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木材廠,院子裡比我出門前熱鬨了很多。靠近牆根的地方,多了三台價值不菲的私家轎車,兩輛路虎,一台奔馳,主樓門口的台階下停著一台皮卡,車鬥裡堆滿了各種瓜果蔬菜,兩個小年輕正抬著半扇豬肉往樓裡走。我正好奇觀望的時候,袁彬從大廳裡走出來,笑盈盈的朝我打招呼:“醒的這麼早啊朗哥?”“嗯,早上空氣清新,出去透口氣。”我咧嘴一笑,指了指皮卡車問:“這是啥情況啊,廠子要搞周年慶麼?”袁彬擺擺手道:“跟廠裡沒關係,傑哥說你好不容易來一趟,特意安排人到山裡買了頭野豬,然後又從鎮上找了個專門搞野味的大廚,今中午咱們好好的喝一場。”“有心了。”我咧嘴一笑:“馮傑呢?我正好看看你們這兩年的台賬本。”袁彬指了指一樓道:“在最頂頭辦公室呢,哥你先回屋歇會兒,待會我讓人把賬簿送你屋裡去。”“沒事兒,閒著也是閒著,我就當吃飽溜食兒了。”我雙手後背,滿眼掛笑的朝一樓辦公區域走去。走出去沒兩步,袁彬突兀問了一句:“對了哥,飛哥沒啥大事吧?”“聽說沒什麼大礙,我沒好意思給他打電話。”我眨巴兩下眼睛道。“成,回頭我們去醫院看看他。”袁彬點點腦袋,這時候他兜裡的手機響了,看了眼屏幕後,他馬上朝我歉意的縮了縮脖頸:“哥,我先接個電話去。”“忙你的。”我揚揚手臂,腦後當即傳來袁彬講電話的聲音。“喂,董少啊,我們今天都時間呐,全在廠裡呢,總部**oss來檢查工作,嗬嗬..想過來你就過來唄..”瞟了眼袁彬嬉笑的側臉,我點燃一支煙,再次邁開腳步。找到馮傑的辦公室,我看到他正和兩個穿裝得體,看起來應該是生意人的中年在聊天,見到我進來,他急忙起身。我擺擺手,示意他先忙正事:“沒事兒,你先忙活,我隨便看看。”馮傑點點頭,滔滔不絕的開口:“劉總,不瞞您說,我們木材廠的業績最近確實有所下滑,但品質方麵絕對沒有任何問題,不是我王婆賣瓜哈,您可以隨便打聽,國外馳名的美時,ub,國內出名的長江、藍鳥都和我們有過合作,我們在越n境內有兩家專業給大品牌做代工車間。”一個戴眼鏡的中年扶了扶眼鏡框開口:“貴司的信譽我們是了解的,隻是價格方麵有點偏高啊..”從門口杵了一會兒,我和鄭清樹又不動聲色的退了出去,對於家具、板材整個行業,我完全就是個門外漢,就算擱旁邊聽,也完全聽不明白他們聊的是什麼。離開辦公室,我讓鄭清樹去找找王鑫龍和季軍。自己又來到院裡,隨便找了個堆滿木材的犄角旮旯坐下,點燃一支煙,然後盯著湛藍的天空發起了呆。思索良久後,我撥通了王嘉順的號碼:“最快的速度來趟瑞麗,急事,十萬火急!”電話那頭的王嘉順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在犯癔症,楞了好一陣子後才回應:“好,我馬上訂機票..”我就那麼靜靜的倚靠著木材堆子坐了整整一中午,臨近晌午時候,打二樓的窗戶口飄過一陣飯菜的香味,這時候我兜裡的手機也“嗡嗡”震動起來。期間,我看到時不時有小車開進開走,木材廠的生意貌似挺紅火。“怎麼了大鵬?”我滿臉掛笑的按下接聽鍵。大鵬粗聲粗氣的開口:“吃飯了朗哥,都在二樓餐廳等你呢。”“好嘞,馬上到。”我吐掉嘴裡的野草,拍打兩下屁股站了起來,同時心裡不住的念叨,希望自己的猜測有誤。剛剛踏進二樓餐廳,謝天龍的短信就發到了手機:我已到位,下一步需要做什麼?我手指飛快的回複:找個最佳的觀察點,隨機應變。餐廳正中央,兩張方桌拚成了一張大桌,大鵬、馮傑、袁彬、季軍、王鑫龍、鄭清樹依次而坐,除了他們以外,早上跟我打過兩次照麵的那個喬恒和另外一個小青年。