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拳館裡出來,已經是淩晨的三點多鐘。我和王影走到她的那台粉色“牧馬人”跟前,我擠出一抹笑容:“得,又耽擱了你一宿。”“你耽擱的何止一宿?”王影眨動亮晶晶的眼眸,若有所指的反問。我頓時被她懟的語塞,岔開話題:“那我趕緊送你回去,不然待會該請你吃早餐嘍。”“切,你以為本老娘那麼廉價,一頓早飯就想完事?”王影撇撇嘴,拽開車門:“說起來我還真有點餓了,不如你請我吃宵夜吧。”“不著急回去?”我昂起腦袋。王影抬起手臂,戳了戳自己的腕表嘟囔:“大哥,你看看時間好不啦,現在回去,不得把珊珊那個冤家吵醒,她低血糖,隻要被一醒,恨不得跟我拚命,吃口宵夜,然後我再找個汽車影院看場淩晨電影,最近一直挺想看部米國大片,一直沒騰出來時間,我還得謝謝你給我提供了一次熬夜的機會。”“不著急回去,就先等我一會兒。”盯著她看了幾秒鐘後,我轉身朝不遠處樹下走去,隨即半蹲身子,一手扶樹乾,一手摳嗓子眼“哇哇”乾嘔起來。“怎麼又突然起酒勁兒?”王影趕緊跑到我跟前,輕輕拍打我的後背。“咳咳咳,起個dei兒酒勁兒,我特麼喝了一杯朱祿的酒,你忘啦?”劇烈咳嗽幾聲後,我繼續猛掏嗓子眼狂吐,想要把肚子裡那點玩意兒全都嘔出來。王影輕聲呢喃:“我還以為你忘了呢。”“我是記性差,但不是沒記性。”我吐了口唾沫,喘著粗氣呢喃:“在人之上把彆人當人,在人之下把自己當人的道理,我還是懂得,朱祿今晚如此羞辱我,我特麼要自己都不把自己當人看,往後誰還能拿我當個人。”有些話太臟,我不樂意說出來,朱祿後來為什麼要跟我賭拳,說白了就是想送給我一個“名額”,我打賭今晚就算阿飄不出現,就算我買輸,他最後也會找借口給我個名額,因為他那種“人上人”比誰都明白,我連他的唾沫都能喝下去,還有啥事乾不出來?也就是今晚機會不合適,不然我和他絕對得倒下一個。用“名額”跟我換一份“和諧”,不過是他動動嘴皮子的事情,還能很自然的翻篇,他怎麼算都不會虧,就算有天我倆再因為彆的事情鬨掰,至少人家還能在人前占句“大氣”的誇讚。反之,過了今天晚上,我再跟他翻臉,甭管是葉小九還是姚軍旗都得罵我過河拆橋,用完朱祿就撇開。所以說,這喊著鑽石鑰匙出生的紈絝,不全是二世祖,他們大部分要比普通人更懂得怎樣玩轉人心。王影咬著嘴皮出聲:“那我是不是得給你道個歉,要不是因為我,今晚你也不會..”“拉倒吧,你不也沒收我車費嘛,大半夜的把我送過來,還給我當一宿女伴,麵子裡子都給我了。”我側頭看了眼她,馬上錯開目光,自嘲的笑了笑:“其實就算沒你,朱祿也不會那麼簡單就送我個名額,他們這種人,太會演了,抬抬胳膊的事兒,必須得裝的好像肩膀萬斤山,不然我咋領他人情。”“你演的也不差,能讓仇人一語不發的替你賣命,關鍵還得感恩戴德,怪不得阿來總說,跟你對上是幸運,也是噩夢。”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泛起,阿飄像個幽靈一般出現在我們身後。看清楚阿飄後,我馬上站直身子,條件反射的擋在王影前頭,皮笑肉不笑的努嘴:“我一直以為你沒什麼感情,能心甘情願的賣自己親大哥救主子,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感情要豐富的多。”阿飄頓了一頓,沉聲道:“什麼時候可以運作阿來和我哥?”她的帽簷壓的很低,完全看不到眼睛和表情。“咋也得等天亮吧?”我指了指夜空,長籲一口氣:“聊幾句?”“你想問的,我都不知道,沒必要浪費時間。”阿飄擺擺手,轉身就走:“明天我會去找你,你最好不要跟我開玩笑,我確實不是地藏對手,可除了地藏以外,你和你手下的其他人,好像也沒人能攔得住我。”目送她像個鬼魂一樣輕飄飄的離開,消失在視線中,我皺著眉頭爆了句粗口。原本我是想通過她挖出來那個叫小富的家夥,即便找不到人,也能了解到更多信息,可她比我想象中更抵觸,完全不願意跟我多交流。很早以前,地藏跟我說過,類似他們這種“獵手”,可能腦子不一定有多聰明,但基本都有很敏銳的觀察力,阿飄和小富接觸過,或多或少能掌握一些我看不到的東西。