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剛一接通,江靜雅立即聲音沙啞道:“老公,秀春嫂子失聯了,這都一天一夜沒回工地了,我和小影下午到她家..”“沒事兒,嫂子去辦私事了,暫時不方便跟咱聯係。”我趕緊安慰道:“估計明早上就能回工地,你告訴磊哥先接起來她那一攤子。”秀春嫂子被抓的事情,我特意叮囑過二牲口和車勇不準告訴任何人。本身讓這些親人們置身在工地那樣惡劣的環境中,我已經罪惡至極,如果再讓大家整日裡擔驚受怕,那我真是萬死莫贖。江靜雅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我還以為她出什麼事情了呢,你吃飯沒老公?”“剛吃過,咱兒子最近咋樣?”我笑嗬嗬的回應。瞅著車勇這個“乾爹”在車外麵各種噓寒問暖,我這個親爹卻很少關心自己孩子,甚至於都很少會去想起,我的臉頰禁不住有些發燙。提起孩子,江靜雅立馬打開話匣一般:“孩子挺好的啊?我媽和我爸給帶著呢,你爸最近腦子好像有所好轉,昨天我跟我媽視頻時候,她告訴我,你爸給孩子做了一大堆木質的玩具,待會我給你發幾張照片,兒子長得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咱爸還對比來著,不過你兒子比你強,現在讀幼稚園,可以跟人雙語交流。”“我去,這麼厲害?”我順嘴接茬。“那可不,不過他比你更淘,媽說他上周末打哭兩個小朋友。”江靜雅言語中透著滿滿的自豪:“我已經問過孩子了,孩子說被他打哭的兩個小孩兒合夥欺負班裡的女生,他是仗義幫忙。”我頓時間大笑起來:“哈哈哈,有他老子的特性,那麼點大就知道憐香惜玉,看來以後不用為孩子找不到女朋友發愁嘍,等明年上小學,高低給我兒子找家貴族學校,好好的學點禮儀,省的像我似的大老粗一個。”電話那頭立時間陷入沉默當中。“媳婦?媳婦!”我迷惑的呼喊兩聲:“咋突然不說話了?”“沒什麼,突然有點想兒子了。”江靜雅的聲音頓時間變得有些哽咽:“兒子明年都該讀小學了,而我們當父母的陪在他身邊的時間卻少之又少,你兒子學會的第一個英文單詞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而是外婆,我..我心裡難受。”江靜雅的話,像是一下子戳中我的心尖,久久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可能是意識到我也變得有些低落,江靜雅抽了口氣道:“沒事的老公,我都能理解,反正等你忙完這一次,我們就能回家陪孩子了,是麼?”“有電話進來了,晚點我再給你打,你自己多注意點身體。”就在這時候,二牲口的電話打到我手機裡,我迅速叮嚀一句,臨掛電話時候,我清晰的聽到她幽怨的歎息聲。我深呼吸兩口,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佯作沒事人似的接起:“咋樣了牲口?”“我到位了,對方安排了個小癟三看著我。”二牲口語氣輕蔑道:“那小癟三告訴我,一個小時後我才能離開,不然就撕票,朗哥你看我需不需給他先上堂課?”我輕飄飄道:“草包而已,不足為慮,對方的主要目的就是保證你在他們視線範圍內,那就讓他一步,看看他們還能咋地。”“你等會兒哈朗哥,草包要跟你說話。”手機裡陡然傳來一道陌生聲音,拽到跟二五八萬似的叨叨:“喂王朗,我大哥說了,你現在可以動身去火葬場,記住他的警告,如果二牲口敢亂跑,後果你是知道的。”“綁架我嫂子,你有份參與吧?”我麵帶微笑的反問。對方明顯懵了一下:“嗯?什麼?”“行,我知道啦,把手機給我兄弟吧。”我應承一句:“牲口,把你麵前那小子的牙全給我掰下來,一定要用掰的,完事告訴他,往後誰敢碰我的人,我就剝掉他的魂!你就老老實實呆在他麵前。”“收到!”“誒,你乾嘛..彆碰我,啊呀..”電話掛斷之前,傳來一陣慘絕人寰的慘嚎聲。這時候,車勇也恰巧拽開車門,滿臉堆笑的鑽了進來:“真是煩的不行不行,我要掛電話,非磨磨唧唧跟我講剛學會的故事,叫什麼玩意兒馬革裹屍,你說人都沒了個屁的,裹啥有意義。”我附和的笑了笑,擺手示意:“走吧,朋友已到位。”“乾特娘的!”車勇利索的比劃一個ok手勢,心情大好的故意“轟轟”猛踩兩腳油門。廣平是個十二線都排不上號的小縣城,寒夜自然來的也要早很多。這才剛過晚上九點半,大街上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影,車輛也稀稀疏疏。我叼著眼睛,無聊的觀望馬路兩邊的高樓大廈,儘可能讓自己心態保持最佳。齊叔活著那會兒,總會一遍又一遍的告誡我,越是煩躁,就越要保持平心靜氣。平心靜氣,這四個字寫出來簡單無比,可是要真做好,簡直難於上青天,我自問經曆過的惡仗已經不計其數,可似乎始終沒辦法很好的貫徹明白其中的含義。“吱嘎!”猛不丁間,車勇踩下刹車,回頭看向我笑道:“四站地不到,你抽了八根煙,不就是一幫子臭魚爛蝦嘛,你咋還整的如臨大敵的模樣。”“到哪了?”我昂頭掃視一眼車窗外,見到不遠處竟然有間城隍廟,皺著眉頭數念:“你不抓緊時間走,擱這兒尋思個雞毛呢。”“入屋叫人,入廟拜神。”車勇衝著城隍廟的方向眨巴眨巴眼睛道:“既然恰好路過,進去上柱香耽誤不了多久,正好也省得你疑神疑鬼。”“擦,儘搞些莫名其妙的名堂。”我笑罵一句道:“快走吧,神不用睡覺是咋地,咱這臨時抱佛腳,神也沒空搭理咱。”“膚淺。”車勇率先蹦下車,隨即拽開挨著我的車門,拉著我就往下拽:“沒聽老話說得好嘛,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心中有佛處處皆是菩提。”被他硬拽到城隍廟門口,結果廟門上吊著把鏽跡斑斑的大鎖頭,我調侃道:“這回能走了吧,你家大神不見客。”“見不見是它的事兒,拜不拜是我的心兒。”車勇從兜裡摸出三根煙點燃,隨即橫擺在門前的石階上,雙手合十,表情虔誠的跪下:“神爺啊,弟子出門著急,沒給您老人家帶來香火,先暫時拿煙代替,您老也彆挑理,保佑我跟小朗子平去安歸,趕明兒我過來給您捐款。”說著話,車勇拽了我手臂一下,挑眉訓斥:“跪下磕個頭啊,你擱這兒直不楞登杵著當電線杆呢,你放心,神是最明理的,一定保佑咱們..”話沒說完,一陣寒風突兀掠過,將車勇擺好的三支煙吹出去好幾米遠。車勇楞了一下,接著擠出一抹乾笑道:“小問題,彆慌張哈,這叫接引風,說明神聽到我禱告了,快拜快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