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遞給葉小九一個放心的眼神,慢條斯理的給自己續上一杯溫茶,往下壓了壓火氣。感覺自己沒成功的拱起我的火,江珊柳眉微微上揚,輕聲道:“王總,你現在有多憤怒,身上就有多不乾淨,承認嗎?”“不如江小姐幫我具體分析一下,我有多臟唄。”我往後一仰,乾脆靠在椅子上背上,同時翹起了二郎腿,反正在這小妞的眼裡,我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子,繼續演紳士,我也覺得累挺。旁邊得到姚軍旗眼神示意的徐宏,笑嗬嗬的打圓場:“嘿呀,都是朋友,何必打嘴官司呢,小丫頭快把你的錄音筆收起來,叔叔這點麵子都沒有了嗎?”江珊歪頭想了想後,將錄音筆重新揣進挎包裡,似笑非笑道:“也對,不被按著手之前,沒有哪個賊會承認自己是小偷,在這裡浪費時間沒什麼必要,王總啊,我還是剛剛那句話,你可以作奸犯科,但千萬不要被我抓到把柄,否則我一定公布於眾,至於你彆的想法,還請免開尊口,不要讓徐叔叔難看,也彆叫自己下不來台。”強忍著罵娘的衝動,我搓了搓腮幫子凝視她:“咱們有仇嗎江小姐?”“沒有。”江珊很直接的搖搖腦袋:“我就是單純不喜歡你這個人,這個理由合適嗎?”“叮鈴鈴..”話說一半,她挎包裡的手機再次響起,掏出來看了眼號碼後,江珊當我們麵按下接聽鍵:“什麼事呀姐夫?”“明天是你姐的忌日,你該不會忘了吧?”手機裡頓時傳來一道和煦富有磁性的男低音。江珊馬上回應:“怎麼會呢,車票我都訂好啦,今晚上陪我朋友看完電影,咱們就出發吧。”電話那頭的男人繼續道:“知道就好,最近你搞的陣勢有點大,收斂一點,姐夫剛到這邊,就滿城樹敵可不好。”儘管聽起來像是在埋怨,但是語調中卻透著大人寵溺孩子一般的關切。“知道啦。”江珊俏笑一聲。結束通話以後,江珊眨巴兩下靈動的大眼睛,直勾勾看向我:“不知道王總,還有什麼指教嗎?如果沒有的話,那咱們就先到這裡吧,哦對了,麻煩你通知一下貴司的盧總,我已經找相關單位取得了采訪函,麻煩他最近幾天騰出來一個小時的時間。”說罷話,江珊捋了捋自己的短發,起身就朝門外走去。“小丫頭..”徐宏禁不住輕喝一聲。江珊回過來腦袋,若有深意的出聲:“徐叔叔,您是這行裡的老前輩,經曆的、見過的一定比我多得多,可能您認為我不諳人情世故,但我認為作為一個媒體人,就是應該讓陰暗角落裡滋生的卑鄙昭然於眾,以後討論行業文化我隨叫隨到,但要是這種茶局,希望您老自重。”硬生生的丟下一句話後,江珊摔門而出。“這..這..”徐宏被懟的磕巴兩下,雙手都跟著有些顫抖:“這丫頭簡直無法無天,不行,待會我就給省報的負責人打電話,以後她發表的任何報道必須得嚴查徹查,簡直..簡直是..”“徐老,何必跟一個初出茅廬的後輩動氣呢。”姚軍旗拍了拍徐宏的手背,表情平淡道:“這樣,我給您準備了幾兩上等的大紅袍,您到隔壁茶藝室去看看,挺珍貴的東西,千萬彆被那些外行給糟蹋了。”“唉..”徐宏也知道姚軍旗這是給他台階下,順勢起身,搖晃著腦袋喃喃自語:“老嘍老嘍,現在連個學徒級彆的小記者都勸不住嘍。”等徐宏出門後,我們仨人互相對視一眼,全都無可奈何的笑了。“你們說,咱仨站在秤上起碼三百多斤的老爺們,愣是讓個小丫蛋給呲的啞口無言,到底是特娘脾氣太好,還是拎不動刀。”葉小九抿了口茶盞,接著“呸呸”吐了兩口茶葉末子。我沒吱聲,起身走到包房的窗戶口。正好看到神氣十足的江珊走向一台藍色的“奧迪”小轎車跟前,駕駛位的車門同時彈開,從裡麵走下來一道倩影,一瞬間我的眼珠子瞪圓了,不可思議的自言自語:“啥特麼情況?”儘管隻是一道側臉,但我還是看清楚了那道倩影的模樣。