王影拍了拍我肩膀頭,輕聲道:“這個女孩死氣沉沉的,非常的不舒服,你還是少接觸她的好。”“你認識她?”我錯愕的望向王影。王影傲嬌的抬起小腦袋吧唧嘴:“你不知道女人都有第六感的嘛,我跟你說,第六感很神奇,雖然沒什麼科學依據,但真的很靈驗,很多次我都靠第六感化險為夷。”“哈哈,那用你神奇的第六感幫我預測一下下期的**彩唄。”我樂嗬嗬的調侃一句。閒扯幾句後,我倆依次上車,坐在車裡觀察幾秒鐘後,我掏出手機撥通盧**的號碼。電話接通,盧**掐著嗓子開口:“放心吧,我這會兒就在暗處看著你和小影呢,阿飄剛剛出現的太突然,我完全沒反應過來,剛要招呼小暉他們把子彈上膛,誰知道她居然又走了。”“嗯,那就好。”那餘光瞟了眼王影後,我沒再多言語。放下手機,發動著車子後,我利索的掛擋、打方向,同時朝王影調侃:“你這車正經磨合的挺不錯,看起來嘎嘎帶勁兒。”王影聲音很小的回應:“肯定帶勁兒,座椅尺碼都是根據你平常的駕駛習慣調整的。”“啊?”我迷瞪望向她。“開玩笑噠,快走吧,我肚子餓的咕咕叫。”王影忙不迭推搡我一下,然後側過去腦袋看向車窗外,那模樣像極了正在作案被人按個正著的小偷,臉龐紅撲撲,兩隻手無處安放的拉在一起。感覺氛圍挺尷尬的,我沒話找話道:“對了,你爸最近乾什麼呢?前幾天跟我打一次電話後,就好像人間蒸發了,打電話不通,發信息也不回。”“老根叔買了艘船,他們最近總一塊海釣,估計是海上沒信號吧。”王影從包裡取出化妝鏡,一邊往臉上補粉,一邊嬌聲道:“跟他們一塊玩的還有個老太太,據說是hk投資公司的,約我們吃過好幾次飯,我感覺她對我爸有意思,我爸好像也討厭她,要不回頭你幫著撮合撮合?”“人來了,臉皮是比較薄,行啊,回頭我逗逗老王。”我沒正經的打趣。王影不滿的揮舞起小粉拳哼聲:“彆沒大沒小昂,不然回頭讓你捶你。”“就是,裝逼容易遭雷劈,管自己老嶽父叫老王,你也夠沒誰了!”就在這時候,我腦後突兀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誒臥槽!”我一激動,猛打方向盤,車子直接“咣當”一聲騎在馬路牙子上,接著慌忙扭過去腦袋,當看清楚車後座的人時候,我直接懵逼了,橫著眉梢破口大罵:“車勇,我草您奶奶!”此刻老神在在坐在後排位置的家夥竟是跟我打過幾次照麵的車勇,之所以能絆倒賀來,這家夥功不可沒,之前我倆達成協議,事成之後我會送他出國,可那段時間太忙,加上車勇又聯係不上,我就暫時作罷。一直以為他可能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出國內,哪料到丫挺的一直在鵬城晃蕩。車勇摸了摸腦門子,豁嘴露出兩排被煙熏的發黃的大牙憨笑:“至於嘛,我朗哥!好歹也是個社團龍頭,心理素質咋這麼差膩?”我吞了口唾沫,直愣愣注視他:“你是咋摸上車的?”“甭管啥車,隻要有鎖眼,我就能捅咕開,不過是一根鐵絲的事兒。”車勇歪著脖頸,朝王影飛了個媚眼:“又見麵了小美女,我發現每次王朗要倒黴,你都在旁邊,也不知道你倆究竟誰方誰,嗬嗬。”我不耐煩的打斷:“少扯犢子,你想乾啥!”“缺錢花,找提款機撥點款!”車勇吐了口唾沫在掌心,然後來回搓了搓手掌:“思來想去,好像也就王總你能幫到我。”我冷冰冰的打斷:“老子不是你的atm機!下車,滾蛋!”“你看你,脾氣咋那麼燥呢,我剛剛說你要倒黴,你還彆不信。”車勇無賴似的伸了個懶腰,撚動著手指頭道:“我給你說個人,你指定不陌生,王堂堂,現在知道咋回事沒?要是還不知道,那我再給你提提醒,你說人家妹子給你生兒育女、養老儘孝,你擱這兒詩情畫意的風花雪月,合適咩?”說罷話,車勇滴溜溜的轉動兩下眼珠子,在我和王影身上來回打量,嘴角也愈發翹的更高。我吐了口濁氣:“要多少?”“這就對嘍,您是人間四月天,我就是飯館子裡地三鮮,跟我發脾氣犯不上。”車勇打了個哈欠,朝車外努努下巴頦:“咱倆外頭聊唄,當女人麵,我總得把麵子給你留足,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