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分鐘後,荔灣區一家火鍋店的包房內,我見到了西裝革履的高利鬆和一身運動服打底的謝鴻勇,比起來崇市的那次碰麵,今天的他顯得精神乾練許多。簡單客套兩句後,我笑盈盈的坐下:“大熱的天吃火鍋,你是真不嫌出汗。”“身上熱好過心裡熱呐,我掐指一算,你最近肯定內外都熱的不要不要得。”高利鬆話裡帶話的遞給我一支煙,回頭朝著身後標槍一般傲然而立的謝鴻勇擺擺手輕聲道:“阿勇去門口替我迎接一下貴賓。”很快包房裡隻剩下我和他兩人,我邊抽煙邊笑問:“什麼樣的貴賓啊,還整得這麼大張旗鼓。”“稍安勿躁,待會你就知道了。”高利鬆神秘兮兮的從褲兜裡掏出兩個文玩核桃攥在掌心裡把玩,同時衝我輕問:“聽說你家這兩天跟人開戰了?”“明知故問的話題咱能不能少聊。”我撇撇嘴嘟囔:“比起來調侃,我更希望你真金白銀的送我點實惠,比方說把阿勇借給我用幾天或者支援我點軍費物資什麼的。”“哈哈哈,都是小問題,就憑咱兩家的關係,你隨時張嘴,我隨時予以援助。”高利鬆敷衍的笑了笑,自顧自的倒上一杯茶水道:“他朗哥,我一直有個疑問,希望你能開誠布公的解答一下。”“你說。”我裹了口煙點頭。他“嘎巴嘎巴”搓著手裡的核桃淺笑:“你為誰而戰?頭狼上麵的老板又姓什麼?”“嗯?”我先是皺了皺眉頭,隨即伸了個懶腰道:“我感覺你的問題挺唐突的,就像我要是問你銀行卡密碼是多少一樣唐突。”“哈哈哈...”高利鬆不尷不尬的再次咧嘴一笑,點點腦袋道:“那我換個問題,你感覺下屆誰能脫穎而出,姓常還是姓鄧?”我手指頭輕輕叩擊桌麵,繼續打太極:“老高啊,這問題你還真問錯人了,我連這一屆市裡麵究竟有幾尊大神都不知道,上哪了解下屆呢。”“他朗哥的小嘴是真嚴。”高利鬆鼓著腮幫子吹口氣,分彆從桌上拿起幾個杯子道:“羊城現在能叫的上號的勢力其實就那麼幾個,頭狼家獨領風騷,幾場硬仗乾下來,基本上奠定了無冕之王的地位...”“彆捧,不然我容易飄。”我擺擺手打斷,抓起一隻茶杯放到桌角道:“這是我們頭狼,表麵瞅著有名有姓,實際上就是個弟弟。”說著話,我又分彆拿起一隻酒杯和茶壺道:“酒杯是輝煌公司,雖說進駐羊城的時間比我們還晚,但人家的家底厚實,後來居上,比我們更有深度,這個茶壺是高氏集團,看外表好像很笨拙,但卻不顯山不漏水,誰都不知道你們肚裡究竟有多少藏貨。”然後我又拿起幾個茶杯蓋分彆平鋪擺開:“剩下的這些就是羊城其他大小勢力,比如說葛川,還有什麼李潔明這些。”“沒想到我們高氏在兄弟心目中地位如此之高,真是不勝榮幸呐。”高利鬆眨巴兩下眼睛,拍了拍茶壺道:“不過我覺得輝煌公司才是真正茶壺,咱們能吃多少取決於他們肚子裡有多少。”“所以呢,你有什麼高見?”我吹了口氣問。高利鬆眯縫起眼睛輕笑:“如果把這張火鍋桌比作羊城的話,其實能擺的地方有這麼大,一個茶壺占了不下兩三個杯子的位置,我覺得不公平。”“不公平的事兒多了去,沒有掀翻桌子的能力,隻能偏安一隅。”我打了個哈哈搖搖頭道:“這事兒咱們靠嘴巴理論不明白。”“嘴巴說不明白,那就用手唄。”高利鬆猛的握住桌腿往起一提,桌麵瞬間傾斜,茶壺和幾個杯子頃刻間滑落在地,劈裡啪啦摔成一片粉碎。見我不言不語,高利鬆繼續道:“我們隻需要負責把平衡打破,自然會有人出來清理桌麵,該破的破,該碎的碎,而咱們也可以趁機重新在桌麵上占據最佳位置。”