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高楠慘嚎不已的呻吟聲,我重重喘息一口,也沒埋怨也沒回頭,輕聲道:“我在樓下等你,速度快點。”“來兄弟,還有一條腿呢,繼續跟我跳起來往上蹦,聽不著響聲,我從你身上找響聲!”合上門的一刹那,我聽見錢龍聲音泛冷的低喝。“唉..”我無力的歎了口氣。人之初、性本善,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按照固定的理性模式去看待所有問題,人之所以被稱作人,就是因為,我們會被七情六欲所困,會被恩怨是非所絆。錢龍的嘴巴因為高氏集團所傷,整張臉都有可能會因此喪失本該有的喜怒哀愁,彆看他總是跟我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但我心裡很明白,這個從小就不愛在事兒上斤斤計較的兄弟這次是真的徹底恨上了高氏。點上一支煙,我掏出手機撥通蘇偉康的號碼。電話剛一接通,蘇偉康馬上碎嘴婆子似的念叨:“喂朗舅,你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快兩天了,你和我舅一個電話不打,兩個舅媽都快急瘋了,小雅舅媽這會兒還沒睡,要不我讓她接電話啊?”“不用。”我忙不迭打斷:“我現在情緒不能受到丁點影響,小雅現在具體怎麼樣?”“大夫說距離預產期還有幾天,她那天疼的不得了,可能就是情緒波動太大了,不太礙事得。”蘇偉康迅速回答。“呼..謝天謝地。”我搓了搓臉頰,想了想後道:“這樣,你和周德現在帶著小雅和媚兒離開醫院。”“回羊城的話夠點嗆,醫生說她的預產期也就是這幾天,肯定不能長途跋涉。”蘇偉康忙不迭解釋道:“不過我們開車回崇市應該沒什麼問題,崇市是花爺的地盤,那塊肯定啥破事不會發生。”“行,你準備準備動身吧,最好能高價雇兩個婦產科的大夫,防止路上有什麼意外。”我拖著手機沉思半晌後,衝著蘇偉康道:“要不..讓小雅接個電話。”電話裡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很快傳來江靜雅虛弱的聲音:“老公,你在哪?你受傷沒有,不會又發生什麼事故了吧。”“媳婦,我啥事沒有,但目前需要處理一點棘手問題,你能..”麵對江靜雅暖心的關懷,我咬著嘴皮艱難的出聲:“你能理解嗎?”手機那邊陷入沉默,足足能有十幾秒鐘後,江靜雅輕吐一口氣:“我不理解有辦法嗎?你會因為我的不理解就馬上出現在我麵前嗎?會因為我不理解抱抱我,親親我嗎?”聽著她滿滿自嘲的腔調,我鼻子一陣發酸,竭力做出一副笑意:“媳婦,我知道你有怨氣,但..”“但我是大哥的女人嘛,對於我來說,這些問題都不應該是問題,我應該學會自己調整和處理,對不對?”江靜雅打斷我的話,聲音中透著一抹淒然:“彆人都可以不理解,唯獨我必須要理解,沒辦法,誰讓我死乞白賴選擇的你,誰讓我那麼欠控製不住自己。”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她的聲音陡然開始發顫,我聽出來她一定是哭了。我攥了攥拳頭安撫:“媳婦,下次我一定..”“王朗,你覺得還會有下次嗎?你永遠不會懂十月懷胎,忌這忌那,蓬頭垢麵的心酸。”江靜雅的嗓門一下子提高:“在你心裡肯定認為我是在無理取鬨,不就是懷個孕嗎,每個女人都會這樣,但並不是每個女人的老公都叫王朗,不是每個女人連讓老公陪著都是一種奢望,你永遠不會明白,一邊崩潰到想死,一邊還要咬牙繼續的無力!”聽著電話裡,江靜雅的哽咽,我已經能想象到她此時泣不成聲的模樣。