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們聚會時候,段磊有句話說的特彆有道理:小地方有小地方的規矩,小地方的關係更加盤根錯節,一模一樣的辦事套路,興許在一線城市無往不利,可換到了小地方隻能處處吃癟。為啥?因為小地方的圈子更有凝聚力,更懂得一損俱損的硬道理。所以在打算跟王麟碰頭之前,我已經算計好了,將掃h辦那倆玩意兒禍水東引,讓王麟跟他們硬剛,很多我做不來的事情,王麟並沒有那麼多忌諱,畢竟他現在還是這一畝三分地的堵門閻羅。在聽到我的話後,王麟久久沒有作聲,一對鷹隼似的眸子直勾勾看向車外急速倒退的街景。車內也裡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感覺這老家夥內心深處可能仍舊漂浮不定,我決定繼續添一把柴火,清了清嗓子道:“麟叔,剛剛隻是我的猜測,可能事情並沒有咱說的那麼懸乎,那兩位省裡下來的大拿保不齊隻是隨口找我聊聊天,我兄弟今天在賀莊村動槍,他們恰好碰上了,不問肯定不合適,您彆往心裡去,對了,王攀說您有事找我,有什麼吩咐儘管言語。”根據我這麼長時間跟那幫玩政治的大拿們打交道的經驗,越是安撫,這類人就越慌亂,他們的生活其實比底層混混還要小心翼翼,混子們惹事無非是蹲幾年籬笆莊,出來還是一條好漢,而他們隻要一翻船,可能幾代人都彆想再爬起。“小心無大錯,這段時間市裡麵有個空缺,我一直在跑這事兒,可能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到了上麵。”王麟長籲一口氣道:“不管怎麼說,感謝你把事情對我全盤托出,至少可以避免我被人打個措手不及。”“麟叔客氣了,咱雖算不上攻守同盟,但也是熟人,況且我們在楊家寨的工程今後免不了麻煩您。”我連忙放低姿態恭維一句,這種時候,我隻要讓他感覺到我們有小辮子能被他鉗製,他才會對我放鬆警惕。前排負責開車的王攀透過後視鏡瞄了眼我們,氣哼哼道:“爸,彆信他瞎叨叨,王朗的嘴就是個大染缸,鬼知道他哪句是白的,哪句是黑的,今天在賀莊村,要不是他連唬帶懵非拽著我衝鋒,我也不至於被賀金山手底下的馬仔胖揍。”“攀少,做人要講良心。”我拉長臉輕笑:“你摸著自己胸口告訴你父親,今天要不是我們哥幾個,你會隻挨頓揍那麼簡單麼?要不是你被人包圍,我兄弟李俊峰壓根不會開槍,這你總不能否認吧?”李俊峰叩動扳機的那會兒,王攀已經被打的昏迷,我一點不擔心他會戳破我的謊言。王攀聞聲磕巴一下,不服氣的撇嘴:“我沒看見,當時我昏過去了,你就算說賀金山要殺我,也沒人能證明,但咱們就事論事,要不是那個叫什麼洪震天和陸什麼玩意兒的老東西想要留下你,我會跟著受罪麼?我看你就是明知道會挨揍,才故意把我拉過去給你當擋箭牌的。”聽到他最後幾個字,我忍不住想笑,考慮到旁邊的王麟,硬生生憋了回去。一個人的智商高低可能不取決於語言溝通能力,但自己能把自己繞迷路的選手,絕對沒什麼頭腦。果不其然,沒等王攀繼續嘚吧嘚,王麟皺眉打斷:“小攀,安心開你的車,我說過很多遍,我跟人聊天時候,你不要插嘴,要儘可能去聽去分析,你怎麼就是記不住呢,你都知道挨打跌份,王朗會不清楚麼,如果他事先知道自己會被為難,怎麼可能不做準備?”王攀憤憤的頂嘴:“他咋沒準備啊,沒準備李俊峰是怎麼出現的,爸,你信我的好不?王朗的鬼心眼真的特彆多,在賀莊村,我們幾乎快要包圍,你都能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忽悠那幫人拖延時間,更彆說騙你了..”見我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起來,王麟憤怒的嗬斥:“閉嘴!你這個自作聰明的毛病,恐怕永遠都改不掉了,如果王朗真有準備,你認為他還會讓李俊峰被抓,甚至中槍麼?前段時間你自己也調查過他,很清楚他手底下有幾個貨真價實的亡命徒,這次他為什麼不用那幾個亡命徒?”“麟叔,麻煩靠邊停車吧。”我悶著腦袋,甕聲甕氣道:“既然雙方連最起碼的相信都達不到,我感覺就算在混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早晚還是各走各的,甭管咋說,我們在楊家寨的工程麻煩您老了。”等王攀剛將車子停穩,我立即推門走了下去。王麟降下來車窗玻璃,表情誠懇規勸我:“王朗,你冷靜一點,有什麼事情你我溝通,小攀年齡小,經曆的事情也比較少,說話可能不太過腦..”“叔,當下的謊言太多,信任好像已經變成了一種奢侈品,我不怪您和王攀,畢竟大家是半路夫妻,誰都有誰的小算盤。”我擠出一抹苦笑,擺擺手道:“多餘的話我不說了,有什麼需要大侄子效勞的地方,您老一個地方,我保證竭儘全力。”說罷,我直接轉身就走,完全不給他丁點再說話的機會。我不怕他現在跟我分道揚鑣,眼下,李俊峰把李豐給失手乾掉了,不管是出於麵子還是捍衛個人權威,賀金山都絕逼不可能善罷甘休,恨我的同時也指定會連帶著把王攀爺倆恨上,在他看來,我敢有肆無恐,多多少少是有王麟的影子在裡麵。再一個,同在廣平這一畝三分地扒拉飯吃,資源總共就那麼多,我不信王攀以前跟賀金山沒有起過爭端,更不信王麟會心甘情願的讓自己兒子整天遊走於工地之間掙那幾個沒啥含金量的縫子錢。結合以上猜測,我篤定王攀跟賀金山之間有火花,而且前麵的交鋒王攀爺倆並沒有占著便宜。或許以王麟的身份並不懼怕賀金山,但他兒子呢?他兒子會因為他的身份加持刀槍不入麼?我能想到的這些玩意兒,王麟以一個父親的身份隻會比我想的更多更全麵。如我猜測的那般,在我步行走出去十幾米左右,王攀駕駛著那台“大眾”車迅速超過我,並且將車身橫檔在我麵前,接著他耷眉慫眼的跳下來,衝著我嘟囔:“朗哥,我剛剛口不擇言,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先上車吧,我爸想請您喝茶。”“不勞煩了,我想自己走走。”我麵無表情的繼續端架子。“小朗啊,舌頭跟牙齒還總有磕絆,更彆說兩個原本素不相識的人,大家剛剛才組合在一起,總是需要一點時間磨合的。”王麟把腦袋從車裡伸出來,和顏悅色的衝我招手:“小攀是個孩子,你如果跟孩子一般見識,那不顯得自己小氣了嘛,有什麼事情,咱們上車慢慢聊,權當給我這個當叔叔的麵子,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