“關鍵是這個平衡很難打破。”我撿起來半拉茶杯碎片道:“而且誰又敢保證在這種震蕩中全身而退,自己不是碎的那一個。”“他朗哥,咱們賭的就是一個乾坤未定,倘若局勢完全明朗,你感覺還會輪的上你我嗎?”高利鬆壓低聲音道:“況且咱們不是盲目的瞎賭,我今天喊來的這位貴賓也屬於體製內的朋友。”“哦?”我揉搓兩下鼻梁骨微笑:“姓鄧還是姓常?”高利鬆神秘兮兮的露出一抹壞笑:“都不是,他老板是省裡的,下一屆很有可能明降暗升,至於能不能徹底坐穩,現在還是個未知數。”“省裡的大咖?”我倒抽一口冷氣道:“沒想到羊城的競爭這麼白熱化?”“何止羊城,全國各地的其他地方其實都一個樣子,隻不過有的人身處漩渦能夠清晰感受到,有的人則距離風暴之眼比較遠,總而言之一句話,這種換屆可以讓一部分人魚躍龍門,也可以讓一大波人跌入深淵。”高利鬆摸了摸額頭道:“賭對了就是百尺竿頭,賭錯了,嗬嗬嗬...”他的話雖然沒說完,但我已經聽明白其中的意思,沉思片刻後輕問:“老高啊,我有點沒弄懂,按理說這麼好的機遇,你不是應該藏著捂著嘛,為什麼還會跳出來找我分享?”“說老實話,我真心不樂意帶著你,可這位大能耐指名道姓的要見你,我沒轍啊。”高利鬆無奈的聳了聳肩膀頭道:“這就是你的優勢,頭狼二字在羊城的金字招牌是一刀一槍拚出來的,不管何方勢力對你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夥能征善戰的亡命徒集團,拉攏與否先放一邊,至少沒啥人樂意真跟你們對上。”“刑哥,裡麵請...”我倆正說話的時候,包房門被推開,謝鴻勇滿臉堆笑的迎著一個頭戴鴨舌帽,臉上捂著大墨鏡和口罩中年走了進來。那中年給自己武裝的好像一個港台小明星似得密不透風,進來以後,他隻是把腦袋上的鴨舌帽摘下來,臉上的墨鏡和口罩都沒有取下來,所以我根本看不出來他的長相。“刑哥好。”高利鬆馬上站起來,衝著來人打招呼,隨即扭頭看向我介紹:“王總,這位就是我剛剛跟你提起過得刑哥,刑哥可是來自省裡的重量級嘉賓。”我微笑著朝他伸出手掌:“刑哥您好。”“關於見麵的緣由,小高應該已經告訴你了吧,我這個人比較直接,喜歡什麼話全部攤到桌麵上講。”男人跟我輕握一下手後,示意我們都坐下,然後看向我道:“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會有疑惑,認為大家非親非故,憑什麼我一句話,你就得替我賣命,對麼?”“是,還望原諒我的直白。”我實話實說的承認。“我和我老板都喜歡讓彆人欠我們的,用事實證明我們的誠意。”那男人點點腦袋道:“張星宇的案子,我們可以幫忙處理,最晚十天之內,他會毫發無損的出現在你麵前,這期間不需要頭狼公司做任何事情。”我愣了幾秒鐘後,咳嗽的問:“敢問刑哥的老板尊姓大名,又具體是個什麼位置...”“你暫時不需要了解,隻要知道有我們這樣一群人存在就可以。”被稱作刑哥的男人隔著口罩笑了笑道:“再有就是,對我老板而言,他並不關心你們之間的恩怨糾葛,他希望的是大家都可以當成朋友交往,比如你和小高,又比如頭狼和葛川,其實蛋糕大的狠,隻要減少上桌的人就可以,這場權力的交鋒,我希望你可以站在我們這邊,同樣我老板也一定會以禮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