“小雅,你彆這樣,醫生說你現在不能情緒太過失控。”電話裡很快傳來謝媚兒的聲音:“王朗,先這樣吧,小雅這頭有我們呢,但希望你還是能快點處理完你的事情,她這種時候,最需要的人是你,你當麵的一句鼓勵,勝過旁人的千言萬語。”結束通話五六分鐘後,那個叫小豪的青年背著慘嚎不止的高楠從樓上下來,我瞄了一眼高楠的雙腿,全都扭曲的耷拉著,想來應該是骨折了。“把人給我丟進車裡。”錢龍又重新戴上了口罩,目光平靜的掃視我一眼,接著又朝小豪招招手道:“後備箱那個廢物拽出來,完事你倆該乾嘛乾嘛去吧。”“謝謝大哥。”小豪打了個激靈,雙手合十的作揖。錢龍單手插兜,輕飄飄的朝著小豪擺擺胳膊獰笑:“記住昂鐵子,踹傷高楠的人可是你,這輩子最好不要再從鄭市出現,不然我擔心你活不到過年。”小豪頓了幾秒鐘,手忙腳亂的從後備箱裡將之前被錢龍拿酒瓶子砸暈厥的倒黴同伴拽出來,錢龍迅速鑽進車裡,朝著我勾了勾手指頭努嘴:“走啊朗哥,尋思啥呢?”“嗯。”我吐了口唾沫,快速打開車門鑽了進去。坐在車裡,我心猿意馬的盯著車窗外,之前的蒙蒙細雨也愈發漸大。後排座上,高楠的雙手被尼龍繩反綁著,疼的五官扭曲成一團,幾乎處於昏迷狀態。“是不是感覺我下手太狠了,有點心理病態。”錢龍邊撥動方向盤,邊看了我一眼輕聲呢喃。我實話實說的回應:“你怎麼治他都應該,他是罪有應得,但我不讚成你拿他家裡人說事。”“我知道,我故意的。”錢龍隔著濕漉漉的口罩擦抹一下嘴唇道:“我就是覺得所有人都認為咱們這幫子太好說話了,太特麼講道義了,所以一個個全在變本加厲,孫馬克、葛川、李倬禹、洪震天,加上現在這個狗籃子高利鬆,哪個打心眼裡畏懼咱?一個都沒有,為啥?因為他們知道,不論怎麼過分,你都隻會像一根筋似的揪著他們不放,不會去為難除他們以外的其他人。”我爭鋒相對的出聲:“事實確實是這樣,你為難他們家人,難道咱們沒有家人嗎?混是你我的職業,可我們得有職業以外的底線。”“去特麼的底線吧。”錢龍橫著眉頭獰笑:“你是守底線了,他們少壞規矩了嗎?在山城跟葛川對戰,他那次是不是差點整咱家老爺子?來到羊城戰天娛,郭海少拿家事啦?”“皇上,咱倆不吵不鬨,就事論事哈,我覺得你有點偏激了。”我點上兩支煙,遞給他一支,自己叼起來一支,沉聲道:“咱不能因為對方不講究,也變得跟他們一樣。”“朗哥,從今往後,你負責守道義,我負責定規矩。”錢龍一把攥滅我遞過去的煙卷,兩隻眸子散發著如同野獸一般的凶殘目光道:“遵守道義的按你的方式辦,破壞規矩的按我的態度走,我得用實際行動告訴所有人,頭狼也有吃人不土渣的鬼。”我怔了一怔,盯著他掌心裡攥著的煙卷,吐息一口:“不特麼燙是咋地,你吃人就吃人唄,折磨自己乾個**,趕緊扔了。”錢龍盯著我的眼睛打量幾秒,隨即噗嗤一聲笑了:“你真特麼虛偽,老子都快攥出汗了,你這才想起來,難怪阿生老說你像宋江,我覺得他說的不全麵,你更像劉備,假慈悲真仁義。”我再次點上一支煙,同時拽下來錢龍臉上的口罩,將煙卷插他嘴邊感慨:“人人都說劉備是偽君子,但能把偽君子裝一輩子的人,他就是君子,往後咱倆在一塊,你彆戴那玩意兒,有哈喇子哥給你擦。”“操,我用你啊,我是沒媳婦的人嘛。”錢龍歪著脖頸嘟囔一句,回頭看了看倚靠在後排座上半死不拉活的高楠道:“這小子咋整,真帶他上路昂?”“帶個毛線,他現在殘廢的跟個爹似的,你來伺候還是我伺候。”我沒好氣的搓了搓鼻梁道:“先圍著市區裡轉悠一會兒吧,我等個電話,完事找家靠近醫院的停車場,順帶研究一下咱們踩高氏集團這幫狗坷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