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的傍晚,福田區蓮花山,一家非常有格調的民宿裡,我見到了王莽和老根兒。窗外雨聲滴滴答答,室內綠植清香撲鼻,古香古色的房間裡,隨處可見造型彆致的盆栽、花卉。散發著墨香味的八仙桌上,擺著幾碟乾果和幾杯茶盞,旁邊兩個仙鶴造型的香爐裡,檀香嫋嫋升起,感覺非常的到位。倆老頭的精神狀態都特彆好,尤其是老根叔,刻意把頭發染成黑色,整個人都顯得年輕了不少。見我眯眼來回打量,老根叔笑罵一句:“看啥呀臭小子,不認識了?”“咋滴帥老頭,這是打算給我再娶倆新嬸子唄。”我從兜裡掏出煙盒,分彆遞向二人,打趣一句。“想要新嬸子還不是馬上就有的事麼?”老根兒擺擺手,拒絕我遞過去的煙卷道:“我倆都不抽了,戒了快一禮拜。”一聽他這話,我也沒再繼續勸,畢竟抽煙不是啥好事,眨眨眼笑道:“那喝點啊?”“酒也少整吧,我和你莽叔都這歲數了,身體各方麵肯定跟你比不了。”老根兒再次擺手:“泡壺好茶,聊聊天、聽聽雨,這才是成功人士該有的休閒。”瞅著有說有笑的兩老頭,我是真打心眼裡羨慕,江湖人向來命比紙博,能夠善了終老以屬不易,像他們這樣頤養天年的幾率絕對比小學生直接考上清華還稀少。“小朗啊,鬥國一行收獲不小吧?”幾杯香茗下肚,王莽摘下來手腕上的楠木手串一邊把玩,一邊笑嗬嗬的出聲。我點點腦袋,表情認真的回答:“確實,尤其是交到一個能夠受用半輩子的好朋友,這是多少錢都拿不下來的。”“可你這好朋友頂呱帶刺啊。”老根兒若有所指的開腔:“我和姚軍旗有過幾麵之緣,這位世家大少表麵看起來玩世不恭,實則心思細膩,而且控製欲很強,怕是沒那麼容易跟你成為莫逆。”“不容易就慢慢來唄,金城所致金石為開。”我點燃一支煙,慢悠悠的吐息幾口,隨即又朝王莽道:“叔,你是不是最近得到什麼風聲了?”“你們最近不太順吧?”王莽答非所問的轉移話題:“尤其是鵬城的韋豪調走以後,是不是有點步履維艱的感覺?辛辛苦苦才和韋豪熟悉一點,結果一朝回到解放前。”我拍了拍腦門子苦笑:“可不咋滴,前期耗費那麼大人力財力,勉強才混個臉熟,結果啥便宜沒占到,人直接給我揮手拜拜。”“你以為他想走啊?”老根兒摸著鼻梁骨淺笑:“這是什麼地方?那級彆比之普通城市不知道高出來多少倍,我聽莞城一些懂內情的朋友說,老早以前上頭就想讓韋豪換個位置,可人家死活不樂意,為什麼這次走的如此乾脆?”“他出事了?”我皺了皺眉頭道。老根兒和王莽對視一眼,王莽端起茶杯“滋溜”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道:“差不多吧,能爬到他那個層麵的,有幾個真能清清白白,隻是觸頂大拿們想查不想查的事兒。”“聽說他在鵬城挺多年了,為啥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這個節骨眼上起了岔子?”我很是費解的又問。“你自己想,摳著肚臍眼好好想,這段時間鵬城都發生過什麼,什麼樣的存在能捍動他?”王莽“嘎巴嘎巴”揉搓著手串看向我。我低頭沉思半晌後,不確定道:“林梓和姚軍旗?”“還不算太蠢。”王莽滿意的點點頭:“林姚兩家的海運公司是衝突點,林梓又在鵬城私藏了個放火器的倉庫,再加上輝煌公司、賀家前段時間風風火火的對壘,幾件事情壓到一起,總得有個人站出來吧?”