“小朗啊,江珊肯定不能動。”姚軍旗走到我跟前,安慰似的吐了口濁氣:“李響的家庭背景在哪擺著呢,晚點我找個機會和他談談,相信這點麵子他還是會賣給我的,一個小記者而已,你就讓她往死裡拍,她能拍到什麼?你不想給人看到的那一麵,彆說是她,就連我都接觸不到,沒什麼可犯愁的。”姚軍旗說話的功夫,江珊和那道倩影已經鑽進車裡,朝街口駛離。“嗯,沒什麼。”我回過來神兒,心不在焉的點點腦袋。“從底層走出來的大哥,我見過不止你一個,有些失敗了,有些成功一半失敗了,還有些幾乎摸到成功的門檻最後仍舊無疾而終,原因很簡單,一眼洞穿的淺薄底蘊和骨子裡擺脫不開的卑微,說的通俗點,就是飄了。”姚軍旗跟我並肩而戰,也眯眼掃視街道,表情認真道:“你不一樣,從始至終你都很冷靜,既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明白什麼不能觸碰,這一點非常的重要。”“我隻是不敢!”我實話實說的回應:“就好比剛剛,我真恨不得把那娘們祖墳都刨開。”“哈哈哈。”姚軍旗立時間咧嘴笑了,拍了拍我肩膀頭道:“江珊的事情暫時先放在這兒吧,趁著今天我有時間,帶你認識一些有意思的朋友,這幫人屬於另外一個層麵,能認識多少、學到東西,得看你個人悟性,葉少要是沒事的話,咱們一塊溜達溜達?”“走唄,閒著也是閒著。”葉小九欣然答應。晚上八點多鐘,我和葉小九乘坐姚軍旗的車子來到羅湖區、銀湖路上一家名為“卿園”的露天垂釣園。彆看我在羅湖區生活時間不短了,對於這地方還真是頭一次來。院子背後有一家很大的停車場,不過此時並沒有停太多車,而且也沒什麼很亮眼的豪駕,全是一些比較家用的大眾牌子,兩個穿著粉色旗袍,身材高挑的漂亮迎賓熟絡的和姚軍旗打招呼。隨後帶我們順著幽暗的小巷來到一方古香古色的人工庭院。堪比兩個足球場大小的庭院內有一方橢圓形的人工湖,湖岸邊撐著一頂遮陽扇,幾個中年漢子搖晃著紙扇有說有笑的聊天,背後是兩棟青磚黛瓦的徽派中式小樓,彆的不說,光這環境,我感覺就不是一般人能來的起的地界。見到我們過來,幾個談笑風生的中年紛紛昂起腦袋,但誰也沒站起來的意思,這就意味著對方的身份不會比姚軍旗低多少。“漢哥、鬥哥。”姚軍旗莞爾一笑,熱情的衝對方打招呼。一個梳著剪發頭,身穿一件領導們都很喜歡穿的輕紗短袖襯衫的國字臉男人“哢擦”一下將紙扇合上,很有節奏的在桌麵上“噠噠”輕扣兩下,微笑道:“聽說前段時間被綁票了,怎麼還胖了呢。”“彆提了,我這一肚子肥腩怕是減不下來嘍。”姚軍旗輕描淡寫的岔開話題,隨即指了指我和葉小九介紹:“我的好朋友,頭狼公司的王朗和葉家九公子。”“有印象。”說話的漢子微微直起腰杆,朝我眨眼道:“聽說前段時間在惠州把武紹斌的洗金公司搞瓦解的小孩兒也是你的人吧?”“小朗,我跟你簡單介紹一下,這位是劉漢漢哥。”姚軍旗衝我努嘴道:“這位是薑阿鬥鬥哥,這是華哥、這是..這些哥哥們的祖上十幾代人都在粵省生活,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做莊戶。”聽到姚軍旗的介紹,我倒是沒什麼反應,甚至感覺有點犯困,而我旁邊的葉小九呼吸明顯開始變得粗重。片刻後,葉小九發問:“旗哥,衛生間在哪。”“貴賓,我帶您去。”一個長相甜美的迎賓姑娘馬上很有禮數的出聲。“不用不用,指給我方向就可以。”葉小九擺擺手,一把攬住我道:“咱倆一塊。”走進衛生間裡,葉小九慌忙將房門關上反鎖,然後仔細檢查一番後,眼神亢奮,但聲音壓的很低:“他朗哥,你知道什麼叫時來運轉嗎?咱們今天就是天降鴻福,遮陽傘底下那幫人就是你我的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