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對視幾秒鐘後,風輕雲淡的又一屁股崴坐在沙發上,一抖一抖的翹起二郎腿反問:“你覺得呢?”葉致遠沉默片刻後,雙手搓了搓麵頰,聲音低沉的說:“朗哥,我覺得咱們之間真的應該好好談談,你和常飛之間的問題,我承認當時確實做的不太地道,但是你得理解我,我不是一個人,我背後還有長輩,還有家族,很多東西言不由衷呐。”“現在聊的是公司,你我之間的私事改日再談吧。”我嘴角外翻,露出一抹奚落的笑容,雙手抱拳:“不過我真挺感謝你的,那種情況下,還能替我掏出三百萬,整整三百萬啊,激動的我整宿沒睡著,嗬嗬嗬,謝謝啊,一直都沒當麵跟你抱抱拳。”葉致遠怔了一怔,眸子裡閃過一抹複雜的情愫。“人生嘛,不就是一場接一場的賭局,誰都有得利失勢的時候,你不過是這場賭局沒押對寶而已,我理解。”我拍了拍大腿道:“風生水起方顯英雄本色,落魄江湖才隻人情冷暖,我說的沒毛病吧?”葉致遠為難的扭頭望向馬東。說實話,一個公司經理在不忙的時候打把遊戲,上上網什麼的不是不可饒恕的錯誤,這個馬東說白了不過是我和葉致遠權力交鋒的一個犧牲者罷了,我今天來公司的目的隻有一個,要麼退股拿錢,讓葉致遠感受一把我當時的心涼,要麼確定地位,讓他親口承認,誰才是公司真正發號施令的老板。見他不言不語,我打著響指笑問:“遠仔,還繼續聊嗎?繼續的話,能不能請你這位東叔回避一下。”“東叔,交接一下工作,你準備辭職吧。”葉致遠歎了口老氣朝著馬東歉意的出聲。一直表現的唯唯諾諾的馬東瞬間暴走,唾沫橫飛的低吼:“葉致遠,我沒白沒夜的跟你乾了這麼久,公司現在穩定了,你現在一句話讓我滾蛋?你還沒有良心!當初多少人挖我,我沒有走,念得就是你這份人情味,沒想到你..”“正常,這很符合他的性格,我們的葉總向來在保大還保小這件事情上拿捏的遊刃有餘。”我哈哈大笑的看向馬東道:“東叔,念在你對公司苦勞一片的份上,我可以多給你半年的酬勞,但是你必須簽份合同,五年之內你不許再踏足這個行業和相關行業,否則的話,嘿嘿嘿..”馬東脾氣硬朗的怒視我:“如果我不簽呢!”“我是靠刀槍起家的,這事兒不難打聽。”我轉動兩下脖頸,直愣愣的看向葉致遠道:“遠仔可以證明,拚關係論交際,一百個我綁在一塊都拍馬難及葉家,但要是乾什麼喪良心的臟活,十個他,我都不放眼裡。”盛怒之下的馬東氣得渾身直打哆嗦,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邊沉默不語的葉致遠,最終什麼都沒說,掉頭就往辦公室門外走去。我朝著他的背影,聲音不大不小的開口:“東叔,聽清楚我剛剛說的每一個字,不是威脅,是事實!”其實現在的馬東像極了當初被走投無路的我,那會兒的我同樣孤立無援,同樣的欲哭無淚,心底充滿悲憤和委屈,但除了歇斯底裡的怒吼以外,什麼都做不到,萬惡的現實又一次證明,當一個人跨越了他原來的階級後,對待他以前那個階級的人比彆人更狠。當馬東拽開房門的那一刻,我才注意到段磊領著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就杵在門外,兩人不知道來了多久,隻是一直都沒有進來。“磊哥..”“磊哥。”見到段磊,我和葉致遠同時歪頭打招呼。“你們聊你們的,我帶著小石先熟悉一下公司的環境。”段磊不尷不尬的擺擺手,隨即領著旁邊的青年掉頭朝走廊邁步。我知道段磊是不想參與我和葉致遠之間的紛爭,他是個很純粹的商人,對於成功的商人而言,任何可能會帶來助力的人都是朋友,包括葉致遠在內,但他同樣又了解我這段時間的心境,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避開。瞟了眼空蕩蕩的門口,葉致遠的臉色也變得無比認真,一眼不眨的注視我道:“王總,還有什麼重要決策,您繼續說,我豎著耳朵聽!”我叼上一支煙,一字一頓的開腔:“那我就照實說了昂,這家公司往後隻能有一個聲音,要麼是你,要麼是我,是我的話,葉家保留現有股份,每年的分紅我一分不差,但整個公司凡是跟你沾親帶故的人,我都會踢出去,是你的話,更簡單,把我的股份折成現錢。”葉致遠的調門陡然提高:“非要走到這一步嗎?”我攥著拳頭站起來,直愣愣注視他:“當初你不也沒給我選擇的機會嘛,張小可退股,你迫於家族壓力不言不語我理解,可他媽最後你給予我的幫助是什麼?三百萬!我的遠哥啊,三百萬,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想!