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裡,一陣沉默。賀來叼著一支沒有點燃的煙卷似笑非笑的在我臉上來回打量,那兩個壯漢則緩緩走到我麵前。“你們想特麼乾啥!”黃水生迅速擋在我前頭,唯恐對方會突然襲擊。盯著賀來的麵頰打量幾秒後,我抻手輕輕搡開黃水生,微笑道:“賀家既然能在鵬城風生水起肯定是有一定原因的,我不信小賀總費勁巴巴的把我召喚到這來就是為了顯擺自己多威風。”“哈哈,我就喜歡跟王總這樣的明白人聊天。”賀來昂頭一笑,隨即表情變得無比認真:“我們賀家混到今天這一步已經算是一敗如水,但賀家仍舊能夠震住鵬城的地產圈,足以證明我們做事向來有始有終。”說罷話,賀來側頭看向兩名壯漢開腔:“你倆,拿隻手傷的頭狼公司的錢總?”兩個魁梧漢子互相對視一眼,同時蹲下身子,將自己的右手放到茶幾上。“挺好,你們為賀家做的事,賀家永生銘記,但你們為賀家闖的禍,賀家也絕對不會姑息。”賀來笑了笑,猛然抓起旁邊的煙灰缸,照著茶幾上一隻右手“嘭”的砸了上去。“啊..”其中一名壯漢疼的直接跪倒在地,額頭上的汗珠子當即蔓延淌落。“嘭!嘭!”賀來沒有任何遲疑,繼續舉起煙灰缸一下接一下的往壯漢的右手上狠鑿,差不多十幾秒後,壯漢的右手完全被砸的血肉模糊,他本人更是疼的不停“嘶嘶”倒吸著涼氣,眼中寫滿痛苦。另外一名壯漢驚恐的望著一切,儘管渾身嚇得不停的顫抖,但抻在茶幾上的手掌始終沒有往回蜷縮。賀來臉色沒有丁點變幻,回過身子又舉起煙灰缸如法炮製的“嘭嘭”猛砸向第二名壯漢的手背。片刻後,茶幾上的兩隻手全都變得鮮血淋漓,茶幾更是讓乾出來好幾條蜘蛛網似的裂痕,但兩名壯漢自始至終都保持原樣,沒有動彈半分。賀來“咣當”一下將煙灰盒丟在地上,咬著嘴皮道:“你們前半生為賀家保駕護航,賀家會讓你們後半生衣食無憂,但記住我的話,往後沒有我的允許,誰他媽再敢擅自行動,丟的可不止是一隻手!”“是!”“我們記住了來哥。”兩個壯漢調門破音的回應。“出去吧。”賀來擺擺手驅趕,得到命令後,兩名壯漢才互相攙扶,跌跌撞撞的離開包房。“王總,之前在飯店時候,我說過我剛剛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真的不是在開玩笑。”賀來眨眨眼睛,又恢複自己那幅雲淡風輕的模樣,淺笑著注視我道:“而後,我仔細調查了一下前因後果,才知道是剛剛那倆人氣不過貴司踩線,私底下行動的,我大伯是個老派江湖人,很多時候明知道是自己錯,但就是硬著頭皮不願意承認,我和他不一樣,隻要有錯肯定會認,不知道我的處理結果,您還滿意否?”儘管我心底驚詫於賀來的雷厲風行,但表麵仍舊裝出一副不滿的樣子,冷笑:“嗬嗬,有點簡單。”“也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遇險,換成是我肯定也不會那麼容易滿意。”賀來似乎料想到我的反應,又從兜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到茶幾麵上道:“聽說輝煌公司要送王總一間公司,那我們賀家就再送王總一批辦公器材吧,卡裡有六百個,咱圖個吉利,六六大順,也祝福頭狼公司能夠在鵬城大展宏圖、六畜興旺!”麵對賀來的大氣,我頓時間有點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言語應對。賀來摸了摸鼻頭笑道:“從現在開始,你我兩家的仇怨應該算清了吧?”我深呼吸一口氣道:“哥們,恕我愚鈍,我始終沒看明白,你整一出究竟是為了表達什麼?”“平事,交友!”