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我和陸國康正小聲交流的時候,我兜裡的手機突兀震動。掏出來看了眼是段磊的號碼,我指了指手機屏幕上的裂痕,自嘲的笑道:“手機要是會說話,估計早罵娘了,跟特麼挨千刀的主子。”屏幕上幾條蛛網似的裂縫是被今晚上襲擊我們的那幫人搞出來的。“可不咋地,當你的手機隨時有可能沒命。”陸國康笑了笑,朝著屏幕努嘴:“不打算接呀?”我將手機挪到旁邊,夾了口菜道:“待會再說吧,這會兒心情太雜亂,說話語氣容易把持不好。”“嗯。”陸國康也沒有再繼續延伸話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可取之處,而作為一個混跡江湖多年的老油條,陸國康最讓人舒服的地方就是說話做事永遠都會留七分餘地,既不會把自己推到必須怎麼樣的程度,又不會刻意表現出針對誰。每次見到他,我總會產生一種活到老、學到老的感悟。酒足飯飽,兩個女人帶孩子回屋睡覺,我和陸國康又前前後後嘮了好一陣子後,他才打道回府。等屋子裡就剩下我一個人時候,我端起手機,猶豫好半晌後才給段磊回撥過去。電話剛一接通,我緊縮的眉梢立即舒展,語氣也隨即變得輕快很多:“沒打擾到你休息吧磊哥?”段磊擔憂的詢問:“哪睡得著啊,你那邊是不是出事了,晚上咚子他們幾個連夜走了。”“沒事,就是一點小意外。”我笑嗬嗬道:“讓他們幾個回來,是陪著我去見一位很有能耐的故人,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嘛,石市有個很懂經濟運作的大本事,我想著能不能把他請出山,但我跟人家又對不上話,咚子和壯壯比較熟悉。”段磊吹了口氣道:“沒事就好,你真嚇壞我了。”我岔開話題道:“家裡沒出什麼幺蛾子吧。”“你剛走一天,能有個屁事兒。”段磊粗鄙的回應:“既然出門了,就不要總把精神繃的那麼緊,吃吃喝喝、玩玩樂樂,陪你老嶽父、嶽母聊聊家常,有什麼需要的,隨時給我打電話,你磊哥好歹曾經也在石市混過一陣子呢,yang城一切有我們幾個呢。”“誒對了磊哥,你外甥的事兒安排咋樣了?”我清了清嗓子道:“路上我琢磨半天,你讓他從門迎開始做起,實屬有點不合適,咱拋去他跟你的親戚關係不說,好歹人家有學曆,留洋歸來的大學生,要不讓他先跟著元元打打下手,熟悉熟悉家裡的環境,等六號店掛牌,安排過去負責吧。”“這..這小子心勁兒太高,不把他那股子傲氣磨下去,我擔心以後會闖禍,就拿這次你們出行來說,我把關係都盤好了,就讓他跑腿取個票,他都老大不樂意。”段磊頓了頓道:“算了,我再想想吧。”我怔了一怔:“票是他取回來的?”“對啊,這事兒我想做的隱蔽一點,所以沒敢讓太多人知道。”段磊回應道。“磊哥,他畢竟是你家孩子,大老遠跑過來投奔不容易,待遇上麵給的豐厚點,心思可能也會慢慢變得簡單起來。”我皺了皺鼻子道:“現在的年輕人不都那樣嘛,十分本事想賺百分鈔票,有時候你的法子不一定靈,時代一直在變化。”段磊“哈哈”一笑,語調認真道:“我會認真考慮的。”結束通話以後,我又迅速給李新元編輯了一條短訊發送過去。點上一支煙,望著嫋嫋騰空的白霧,我神遊好一會兒後,按下吳恒的號碼。電話“嘟嘟嘟”響了十多秒,那頭才甕聲甕氣的接起,不過說話的人是張千璞。我開門見山的詢問:“小千,你們是怎麼精確到我們來石市坐哪趟車、在哪個臥鋪間的?”“很簡單呀,先在酒店門口卡點的,確認你們究竟是乘坐哪種交通工具出門。”張千璞利索的回應:“然後一路尾隨去了火車站,不過你們走的是內部通道,我們沒辦法弄清楚具體坐哪趟車,老板又就讓我挨個查了一遍yang城到石市的車次,然後他逐一分析,最後花了點錢,找了個鐵路內部的工作人員把我們送上車的,哦對了,我們在酒店門外卡點的時候,曾經見過段總那個外甥捏著火車票往裡走。”“有點意思。”我舔舐兩下嘴上的乾皮問:“吳恒呢?”“出門了,好像說是去看看他老師。”張千璞大咧咧的回答:“就是今晚上在地下停車場想要劫走你們的那個老梆子,他其實是我老板的..師父。”話說到一半,張千璞又不太確定道:“應該算是老師吧,不過老板不承認,他倆具體啥關係我也弄不明白,隻知道以前肯定就認識,但老板似乎對他沒什麼好感。”