這三百萬夠不夠我之前替你做的那些事情,夠不夠我始終如一站在你的隊列中!”“呼..呼..”葉致遠胸口劇烈起伏幾下,點點腦袋道:“好,你的股份我收了。”“哈哈哈,棒棒噠!”我輕捶葉致遠胸脯兩下,朝他豎起大拇指道:“當初收張小可的股份,你告訴葉家沒有餘力,現在收我的股份,你說的輕描淡寫,真棒!有才的遠哥,那就什麼都不說了,祝你前程似錦吧。”說完以後,我甩了甩袖子,直接朝門外走去。葉致遠站在我身後呐喊:“王朗,咱們就算當不成哥們,也不是一定要做敵人吧。”我回過腦袋,輕飄飄的努嘴:“選擇權在你手上,其實你已經跟我敵對過一次啦,隻是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張小可退股,這裡麵絕對有你的影子,當時我急痛攻心來不及思索太多,現在冷靜下來仔細分析才發現,常飛根本不可能知道張小可退股對我意味著什麼,這裡麵有個關鍵人物提點過,是你吧?”“不是我,是我們家族,是張小可家族!”葉致遠喘著粗氣辯解。“也就是說你一早就知道,但你卻沒有給我任何暗示,當時我拿你當成除了我兄弟以外最好的哥們,你什麼都知道,但卻沒舍得提醒我半個字。”我昂起胸牌,指了指自己心口,又指了指他的麵門:“對你,我王朗問心無愧,所以咱倆將來不論陌生到什麼程度,我都肯定不會手軟,該說的都說完了,你可以從現在開始清理公司裡我的人,拜拜。”葉致遠幾步攆上我,一把薅住我後麵的衣裳低吼:“王朗,誰他媽不犯錯,憑什麼你對我這麼苛刻!”“去尼瑪得!”我扭頭就是一拳直接砸在他腮幫子上,接著左手掐住他的衣領,右手抬起胳膊往他臉上猛鑿幾下,呼哧帶喘的咆哮:“你的錯幾乎害死我,得虧這把我挺過來了,不然往後可能就隻是你清明節時候的一個念想。”葉致遠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同樣反手卡住我的衣領,掄起胳膊,照著我臉蛋“咣咣”砸了幾拳咆哮:“換成是你,你怎麼選,一邊是風華正茂的常飛,一邊是幾近落寞的頭狼,你怎麼選!”我吃痛的抽吸兩聲,腳下一個前勾,將他給絆倒,順勢騎在他身上,邊撂拳頭邊罵叫:“選你爹個籃子,老子根本不會選,隨便打聽去,我挺朋友,啥時候在意過對手身份..”“儘特麼吹牛逼。”葉致遠劇烈掙紮,肚子使勁往起挺,想要把我從他身上頂開,我玩命的掐住他頭發,抬手“咚咚”又是幾記炮拳悶了下去。就這樣,西裝革履的我和他,本該裝腔作勢的喝茶聊天,直接演變成兩個小學生似的你推我搡,在走廊裡摸爬滾打的互毆。打了足足能有十多分鐘,我倚靠著牆壁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摸了摸被他抓出來幾條血道子的臉頰臭罵:“真**看不起你,打架像個老娘們,就會撓、摳、咬、罵。”“你多牛逼呀,畢竟是社會人。”葉致遠躺在地上,一隻手捂著鮮血橫流的鼻子,另外一隻手扒拉被我薅的亂糟糟的頭發譏諷:“隻會用暴力解決問題的莽夫。”瞅著他那副狼狽的模樣,我禁不住咧嘴笑了:“嗬..哈哈哈。”他仰頭看了看,同樣也像個二傻子似的哈哈大笑。半晌之後,他爬坐起來,眯著紅腫的眼睛望向我:“你彆說,乾了一架以後,心底那點憤怒和憋屈好像全都發泄出來了,朗哥,咱們和好吧,我保證..”“兄弟,不是和不和的問題,是咱倆的性格不匹配,你喜歡穩紮穩打,我擅長險中求勝,這樣的矛盾但凡發生一次,就肯定還有下次,現在分開,對你對我都是好事,真走到有一天不可調和的時候,那咱倆不是打一架、吵一場就能解決的。”我從兜裡掏出煙盒,點上兩支煙,丟給他一根,自己咬住一根,感慨的說:“平心而論,你是個不錯的朋友,如果我真想翻臉,給你乾掉,我最多損失一個兄弟,可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說的好像我沒辦法整你似的,葉家將近百年的經營,你覺得我們缺亡命徒嗎?我隻是害怕往後再沒有可以一塊抽煙爆粗口的死黨。”葉致遠昂頭看向走廊的天花板,幽幽歎息一口:“那咱們以後的關係..”“是不談及利益的哥們,也是可以一塊伶仃大醉的朋友,前提是把公司裡我們的股份結算清楚。”我輕咬嘴皮,扶著牆爬起來,朝樓口慢慢走去,同時低聲道:“我和小九更配套,算起來還是你葉家的同盟,但我可以發誓,我的刀口永遠不會衝向你,最近一段時間我要搞點動作,所以今天才會過來跟你談明白,另外不帶任何私心的提醒,那個馬東真不是啥可造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