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片野樹林中,隻聽見一陣異響過後,便有兩道身影兀然出現,正是白朗和項牧之。之前白朗見項牧之重傷,便出手將其救走,又不想引人注目,便用了五行土遁之法,一直行至城外,這才現身。他將項牧之小心放下,向他體內度了一絲靈氣,細心查看,半晌過後,白朗才收了手,心中也驚訝不已,之前一番生死巨鬥,項牧之體內經脈被震得七零八落,真氣四處衝撞,將體內弄的一團糟,五臟六腑也遭了重創,若是普通人,也不知道死了幾回了。還好白朗在查探之時,也順便引導修複,稍稍將他體內混亂如麻的真氣理順了一些,同時護住了他的心脈,一時間倒也不會有生命之憂,隻是,即便這般,待他複原,也隻能是一個廢人了。白朗思考了片刻,歎了一口氣,道:“算你運氣,今日便送你一顆吧!”說罷,從身上取了一顆拇指大小的丹藥,通體晶瑩如翡翠,散發著醉人的清香,然後將其喂入項牧之口中,又在他身上彈指虛點了幾下,打入絲絲靈氣,將丹藥化作一道清流,瞬間散入四肢百骸。這顆丹藥是在古村之時,村子中的老人們相贈的,白朗此時身上也所剩不多,大概還有十來顆的樣子,大多藥性溫和,是改善體質,洗髓伐毛,幫助修煉之用,拿來療傷,也是十分有效的。過了半晌,項牧之麵色漸漸恢複了一絲血色,輕哼了一聲,睜開了眼。他先是身子猛然一緊,下意識的抓住了身邊的玄鐵重劍,然後才看清自己在一處野樹林中,老樹蔥鬱,十分的僻靜。他掙紮著坐起來,似乎有些吃痛,眉頭輕皺了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不過片刻之間,他便發現了什麼,冷淡的臉上也不禁露出驚訝之色,身上的傷勢竟然好了個七七八八,體內幾乎寸斷的經脈也已經修複如初,甚至,比之以前,還要寬廣了許多。“你醒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似乎剛剛睡醒。項牧之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眼中驚詫之色愈發濃重,隻見一個少年斜躺在一塊巨岩上,正看著自己,正是酒樓之中的那位。項牧之雖然心中異常驚訝,但也隻是一閃而過,臉上很快便恢複了平靜,他心中一轉,已經明白了大概,隨即拄劍站了起來,十分認真的朝白朗作了一個禮,道:“多謝少俠相救,項牧之記下了!”白朗擺了擺手,笑道:“沒什麼,我也不過是順手而為罷了!”項牧之見恩人一副淡然,念及大恩,心中愈發恭敬,道:“不知道少俠可否告知姓名,在下日後定然相報!”白朗啞然失笑,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彆人恩人,笑道:“我叫白朗,項大哥不必如此,我可比你小了不少,你這樣,我可受不起呀,我還得謝你讓我免了一頓酒錢呢!”項牧之不禁愣了一下,他不是迂腐之人,聞言笑了一下,便不再多說,心裡卻十分明白,自己所受的傷勢可非同一般,這短短時間之內,竟然好了大半,他出身皇族,隻因為癡武成狂,才自小便離家遊曆天下,可畢竟見識非凡,天下奇珍靈藥不知道見識過多少,也沒聽說什麼東西有這等起死回生之效。想到這裡,項牧之心頭忽的一震,他抬頭又望了白朗一眼,隻見這個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聯係到之前種種,他似乎明白了什麼,這個少年該不會便是傳說中的修真之人吧!白朗早已經察覺到項牧之的目光,見他一臉驚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道:“項大哥,有什麼不對嗎?”項牧之正了正臉色,問道:“白兄弟,我見你儀表不凡,應該不是普通人吧?”白朗一怔,隨即明白了項牧之的意思,道:“小弟是遇見過一位異人,學了一些粗淺道法,算不得什麼!”白朗也明白,修真之人,是極少在世俗界行走的,因此他也不願意太過招搖,便含糊其辭,隻承認自己會一些法術。項牧之也隱隱聽出白朗不願意多說,就不再多問,但在他心中,卻已經將白朗看做一位世外高人一般了。要知道,儘管隻是一些修真之人的入門法門,丟進世俗之間,不知道要掀起怎樣的風波,由此導致的實力之間的天壤之彆,更是讓普通人望之莫及。項牧之本就話語極少,兩人之間,一時無話。沉默了一陣,白朗聯想到之前酒樓的事情,也對項牧之極為好奇,便開口問道:“項大哥,今日的事情,我有些疑惑,不知道可否告知一二?”