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的不可開交,聽聞有人前堂找他,隻當狐朋狗友,一律沒見。賀安常在門口凍的薄衫飄飄,一聽不見,麵無表情的轉身就走。沒想到這一轉身,竟正遇著了顏絕書。“賀安常!”顏絕書扒在車窗上眼瞪的大,道:“你乾什麼幺蛾子?”賀安常凍的蒼青,睨看人時更是冰涼,果然凍得顏絕書一哆嗦。這兩人還有那麼點前塵孽緣。當初顏絕書在翰林院中待學,章太炎時常課講有耽擱,就叫賀安常去。說來賀安常還算顏絕書半個先生,隻他從前就愛財,私底下還倒手轉賣賀安常的筆跡畫作,沒少被這位賀先生整頓,所以現在見著了,既想出口惡氣,心底下又怕得很。“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賀安常冷漠道:“叫你父親乾什麼。”“......”這人還這麼讓人遭心。顏絕書憋了半響,隻掀了自己的車簾,不耐道:“凍成冰棍了還逞什麼威風,趕緊上來。”賀安常揉了凍僵的鼻尖,轉身就上去了。裡邊熱的很,顏絕書恨不得全鋪上厚皮子,被他整的金晃晃的閃眼。賀安常一緩回來,就抬眼將他這車廂裡邊轉了個遍。顏絕書抱著貂絨犯懶,“有辱斯文是不是,你們這清貴的也沒怎麼見風骨。”又用那桃花眼瞟了他,“凍骨差點就有了。你跑這兒來乾什麼?”“吃包子。”賀安常正襟危坐,“你跑這兒來乾什麼?”“打狗。”賀安常頷首,又揉了揉眼。“你乾什麼?”賀安常道:“晃眼。”又道:“你圍成個孔雀乾什麼?”“......”顏絕書丟開貂絨,惡狠狠道:“我冷。”“這地的確挺冷的。”賀安常點頭,下一刻就話鋒一轉,“你要是再不放糧北陽,還會更冷。”顏絕書眼中笑意一淡,哼道:“你也是來做說客的。”賀安常一頓,認真道:“非也,我是來救你的。”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觀閱。☆、走勢“救我?”顏絕書麵色一寒,“你能救我什麼。”“救你免死南牆。”賀安常撫平袖上皺痕,道:“有熱茶嗎?”顏絕書抬手給他倒了,“你到底想乾什麼。”“說了救你。”賀安常眉間微皺,“你給唐王的東西,難道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嗎?京裡除我之外也自有人早已掌握了痕跡,直到如今都忍而不發,你難道就沒想想為何?”“隨便他牛鬼蛇神儘管招架。”顏絕書捏著自己脖間的瑪瑙石墜,“我不怕。”“你繞了一圈,其實隻想重豎平王牌位,為他掙個諡號美名。”賀安常低頭喝了茶,緩緩道:“山陰貪響案有太子和秦王手腳,平定王出京燒城也是有所私欲,皇上不分青紅皂白斷言平王謀反,小燕王曾屢次刺傷平王。你要這些人賠命,信不過皇上傳位的任何人,你看中唐王,為了扶持其登基不惜暗助大苑、分劃北陽。你機關算儘走到今天,就是想報當年平王一飯之恩。”賀安常微停,“然而此事斷然做不到。”“我如何做不到?為何做不到!”顏絕書冷臉指向窗口,“你自去北邊看一看,從德州到襄蘭,大嵐北中空置,無糧無兵。北陽上津兵危,柔回不暇,南邊糧倉儘在我手中,沒有我的命令,誰能救北陽淪陷?隻要阿爾斯楞踏過上津,北境至中淪為囚地不過一夜之事!南下船隻由我掌控,唐王蓄兵強力,一旦北陽軍崩潰四散,整個大嵐就隻有唐王的江塘軍能力挽狂瀾!他順勢稱位,儘合民心!有什麼不可能!”“你能確保江塘軍就能力挽狂瀾?”賀安常陡然抬高聲音,震懾道:“你能嗎?你敢說能嗎?一旦阿爾斯楞突破上津,北陽淪陷,區區長河以北滿足的了大苑豺狗?你的書都讀進了狗肚子裡去了麼。”他冷麵薄寒,“如果大嵐因此傾覆,平王一世罵名永留史本。反賊就是反賊,待到幾十年後重振我大嵐之地,再豎起的牌碑裡也依然沒有他!”顏絕書拳倏地緊握,他盯著賀安常,緊迫道:“那你敢嗎?你就敢賭北陽軍嗎?”賀安常手中的茶杯輕放,他道:“我從不賭博。”顏絕書嗤聲,就聽他一字一頓道:“隻要有糧,北陽必勝。”“沒有油了。”吳煜猛然回頭,看著已經沒有箭的弓箭隊,啞聲道:“也沒有箭了。”“上石頭。”辛弈按回他的腦袋,讓他隻看著牆垛下正攻城攀爬的大苑兵,沉聲道:“沒有石頭了就拆牆,凡是能砸的一律扔下去。”“不行。”吳煜沙啞道:“不行,我們守不住了。”按著他頭的手一緊,辛弈猛然將他按出牆垛,麵朝下方,在他耳邊寒聲道:“不行就滾下去。”吳煜撐在牆垛的手在抖。辛弈道:“沒有餘地,不到死透的那一刻,都得守下去!”說罷他收了手,轉身向下走,“我要出城。”“你乾什麼!”吳煜拽住他的鎧甲,嘶聲道:“你出去乾什麼?”“你來守,我來趕。”辛弈推開他的手,沒有表情道:“不能再等了。”“你是燕王。”吳煜眼淚都要被他逼出來了,抖聲道:“你是最後一個燕王,你要是死了,北陽就再也沒有王了。”“如果趕不走他們。”辛弈正視著他的眼,漠然道:“就再也沒有北陽了。”吳煜淚猛然卷席上來,他死死拽著辛弈的鎧甲,用力砸在辛弈的胸口的位置,然後退開幾步,轉頭站在他該站的位置。辛弈沒有從城門出去,而是轉從上津後路的破口處帶著三千人出去。他隻帶了五百騎兵,在開闊橫野賽馬是無意義的事情。阿爾斯楞將兵集一處,統一釘在上津前方,不給任何可以偷襲抹掉人馬的機會。就是夜中,大苑兵中也火把通明。辛弈讓騎兵分散四隊,兩兩東西。他帶著剩餘人馬,無聲無息的爬過雪野,趴伏在了大苑兵的側前方。夜裡寒冷,趴在雪裡時間一久,不但手腳僵硬,就是神智也受不了。天灰黑的沒有月亮,又細碎的下了些雪。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東西兩方忽然爆出火光,尖銳的爆竹直躥天空,震的兩側通亮。密密麻麻的騎兵影子投射在眼中,在爆聲中搖晃,像是幾萬騎兵嚴正以待。阿爾斯楞出帳一望,果見東西兩側起伏上有騎兵策馬而下。什麼時候來的援軍?北陽還有援軍嗎?前方攻城的大苑兵被巨大的動響引入目光,上方牆垛突然來了力氣,石頭劈頭蓋臉的砸下來。“開城門!”吳煜對著下方大苑兵嘶聲大喊:“老子也有騎兵!要包餃子似的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