我掃視一眼眾人,笑嘻嘻的點頭:“人挺齊哈。”“哥,你上座。”袁彬替我搬開正位的椅子。“自己人,沒那麼多規矩。”我輕飄飄的坐下,看了眼袁彬和大鵬道:“我記得當初在崇市送小姐那會兒,咱幾個也經常這麼坐一塊吃飯,一晃眼都兩年多了哈。”大鵬抓了抓後腦勺憨笑:“是啊,那會兒咱吃的是盒飯,我記得我嘴饞,朗哥和瘋子哥總把肉夾給我。”我舉起酒杯開口:“不管咋說吧,總算苦儘甘來,咱們的生活越來越好,來,共同舉杯敬往昔。”“敬往昔,敬頭狼,沒有公司就沒有咱們現在的吃香喝辣。”馮傑馬上附和。“乾杯,乾杯..”十多隻酒杯頃刻間碰在一起。坐在我旁邊的袁彬替我夾了一筷子菜,熱情的招呼:“哥,你嘗嘗正兒八經的野豬肉,林子裡的活物,據說為了抓它,獵戶家賠進去好幾條狗。”“先介紹介紹這兩位兄弟吧。”我輕咬一口,看向喬恒和另外一個青年道。馮傑咳嗽兩聲介紹:“朗弟,這是喬恒,嘉順在的時候最稀罕的一個兄弟,做事乾練,而且膽子也大,那個叫吳厄,是個越n人,替我們打理越n那邊的代工作坊,也是個很有能力的兄弟。”“老板好。”“老板,我乾了,您隨意..”兩個青年馬上捧著酒杯站起來,揚脖一飲而儘。“坐下坐下,內陸規矩,站著喝酒不算數哈。”我揮揮手臂打趣:“你倆還得再整兩口。”“哈哈哈..”一桌人頓時笑了起來。不多會兒,大家互相間都熟悉了,舉杯換盞,聊的不亦樂乎。“咣當!”就在這時候,我突然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好像鐵物件碰撞在一起的響聲。王鑫龍直接起身,走到窗戶口朝下張望,隨即扭頭看向馮傑道:“傑哥,廠裡的工人不休息嗎?怎麼大中午的全跑院子裡集中了?”“什麼!”馮傑滿臉意外的站起來,幾步走到窗戶後麵張望幾眼,接著皺眉就往門外走:“你們先喝著,我下去看看怎麼回事。”大鵬猛地開口:“不用了傑哥,工人們是我和彬彬讓喬恒招呼來的。”“你們?”馮傑瞬間瞪圓眼睛,像是想到什麼一般,接著惱怒的低吼:“魔怔了吧你倆,趁著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趕緊讓人全給我散開。”袁彬清了清嗓子,昂起脖頸:“傑哥,你彆勸了,我和大鵬昨晚上商量了一夜,感覺這步必須得走,你喝醉了,先回房裡休息一下吧,吳厄陪傑哥回房間。”“是。”叫吳厄的黑瘦青年徑直起身,直接拉著馮傑的胳膊就往出走。馮傑劇烈掙紮咒罵:“袁彬,大鵬,你倆趕緊消停的,繼續發展下去誰也救不了你們..”不多會兒,他的聲音徹底消失在了樓道裡。同一時間,王鑫龍、鄭清樹起身,直接站在我身後,警惕的看向屋裡的其他人,季軍慢了半拍,不過也快速走到我身後。袁彬和大鵬對視一眼,隨即他抓起酒杯道:“大哥,這杯我敬你,除了感恩就是感恩,沒有你,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浪蕩呢,是你賜給我一場精彩的活法。”我握住袁彬的手腕,意味深長的開口:“慢點喝弟弟,酒席這才剛開始,你們就打算組團把我灌醉呀,這喝酒啊,就跟做人一個道理,你得知自己的量,懂旁人的量,要不喝醉了,遭罪的還是自己。”袁彬怔了怔,隨即掰開我的手指頭,表情平靜的出聲:“哥,以後的酒我可以慢慢喝,但是這杯我必須乾了,哪怕是醉也得乾,要不我嘴笨,不知道應該從哪頭說起。”“給自己半分鐘時間,再考慮考慮吧。”我再次握住他的手腕,聲音有點發酸。袁彬臉上的肌肉抽搐兩下,再次掰開我的手指,揚脖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我乾了哥。”