原本閉目養神的項牧之忽的身子一顫,臉上神色變幻,一時激動,一時悲憤,一時又似沉浸在往事之中,半晌之後,他才幽然一歎,神色黯淡了下來,緩緩道:“那人叫龍千山,十年前將我從仇敵手中救出,在武道上對我有師教之恩,隻是,他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十年來,我也極少和他見麵……”原來,項牧之雖然項牧之和那個龍千山有師徒名分,可是,項牧之對龍千山卻並不了解,每隔一兩年,龍千山總能尋到項牧之,傳他武藝,原本,項牧之對其是極為敬重的。可直到三年前,大周朝的皇帝,也便是項牧之的父皇駕崩,項牧之趕回國都,卻被一群先天高手圍攻,他那時在武道上已臻化境,雖然受了傷,但仍舊衝殺了出來,可便在這時,一個高手卻攔住了自己的去路,將自己重傷,那人,赫然便是龍千山,項牧之重傷之餘,也算命不該絕,跳入了一處千年寒冰潭之中,僥幸逃脫。他後來傷好之後,暗地打探,才明白這龍千山竟是自己二弟屬下,當時篡位之時,便是龍千山出手弑殺先皇。歸根到底,便是皇室爭位,手足相殘,白朗也明白了大概,一時間默然無語。項牧之打聽之下,知道龍千山並不在朝中,而是在此地當了一家酒店老板,掩飾身份,至於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卻不得而知。他這幾年一邊躲避項牧雲的追殺,一邊打聽到消息後便殺了過來,這才有了酒樓上的一幕。白朗雖然修道尚淺,可心態上卻漸漸開始超脫起來,塵世的權勢金錢於修道者而言,不過糞土而已,這時候聽到這種事情,道心微起,不禁有些唏噓感慨。“嗯?”白朗心神一動,微微露出一絲驚訝之色,他想了一下,稍稍嚴肅了些,雙手掐訣,虛空點劃,片刻間勾出數道繁複的奇異圖案,隻見青光一閃,圖案化作道道流光,瞬間又消失不見。項牧之見狀,心中更是震驚,今日所見,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做完之後,白朗鬆了一口氣,轉身看見項牧之的神情,搶先開口道:“不要說話,有人來了,這是一道隱身符陣,尋常修士發現不了的。”話音剛落,隻見遠處三個黃點由遠及近,片刻間就來到附近,卻是三隻紙鶴,表麵上泛著微微黃光,上麵站著三個男子,皆是一身青袍,背負長劍,袖子上有一朵青色雲霞。三個人在半空中巡視了片刻,對視一眼,“刷”的落在了附近一片空地上。其中一人眉目甚濃,手上持著一方玉盒,皺眉道:“奇怪,方才這赤火飛蟻指示的,便是這個方向,怎的突然就沒了動靜?”一個個子較矮的男修便道:“師兄,這赤火飛蟻真有這等神通,竟然可以千裡尋人?若是它胡亂指示一番,我們豈不是白跑一趟!”那濃眉漢子便瞪了他一眼,喝道:“老四,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堂堂修士,整日沉迷勾欄,怎的,才半日便想你的小翠了?”那人頓時有些難堪,卻又似乎對那濃眉漢子十分敬畏,訥訥道:“師兄你誤會我了,我這不是怕跑錯地方,誤了事情嘛!”另外一人機靈一些,接口道:“這赤火飛蟻可是師父豢養多年的,決不會錯的,想必那人就在附近,我們仔細尋找一下!”那濃眉漢子點了點頭,冷然道:“都認真些,若是讓人跑了,豈不讓人笑話我落霞宗無能!”“哼!一個外門弟子而已,被人打了個半死,也不知給了師尊什麼好處,竟然讓師尊親自下令緝拿凶手,卻是我們白白跑腿!”那濃眉漢子眼中劃過一絲不屑,冷冷道:“白癡,你沒聽說那凶手之中有人會些法術嗎,想必也是修道之人,等你我一會兒將其擒殺了,未必不能得些好處!”先前那個男修聞言,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露出了貪婪的笑容,“哈哈,還是師兄聰明,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還真能從他身上尋些好東西!”“嘭!”濃眉大漢一怒,一腳將其踢開,怒罵道,“娘的,閉嘴,你怕彆人聽不到怎的!”白朗和項牧之躲在離三人不足兩丈遠的地方,將三人的談話聽了個清清楚楚,登時大樂,想必是那龍千山便是他們口中那個被打了個半死的外門弟子,這三人領了師門命令前來緝拿自己。白朗暗道,這三人的道行也就稀疏一般,卻打著這般心思,想要殺人奪寶,自己也斷不能放他們離去,不然讓他們每日追殺,可是大大的不妙,想到此處,心中依然動了殺機。和井烏相處日久,白朗的心性也隱隱受其影響,多了些殺伐之氣,若是從前,他恐怕多半會避讓開來,也不肯隨意取人性命的。那落霞宗的三人分散開來,向前搜尋而去,忽然,一道略帶戲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們,尋錯方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