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武侯這個名字,我一時間都沒想起來是誰,思索幾秒鐘後才點點腦袋。葉小九的大伯橫聲道:“綁架電話打到了遠仔那裡,要拿武侯換小九。”比起來三叔,大伯更顯冷冽,尤其是粗重的眉梢下方那對不大不小的眸子,時不時綻放出來的厲芒,會讓人有種好似被完全看穿的錯覺。“您的意思..意思是武旭綁的小九?”我立時間有點不可思議,按理說武旭都混成這樣了,隻要有點腦子就不可能乾出來四麵樹敵的傻逼事兒,況且一個區區的武侯,似乎也不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如果我是武旭,完全可以用葉小九換取更大的利益,譬如他那個已經被判刑的紅顏知己。“究竟是不是武旭,我們現在既不清楚也不關心。”大伯搖搖腦袋道:“我現在隻想弄明白,你什麼時候能把武侯帶到鵬城,今天可以嗎?”他三叔緊跟著又補充一句:“如果不是因為跟你太過親近,小九根本不可能會被綁票,這件事情你要負全責。”聽到兩人一唱一和的對話,我的眉梢禁不住擰皺起來。誠然,我和葉小九的關係確實達到了可以互相罵娘的程度,但這並無意味著他的家裡人都可以指著我鼻子吆五喝六。“嘶..”我抽了口氣,直接搖搖腦袋道:“辦不到,武侯在瑞麗邊境一帶囚禁,他當時要襲擊連城,連城走的應該是綠營的條款,根本不是三兩句話就可以解決的,就算我現在打電話,連城也需要時間去做手續。”“王朗,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葉小九的三叔瞬間提高調門。眼瞅事情要談崩,葉致遠趕緊起身打圓場:“三叔,你先消消火,小朗不是不想辦,很多東西並不是他能一手遮天的,這裡頭的複雜程度,相信您二老也明白,小九被綁票,他其實比任何人都著急,我是了解他的。”葉小九的三叔冷冰冰的嗬斥:“哼,他最好馬上想出來辦法,不然的話..”“不然你打算怎麼樣?是把我扒皮抽筋還是準備將我們公司打壓到底?”掃視他一眼,我輕飄飄的反問,說罷話以後,我又朝著葉致遠道:“遠仔,我還有事兒,就不奉陪了,下回你自己來的時候,我好好招待你。”“王朗!”“你什麼意思!”葉致遠的三叔和大伯同時朝我呼喝。我能理解他倆此刻的焦躁心態,更懂得他們在葉小九身上壓了重寶,可我仍舊沒辦法容忍他們那幅頤指氣使的態度。見我摔門離去,葉致遠馬上攆了出來,低聲勸解:“朗朗,你彆這樣,大伯和三叔的態度確實不應該,但他們現在真是火燒眉毛了,我們這種家族式的存在,外表看起來和諧無比,實際上也是暗潮湧動,不怕笑話,他們現在這樣,既是因為真的擔心小九,同樣也是害怕自己失勢,小九如果真發生什麼三長兩短,也就意味著他們這一係人馬可能會被逐漸邊緣化,你多理解吧。”“我理解,可我無能為力呀。”我停駐腳步,表情認真的望向他道:“我問你,你能確定綁票小九的人是武旭嗎?”葉致遠沉默一下搖頭:“不能。”“對啊,咱們連誰綁票的都不清楚,就冒冒失失的配合,假設放掉武侯,對方食言或者又提出彆的要求的?”我吸了吸鼻子反問:“說句自私點的話,我把武侯放掉,對方又提出要求,讓葉家乾我一下子,你們會咋做?”“這..”葉致遠瞬間被我問的啞口無言。“遠仔,如果說現在不擔心小九,那我是在吹牛逼。”我咽了口唾沫道:“可不能擔心,咱們就跟著一塊自亂陣腳,對方有條件沒問題,想交換也ok,對於我來說,武侯那種手子,我可以抓一回就能滅二回,可我要跟綁匪對話,要確定他們真是想交換。”