“踏踏..”餐廳的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接著幾十號身著工作服的工人將門口堵得水泄不通。“袁總、鵬哥,我們聽說廠子要換負責人,自願請命希望總公司的領導收回成命。”“是啊,我們就樂意跟著袁總和鵬哥乾,上麵隻要敢換人,我們集體不乾了..”“換負責人就不乾啦..”沒等我出聲,工人們已經開始鬨哄哄的喊叫起來。我扭頭看向袁彬和大鵬,兩人全都耷拉著眼皮,不緊不慢的往自己盤裡夾著菜。王鑫龍怒氣衝衝的咒罵:“乾什麼,你倆是要逼宮還是造反呐!”袁彬喝了一口酒後,低聲道:“龍哥,我們跟你不一樣,你長時間呆在朗哥旁邊,絕對不會考慮下一餐吃什麼,但我們需要考慮,來瑞麗兩年了,木材廠、境外作坊從無到有,麵子裡子我們玩命的去賺,說實話,我們現在已經和這邊融為一體,無法分割。”沉寂了幾分鐘後,喬恒“騰”一下站起來,直勾勾的盯著我開腔:“老板,坦白來說,我不認識什麼頭狼,更不認識您,我最開始是跟著嘉順哥的,後來又跟了彬哥和鵬哥,您如果突然換掉這邊的主心骨,我擔心我們的待遇得不到保障。”我眯眼看向他笑問:“哦,我很好奇你們希望得到什麼樣的保障?”喬恒聲音洪亮的回應:“把木材廠從頭狼分割出去,之前您投資的錢,我們雙倍奉上,從今晚後木材廠和頭狼公司是朋友,不是從屬關係。”“你們也是這樣想的?”我咽了口唾沫,看向袁彬和大鵬。“大哥,對不起!”袁彬咬了咬嘴皮,抓起酒杯一飲而儘,隨即起身“噗通”一下跪在我麵前,帶著哭腔道:“如果我們一直都隻是馬仔,從來沒有享受過權利和榮耀的話,您說什麼是什麼,可我們見識過了,也迷戀這種感覺,我求求你,高抬貴手,放我們走,公司沒有木材廠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我們要是沒了辛苦打下的江山,這輩子都會覺得遺憾,拜托了。”“拜托了朗哥。”大鵬遲疑幾秒鐘後,也跪在了地上。盯著二人,我心尖發顫的呢喃:“弟弟們,再考慮考慮吧,好嗎?靜下心考慮一分鐘。”袁彬拿袖口擦抹眼淚道:“沒退路了,昨晚上的槍手是喬恒和我另外一個兄弟,他們這樣的乾的目的是希望幫助我乾掉韓飛,然後拿下瑞麗的玉石市場,以你的脾氣知道這件事情的話,肯定會讓我們把人交出去,但他倆是我和大鵬的兄弟,我們肯定不能這麼乾。”我看了眼喬恒,輕聲發問:“你又怎麼斷定他倆襲擊韓飛,真的是為你好,不是背後另有其人?”喬恒跟我對視兩眼,有些氣急敗壞的從兜裡掏出一張打印字的a4紙厲喝:“彬哥,鵬哥,跟他廢那麼多話乾嘛,就一句話,木材廠的轉讓合同,你到底簽不簽!”王鑫龍挽起袖管咒罵:“草泥馬得狗籃子,你特麼還敢動手是咋地!”“我不敢嗎?韓飛我都嘣,你算你麻痹。”喬恒直接從懷裡摸出一把手槍。“喬恒,你特麼要乾啥,把槍給我收起來。”袁彬從地上爬起來,抬手一巴掌扇在喬恒的臉色臭罵,接著又看向我道:“哥,讓我們走吧。”“我如果不簽呢?”我轉動脖頸輕笑。“那你今天肯定走不了。”喬恒咬著牙豁子低吼一句,接著十多個拎刀的青年推搡開堵在門口的那群工人,齊刷刷的將刀口指向我們,喬恒彎腰朝袁彬和大鵬鞠了一躬:“鵬哥、彬哥,我和弟兄們都商量好了,今天要麼咱們獨立,要麼把王朗乾掉,完事我去自首,希望你們不要辜負了兄弟們的這番好意。”“彬哥、鵬哥,不要辜負我們。”“鵬哥,你一句話,我們馬上動手。”十多個持刀青年扯著喉嚨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