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匍匐在地上的凶悍漢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狂點腦袋。其實不怪他們窩囊,我要是跟對夥身份互換,估計現在喊的嗓門比他們還要嘹亮。但凡是個正常人,碰到謝天龍這種前一秒鐘還在和風細雨問你服不服,下一秒馬上就扣扳機的狠茬子都會哆嗦。謝天龍眨巴兩下眼睛,又朝著一個漢子發問:“你告訴我,他是怎麼啥沒的?”“他是..他是..”那漢子腦門當即開始冒汗,磕磕巴巴的回應:“他是自殺的,對!他就是自殺的,我親眼所見。”“你能長命百歲,真的。”謝天龍滿意的點點腦袋。另外一邊,李俊峰和商老八的勝負依舊沒有揭曉。此時的兩人都像是被從紅色染缸裡撈出來一樣,渾身掛著濕漉漉的血跡,瞅著非常嚇人,李俊峰身上的西裝完全變得破爛不堪,商老八的衣服和褲子同樣也被撕的一縷一縷,隨風搖擺。可能是受到謝天龍槍聲的影響,商老八下意識的扭頭朝我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正好被李俊峰逮著空當,一個虎撲將他撞倒,然後整個身子壓在商老八身上,攥起卡簧朝他胳膊上“噗噗”就是兩下,接著梗著脖頸高喝:“草泥馬得,服不服!”“我服你麻痹。”商老八十分硬氣的拿自己腦門“嘭”一下撞在李俊峰眼眶上,李俊峰吃痛的停頓幾秒,又被商老八逮著機會,原地將李俊峰掀翻,騎馬似的坐在李俊峰身上,攥著匕首就朝他腦袋上紮了上去。李俊峰靈巧的往旁邊偏移一下腦袋,對方手裡的匕首“蹭”一下戳進地板,李俊峰肚子往前一拱再次將商老八翹翻,兩人又一次滾打在一起。單看架勢他們好像是不分上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商老八落敗隻是個時間問題,倒不是說他能力不足,而是拳怕少壯,在這種高強度的對拚下,加上自己的手下又全被撂翻,無論是體力還是心境方麵,商老八都已經落入下風。“費勁。”謝天龍目光陰狠的掃視一眼,抬腿就想往前走。“讓他們自己來。”我一把薅住謝天龍的胳膊,直接搖了搖腦袋。我這群兄弟裡,如果論傲氣,李俊峰絕對首當其衝,記得還在崇市的時候,他就敢單槍匹馬的找孫馬克談判,也許他不是最能打的,但絕對是最驕傲的,謝天龍如果冒然出手打斷他和商老八的單挑,非但不會被感激,隻能讓他憤怒。“呼..”謝天龍吐了口濁氣,規規矩矩站在我身後。跟我猜測的差不多,李俊峰和商老八又對拚了五六分鐘左右,商老八的動作明顯變得遲緩,而李俊峰抓住機會,連紮他大腿幾下,最後搬起一張小酒台砸在商老八腦袋上,徹底將他給乾迷糊。商老八捂著滿臉是血的臉頰,在地上微微滾動幾下,李俊峰呼哧帶喘的一腳猛跺下去,扯著沙啞的嗓門咆哮:“臥草泥馬得,你也配說自己是個戰士!爬起來,再乾啊!”“八叔!”目睹全部過程的魏公子再也躲不下去了,手忙腳亂的從吧台裡跑出來,摟起商老八嚎啕大哭起來,同時驚慌失措的朝著李俊峰哀求:“大哥,我錯了,放過我八叔吧。”“小逼養的,今天的事兒全因為你籃籽刺撓引起的。”李俊峰抹擦一下臉上的血漬,甩到地上,攥著還在不停往下滴答血的卡簧指向他輕笑:“你是跪下喊爺,還是躺著道歉。”“爺,我錯了。”魏公子遲疑幾秒鐘後,扭頭“噗通”一下跪在李俊峰麵前,腦門“咣咣”猛磕地麵幾下後,悲鏘的祈求:“求求爺高抬貴手,給我們一次機會。”“嗬嗬,操。”李俊峰俯視兩眼,衝著魏公子的大臉盤子吐了口唾沫:“送你一句話,貓哭狗笑,江湖有道,行事兒的話不用人扶也能上馬,不行事,你爹就算是世界首富你也照樣損籃子,滾吧!”“是是是,我記住了。”魏公子吸溜兩下鼻子,朝著仍舊躲在吧台的幾個跟班擺擺手叫罵:“看他媽啥呢,趕緊過來扶我八叔去醫院。”