我有點愕然:“吳恒的師父?”“老板晚上告訴我,他剛出道時候,在馬幫混過一段日子。”張千璞簡潔的解釋一句。我搓了搓腮幫子道:“成,等他回來讓他給我回個電話吧。”“有難度。”張千璞乾咳兩下道:“你們走以後,老板說他欠你的人情還完了,如果可以的話,以後不想再跟你沾上任何關係,他還說你兒子是個妖孽,一直在勾搭他,我也不懂啥意思,雖然我倆腦子都不正常,但精神病跟精神病還是有差距的,嗬嗬..”我沉吟幾秒後,“小千,有時間給阿彪回個電話,甭管你心裡給他的定位是什麼,他是真拿你當兄弟看待,這小子傻歸傻,但不是沒感情,你們相處好些年也知道。”“他太憨厚,不適合跟我交集太深。”張千璞直接打斷我:“反倒跟在你這樣的大哥身邊最容易發揮作用,大叔啊,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兄弟朋友什麼的,有沒有都無所謂,我隻想搞錢。”我沉聲道:“賺錢和朋友不矛盾。”“怎麼不矛盾,我想一步登天,他渴望當個社會大佬。”張千璞突兀提高調門:“如果我倆都是十五六歲的小逼孩子,家裡條件又不算差,那死抱在一起叫義氣兄弟,可特麼我和他一個比一個窮,我可以為錢不擇手段,他還天天幻想在什麼狗屁江湖規矩裡,他是在拖我後腿。”我耐心勸說:“兄弟,人不死錢沒夠,可兄弟這東西錯過了就是一輩子..”“大叔,咱們理念也不同,什麼特麼一輩子兩輩子,有錢分分鐘兄弟成群,沒錢就算讓我活十輩子都是曆劫,我要去洗澡了,拜拜。”盯著掛斷的手機屏幕,我心情複雜的陷入沉浸。科學家說,這個世界上有大概一百五十多萬種不同的動物,什麼哺乳綱、鳥綱、爬行綱,更是多到讓人腦子崩塌,而對人類的概述可能就是“哺乳動物”、“靈長類”,幾個簡簡單單的詞彙,殊不知人這東西的種類可能比全世界的動物加起來還要繁多、複雜。正如張千璞剛剛說的那樣,同樣都是精神病,但神經的方向還不同。我沒有資格去評價張千璞的好壞,就像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對還是錯。第二天早上五點半,董咚咚終於姍姍來遲的給我打來電話。半小時後,火車站附近的一條內部進出口,我鑽進董咚咚的車子。星月兼程的奔波了一宿,三小隻的臉上都寫滿了濃濃的疲憊,尤其是大壯的眼珠子更是跟充血似的浸紅。我上車時候,大壯和薑銘正一人抱著把黑市作坊裡那種“五連發”,腳邊扔著幾把明晃晃的片砍。董咚咚輕聲介紹一句:“我們是半小時前到的,完事又找朋友弄了台沒手續的車和幾件家夥什。”“辛苦了,這是目標照片,你們就一個任務,撬開他的嘴,我要知道更多有用信息,這人是車站的主任,昨晚上他是值班領導,我和你們嫂子差點出事,分局曾經傳喚過他,不過狗日的在這邊熟人多,最後也沒弄出個所以然。”我點點腦袋,掏出手機將柳俊傑給我查出來的信息放大,遞給董咚咚:“事情辦完以後,你們直接去見貴哥,完事等我聯係。”之所以喊他們過來,是因為董咚咚和大壯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加上打小就在底層圈子裡混跡,對於這邊的情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不管是辦事還是隱匿都有著先天性的優勢。“咦?咋那麼眼熟呢,誒大壯,你快看看這是不是咱上初中時候,六班那個小霸王龐琦他爸。”董咚咚盯著照片打量幾眼,扭頭將手機遞給後排的大壯道:“我看著挺像的。”“就是他!”大壯接過去仔細凝視半天都點頭道:“我和龐琦打過家,當時就是他爸找到學校的,還扇過我一個大嘴巴。”邊說話,大壯一邊跟我解釋:“哥,這人我和咚子都認識,他兒子是我們上學那會兒年級老大,他家在哪住,我們都清清楚楚。”“知道他家啊?”我豁嘴樂了,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思索一下後擺手道:“那就暫時改變一下策略,直接上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