲道：“我車裡還有一箱氣球被偷了。”“一箱氣球？”羅河一臉懵逼，這有什麼不能當眾說的？當即轉頭對王嘉道：“你記一下，有一箱氣球！”花格子青年急道：“不是你說的那種氣球，是……是小雨傘！”羅河瞪著對方，沒好氣地問道：“你這人……，到底是氣球還是雨傘？”花格子青年木然地看著羅河，是自己太幼稚？還是對方太老實？看著對方一臉認真的樣子，他果斷放棄了掙紮。“都不是！……就是安全套。”雖然他聲音很小，但周圍還是有幾個人聽到了，每個人都將目光移到了他身上。一箱！！！放車上？你要乾嘛？羅河同樣一臉震驚，這次他倒是弄清楚對方說得是什麼了。不過……也僅限於震驚，彆說是他放一箱這玩意兒在車上了，哪怕他每天舉著一箱安全套招搖過市，也不違法不是？“大概值多少錢？”羅河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穩一些。花格子青年感覺自己此刻就是金身鑄就，萬邪莫侵，周圍那啥眼神，關自己什麼事？“一箱岡本001呢，足足一百盒，至少五千塊。”羅河很是驚訝，不是一兩塊一隻嗎？這麼貴？不過這東西最終是要由物價局核價的，用不著他操心。至於會不會被折舊，想來是不會的……完成財物損失統計，羅河目光轉向正四下張望的慕遠。“小慕，下一步我們怎麼做？”周圍群眾稍稍一愣，怎麼……這個肩章帶拐的才是主事的嗎？“我先在周圍轉轉，看看監控點位的分布情況。”慕遠應了一句，便朝著外圍走去。“我跟你一起去吧！”羅河說了一句，便讓王嘉開車到另一端路口等候，同時通知現場的受害人，讓他們自己儘快找時間到派出所把筆錄給做了。……慕遠就這樣慢悠悠地走著，東瞅瞅、西看看，就像是提前踩點的小偷，還屬於不專業的那種。當然，不會有人真把他當小偷，畢竟穿著警服呢。羅河跟在旁邊，亦步亦趨，但卻又無比茫然。“小慕，有沒有把握破案呢？”羅河問出了一直縈繞在心頭的問題。要換做以前，他絕對不會這樣問的。剛拿到一個案子，又不是現行案，誰敢說有把握破案？可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小慕能創造奇跡……慕遠笑笑，道：“還說不準，不過隻要監控能給力一點，應該問題不大。”羅河苦笑，這話說了當沒說，監控要能給力，誰都能破案。不過他也明白，自己這時候估計是問不出什麼來的，也就老老實實地跟著慕遠一個點一個點地觀察。羅河自然是在看監控點，可慕遠就不是了，他的鼻子清晰地收集著周圍的氣息，並逐一分辨，從中獲取自己想要的信息。作案時間、參與人數、行走路線……慕遠一會兒走人行道，一會兒竄到馬路上，像隻不安分的猴子。眼看著就要走出街道時，慕遠忽然蹲下身子，仔細地瞅著緊鄰綠化帶的馬路地麵。“有發現？”羅河一臉驚喜地湊了過去。慕遠道：“一隻煙頭。”“這條街行人很多，有煙頭不是很正常嗎？”羅河不覺得這煙頭有什麼意義。慕遠道：“之前你們抓的那幾個問題少年中，有吸煙的嗎？”“有不抽煙的問題少年嗎？”羅河感覺有些哭笑不得。慕遠一想，也對！抽煙，幾乎是問題少年的特有標簽之一。“從這煙頭表相看，扔在這裡的時間應該在三到五個小時之間。從煙頭上煙灰殘留情況判斷，它不是從車上扔出來的，因為行進的車上扔下的煙頭具有更大的慣性，煙灰脫落會更嚴重。而這個地方，人行道上的人扔煙頭不會落在這裡，除非有人以高拋的手法扔煙頭，但很顯然這個可能性不大。唯一的解釋，就是有行人從這裡經過。可這裡已經是街口，誰會沒事跨過綠化帶跑馬路上來呢？”羅河感到有些肝疼：“你是說這煙頭可能是砸車那夥人扔的？”慕遠點了點頭，繼續道：“對，而且在街口兩側的人行道上，都有監控。這也可以解釋這人為何跑到馬路中間來了，因為他要避開監控。”羅河目瞪狗呆，這就是神探的實力？一個煙頭都能分析出這麼多東西？羅河雖然是警察，但在偵查方麵卻是弱雞一枚。對於慕遠所說的這些，除了高喊“666”之外，根本無從分辨真假，更談不上質疑了。可……他還是有疑問：“小慕，這……就是一普通的砸車盜竊案，難道還要拿這煙頭去市局做d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