幾分鐘後,魏公子一行人狼狽的逃離酒吧,連帶被謝天龍乾咽氣的那個倒黴蛋也被他們抬走了。我看了眼謝天龍又看了看李俊峰,擺擺手道:“咱們也上醫院吧。”“不能去!”“待會再去。”兩人異口同聲的拒絕。我不解的望向二人問:“啥意思?”李俊峰先是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不計其數的刀口,喘著粗氣道:“我這都是皮外傷,死不了,這幫家夥在本地指定都是有名有姓的存在,不把後事處理明白,咱們後期會很麻煩。”“那個商老八是魏家貨運站的,魏家貨運站算得上阿瓦士華人圈裡比較出名的一支,他們主要做的就是走私原油買賣,我今天特意打聽過,除了他以外,這邊還有兩個綽號李黑熊和四眼仔的小團夥也做這類買賣,但是沒有魏家貨運站玩的大。”謝天龍清了清嗓子道:“魏家貨運站在油田和煉油廠都有很根深蒂固的關係,不把他們處理明白,咱們想做原油生意基本上沒可能。”聽到謝天龍的話,我沉默幾秒鐘後,點燃一支煙。“來之前我就在盯梢魏家貨運站的主事人魏剛,我能確定他目前所處的位置。”謝天龍揪了揪喉結道:“趁著現在咱們氣勢旺,找他談談的話,我覺得可能性很大。”“這事兒夠嗆能談妥,走吧,先去會會那個魏剛。”我使勁嘬了口煙後,一腳踩滅煙蒂,擺擺手道:“瘋子你彆跟著一起了,先把身上的傷處理一下再說。”“朗朗,我沒事..”李俊峰忙不迭辯解。我皺著眉頭打斷:“我說讓你先處理傷,能聽明白不?”李俊峰遲疑幾秒,不情不願的點點腦袋。離開酒吧,我又賠給老板一筆損失費後,千叮嚀萬囑咐讓楚玉一定把李俊峰送去看傷,她是醫療機構的人,肯定比我們在這方麵認識的朋友多。安置好一切後,我上了謝天龍不知道從哪淘來的一台老式雪鐵龍轎車裡,朝他咧嘴一笑:“這塊的出警速度比我想象中慢很多啊。”“這邊報警需要花錢,而且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警方也不會冒冒失失抓人,上次如果不是伊德搞你,他們光是想銬起來你,就得走一大堆繁瑣的手續。”謝天龍一邊撥動方向盤,一邊輕聲解釋。我遞給他一支煙問道:“你好像變了,過去你不是最反感跟盲流子交手嗎?”“不想抽,傷身體。”謝天龍擺擺手拒絕,沉默片刻後苦笑:“今天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又回到部隊裡了,但戰友們都看不起我,表麵和我稱兄道弟,實際上全在私底下罵我是殺人犯,我是哭著醒過來的,睜開眼的時候枕頭全都濕透了。”“感覺自己被排擠是嗎?”我深呼吸一口氣問。“是孤獨,特彆特彆的孤獨,我以前一直認為自己不需要被任何人理解,但醒過來以後才發現,不是那樣的,我渴望被人理解,但除了你們以外,沒人明白我究竟為什麼性情大變,我想我真的回不起了。”謝天龍搖搖頭道:“反正怎麼樣也回不去了,我為什麼還要像個小醜似的堅持,徒勞無功堅持到最後的結果隻能是痛苦了自己,傷害了現在。”我點燃嘴邊的香煙沒有作聲,說老實話我沒想到一直剛強的謝天龍會因為一場子虛烏有的夢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覺得可笑的同時又覺得悲哀,這就是畸形的混子圈,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匪夷所思的事情。當人能放開一切,或者說破罐子破摔的時候,不光心性會發生改變,就連做事的方式也同樣變得難以琢磨,我不好評價謝天龍的這種改觀到底是好是壞,但我能清晰感覺到他整個人的氣質由內而外的變得更加冷冽和肅殺。尤其是當看到他剛剛凝視那幾個壯漢的時候,我甚至可以從謝天龍的眸子裡讀到一股子漠視生命的死氣和鬼神不懼的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