葉致遠搓了搓臉頰問我:“那接下來咋辦?”盯著他眼裡的紅血絲,我吹了口氣道:“等!啥也不乾,就耐心等著,你們昨晚上想必也一宿沒合眼,聽我一句勸,現在趕緊找家酒店先睡覺,等把精神養過來咱們再好好的談,對方既然不是漫無目的的瘋狂報複,有他們的訴求,那葉小九此刻就是安全的,隻要他們的訴求一天沒達到,小九一天就得像個爺似的被供著,我不信哪個傻逼做事隻顧頭不顧腚,難道他們不怕乾掉小九、或者虐待小九,會麵臨你們葉家的報複嗎?”“呼..”葉致遠吐了口濁氣,拍了拍我臂膀道:“你比在羊城時候更成熟了。”“挨打挨出來的。”我自嘲的笑了笑道:“去吧,趕緊伺候那倆爺歇著,他們對我態度惡劣點無所謂,但要是跟皇上這樣大呼小叫,皇上不當場給他們毛薅光都算他們腦皮結實,挺大歲數的人了,彆老被宵小牽著鼻子走,有人就希望咱們兩家撕破臉皮,他們還非踩著人家的節奏走。”說完以後,我從兜裡掏出葉小九的手機遞給葉致遠,語重心長道:“手機的被備忘錄裡有小九寫的很多日記似的心情,我以前看過幾篇,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想無拘無束做個流浪歌手,可是必須得承擔他們這一支人的榮辱興衰,你可以拿給他大伯和三叔看看,葉小九除去是他們的希望以外,還是他們的親人。”“唉..看也白看,我們這類人,天生含著金鑰匙出生,可又畢生都在為如何打開金鎖去努力,是幸運也是悲哀。”葉致遠無奈的歎了口氣。我沒有往下接他的話茬,畢竟我沒有他們那樣的經曆,所以也不存在和他們一樣的情愫和感受。再次回到公寓,江靜雅、王影和洪蓮已經購物歸來,三個女人興奮的像是小孩兒一般在臥室裡嘰嘰喳喳的評價著自己買回來的“戰利品”,我又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抓起錢龍洗出來的那幾張照片細細打量起來,當務之急,不是要弄清楚葉小九究竟被綁到了哪裡,還是得確定綁他的人到底是個什麼身份,反正我潛意識裡總覺得不像是武旭所為。根據我們這幾次打交道的經驗判斷,武旭是個極小心敏感的人,這類人有個共同點,做事都帶著幾分強迫症似的完美,如果真是武旭整出來的,葉小九壓根沒機會把手機押到收銀台,我也根本沒可能看到麵前這些照片。“朗哥,喝茶。”我正捏著那兩台銀灰色的金杯車照片觀察的時候,黃水生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茗放到我麵前。“謝謝。”我頭也沒抬的應了一聲,將照片甩到旁邊,又抓起那兩個綁匪的照片打量起來。“萬家中介的車?”黃水生突兀指著我剛剛丟到茶幾上的照片開腔:“朗哥,你怎麼跟萬家中介的人搭上關係了呢?”“啊?你認識這車?”聽到他的話,我禁不住一愣。“認識啊,混過三和的人基本都認識萬家中介的車吧。”黃水生抓起金杯車的照片,指了指車子的輪轂道:“朗哥您看,這車的後軲轆是不是被刻意噴成了黑色,還有後車窗這塊的玻璃是不是茶色的?整個鵬城,隻有萬家中介的車子是這樣的,據說當初萬家中介的老板找高人算過,把車子弄成這樣,可以發大財。”我擺擺手打斷:“你等等,你說的三和是什麼意思,萬家中介又是什麼意思?”“你不會不知道三和人才市場吧?”黃水生摸了摸鼻頭,隨即拍了拍後腦勺道:“也對,朗哥這種身份的人可能確實不知道三和,三和是勞務市場的名字,公明那邊有、龍華也有,最出名的當屬龍華,也是萬家中介起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