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一人一碗麵，上頭還蓋著菜油炒的青菜，涼拌的黃瓜絲兒，一些開胃的醬蘿卜，若不是幾個同事攔著，康泉媳婦趙紅還要去供銷社稱半斤肉過來給大家打牙祭。同事一邊吃著麵，一邊感歎兩邊的待遇天差地彆。康泉是農村的，他媳婦趙紅也是。康泉剛去他們單位的時候，穿的很樸素，身上的衣裳，還有補丁，幾個同事都是城裡的，心裡或多或少有些瞧不起，平時也不怎麼和康泉打交道。誰知道，最後給他們好臉色的，竟然是他們沒看上的康泉。至於平日裡，和他們關係好的胡忠，則給了他們這大一個巴掌。“嫂子，你做的麵真好吃，這麵是你們家鄉下親戚給送的吧？還有這菜油，又香又夠味，我看比副廠長家裡親戚送來的還香！”吃著麵，康泉的同事張安邦說了一句。“是啊，我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麵條了，就算沒有肉，比國營飯店的肉絲麵好上一百倍。”幾個同事，紛紛誇獎起了趙紅。一邊說，一邊又往嘴裡塞麵條。“嫂子，你親戚手上還有這麼好的麵粉嗎？我想買點回去包餃子，孩子都嚷嚷半學期了，一直說想吃餃子。可你也知道，外頭買的，要麼是黑麵，要麼是乾巴巴的粗麵，做出來的餃子黑乎乎的不說，還硬邦邦的，一點也不好吃。”張安邦看向趙紅。趙紅一臉的不知所措，這麵粉，是上午的時候，從李金鳳手上買來的。她男人回來看到那麵粉，差點沒高興的在地上打滾，直說自家賺了，還說抽個空兒，給鄉下兩家老人，一人送一點。又瞧見她買回來的菜油，還說她沒留住人，爭取做下回生意。可這些事兒，到底是見不得光的。她也不知道該咋回答。“嫂子，是有啥難處嗎？”張安邦問。其實看趙紅的臉色，張安邦和其他幾個同事都大約猜到了。他們估計，趙紅是從夜市上買來的。可要是從夜市能買到這麼好的麵，這麼好的油，他們也是樂意的。再貴都樂意。“嫂子，不瞞你說，我們都想買一點回去給家裡老娘、孩子改善生活，你要不直接告訴我們，是在哪裡買的吧，我們看要不要親自去一趟。”張安邦開口。趙紅這才說，“我是在一個小丫頭手上買的，她平時在哪裡做買賣，我也不清楚。不過那小丫頭人特彆好，你們確定要買她的東西嗎？要是我再遇上了，幫你們將人喊住！？”“那就麻煩嫂子了！”張安邦點頭。……另一頭，李金鳳等了半天，終於等到了自己的肉絲麵。那麵，分量很足，滿滿的一大碗，不過麵條的顏色不好看，有些黑，做麵的麵粉等級，應該不高，算不得好麵。麵上頭覆蓋了一層肉絲，再撒了一小把蔥花，不過上頭肉分量不多。也對，這肉沒找她要肉票，自然是能省就省。李金鳳忙活了一上午，早就餓了，剛拿起筷子，還沒來得及往碗裡放。突然一隻手，端起她的麵，往自己隨身帶的布袋裡一倒，人就如同一陣風似的，衝出了國營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