賀來揪了揪喉結沉聲道:“我一直都在說,咱們不應該是敵人,尤其是有兵哥的這層關係,就更不應該處的像路人,兵哥於你而言,或許是個引路人,是個成長過程的良師益友,於我而言則更像家人像長輩,我是在混子堆裡長大的,從未一降生,我接觸、認識最多的就是我爸的那群哥們兄弟,我對他們的感情,一點不輸他們的子嗣後輩。”我將信將疑的點點腦袋:“嗯,理解。”“譬如那兩個襲擊錢總的刀手,我來處理,頂多是內部矛盾,而王總如果動手的話,那就等於是在對我們賀家宣戰,本可以避免的紛爭,往往都是因為這些有的沒的瑣事產生的,我父親當年是這樣,所以我一直引以為戒,實不相瞞,從我回國以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如何幫助我那個暴脾氣的大伯去善後。”沉默幾秒鐘後,我朝他伸出手掌:“你是個人物,真的。”“謝謝。”他抬手輕握我的手掌。打見麵以來,我對這個賀來始終帶著一股子難以形容的反感,可就在剛剛,那抹反感開始鬆動,我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厭惡他。“王總,貴司的圖謀是整個鵬城,或者說是輝煌公司,而我們的理想狀態隻是偏安一隅,無憂無慮的呆在這裡混點力所能及的錢,掙點無人鄙夷的麵兒,再交幾個能夠肝膽相照的朋友。”“共樂村的拆遷項目,我們頭狼不會再涉獵。”我搓了搓臉蛋道:“不過我們前期畢竟砸出去不少心血,就這樣隨手亂拋的話也對不住兄弟們的辛苦,所以我的意思是交給一個朋友打理,紅利分成就按照市麵上的規矩給賀家,也希望賀家能夠高抬貴手,當然,我們會對外高調宣傳,我們是從賀家那裡拿到的工程項目。”“小問題。”賀來滿意的點點腦袋。感覺問題基本已經處理明白,我站起身子道:“那沒什麼事兒的話,咱們今天先到這兒?我這個人暈血,聞不得血腥味,改天我組織飯局,邀請小賀總不醉不休。”“王總,不論你信不信,我們賀家沒有任何野心,隻是想無病無災的呆在鵬城當個安樂侯。”賀來很莫名其妙的又強調一遍。我想了想後笑應:“借你剛剛的話,有兵哥那層關係存在,咱們即便不是哥們,也肯定不會是仇敵。”寒暄片刻後,我帶著黃水生離開,賀來一直將我們送上車。車子啟動以後,透過後視鏡看到笑的像尊彌勒佛的賀來,我朝著黃水生低問:“他沒為難你吧?”“沒有,對我挺客氣的。”黃水生點點腦袋回答:“感覺確實想跟咱們交朋友。”“不要再查他了。”我點點腦袋叮囑,通過兩件事情,我清晰的感覺出賀來的不簡單,這家夥不光城府深,做事穩,把能屈能伸四個字演繹的淋漓儘致,而且特彆懂得如何跟人溝通,用什麼方式讓人在最短的時間內對他消除敵意,這個特質太難做到了,除了需要超凡的眼力勁和思維能力,還得有股子濃鬱的親和力,我堅信賀來在鵬城的朋友絕對不會少,保不齊,這裡頭就有我們未來可能會攀上關係的存在。“嗡嗡..”這時候,我兜裡的手機一陣震動,看到是萬良的號碼,我笑著搖搖腦袋呢喃:“又是一尊老狐狸,鵬城不算大,但是能擱這邊紮根的沒有一個是泛泛之輩呐。”說著話,我按下接聽鍵,靜靜聆聽萬良的表演。聽筒裡傳來萬良氣呼呼的低吼聲:“兄弟,你在哪個房間呢,我帶了五個手下和三百萬過來,草特麼的,敢跟你歪膀子撕巴,幾天內老哥就算是搭進去這條命,也肯定得替你出口氣!”我順勢接茬:“算了老哥,事情暫時處理了,有啥需要的我再麻煩你吧。”萬良戲精上身一般,豪氣雲天的叫喊:“那不行,不給你麵子就是踩我的臉,老哥雖然能力一般,但特麼對哥們永遠都兩肋插刀,你彆管那麼多,隻告訴我哪個房間就可以。”我揪了揪鼻頭輕笑:“得了得了,彆再折騰啦,江梟剛給我打的電話,說是上麵的爺有點不滿,你在哪呢,我找你喝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