我腦子裡過電一般將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回憶一遍,歎了口氣道:“確實。”“韋豪說白了就是你們這幫人爭鬥的躺槍者和背鍋俠,說的再直白一點,他為什麼會頂缸?不就是因為飄搖不定,看起來和哪方麵的關係都不錯,跟誰都能說上話,可是跟誰又達不到親密無間的程度。”王莽繼續道:“以至於事情發生後,愣是連一個站出來替他講話的人都沒有,可能他自己始終覺得自己左右逢源,其實,嗬嗬...”我倒抽一口涼氣,心裡頭的震撼竟不知道如何拿言語表達。“韋豪好的時候,你想跟他對話,可能都得看運氣,看他的心情吧?”老根叔吧唧嘴巴道:“繞是他那樣的存在,稍有不慎都能翻船,你感覺你自己能比他圓滑世故還是比他小心翼翼?”我咬了咬嘴皮,沒有往下接茬。“小朗啊,現在鵬城的局勢很微妙,過去可能是頭狼、賀家和輝煌互相博弈,現在則完全變成了兩個大少的遊樂場。”王莽替我倒上一杯熱茶,神情複雜道:“這種局麵,要麼你孑然一身,完完全全的抽身事外,要麼就狠下心捧一人,不論成敗得失的死捧,不然有一天摔倒,扶你的手沒有,昂頭一看全是恨不得踩爛你的腳。”我沉默片刻後,搓了搓雙手道:“我和姚軍旗的關係挺好的。”“那就想辦法變得更好。”王莽聲音渾厚道:“姚軍旗也罷,林梓也好,他們代表的是各自父輩身後的勢力,這裡頭牽扯的方方麵麵可就多了去,你短時間內肯定沒辦法跟他們父輩們搭上線,所以隻能死綁在他倆身上,巴結閻王的人多,巴結小鬼的人更多,想有個堅實的後盾,那就得把腰杆一彎再彎,你記住,捧臭腳不丟人,每一個拍馬屁的人,最終目的是為了騎上馬。”我立時間陷入沉思當中。片刻後,突然茅塞頓開,馬上掏出手機撥通吳恒的號碼:“安德烈吐出來的那些賬簿拿到手沒有?”“剛剛拿到,這林梓真是個狠人啊,五年時間內賣出去的家夥式,差不多能整個小型軍隊。”吳恒語調興奮道:“國內外許多大團夥都跟丫挺有合作,就連王者商會都從他手裡買過東西。”“你這樣,最快的速度把東西給我送回國,回來之前找地方全都複印一份,然後把複印件藏起來,藏的地方隻咱倆知道。”我壓低聲音道。交代完吳恒,我又整理一下語言後,撥通姚軍旗的號碼:“旗哥,我手裡有三本林梓的黑賬,你看啥時候方便回趟鵬城啊?”電話那頭的姚軍旗沉默幾秒後,笑嗬嗬道:“過兩天吧,這幾天我在上京處理一點雜事,誒對了小朗,我有個同學在省報社工作,最近幾天他可能要到鵬城休假,我這一時半會兒又回不去,要不你幫著我先招待一下,不麻煩吧?”我一愣,馬上歡呼雀躍的應聲:“不麻煩,你朋友不就是我朋友嘛,旗哥您放心,我絕對讓咱哥們滿意而來,開懷而歸。”“哈哈哈,你辦事我放心。”姚軍旗大笑道:“兄弟啊,跟我在一塊,我不敢保證能讓你賺到多少錢,但是絕對可以領你進入一個嶄新的層麵,老板就要有老板該有的圈子,日子還長,咱們事上慢慢見真章。”“篤篤篤...”房間門這時候突然被人從外麵叩響。“進來。”王莽昂頭招呼一聲。“嘭!”門板被人猛烈撞開,一個套著民宿服務員的青年踉蹌的跌了進來,緊跟著一個剃著短頭,滿臉橫肉的壯漢,雙手後背徑直闖入。我定睛一看,竟是在鬥國時候幾腳跺死安德烈的那個十夫長。瞧清楚他的模樣,我馬上“唰!”的一下起身,扯脖朝門外吆喝:“迪哥!”“彆緊張,我沒有惡意。”十夫長齜起厚厚的嘴唇片子,露出參差不齊的幾顆板牙出聲:“地藏被我調虎離山引走了,來找你就是單純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