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穀空曠,飛瀑流泉,芳草萋萋,四周被群山環繞,這裡仿佛遺留在世外的一顆璀璨明珠,永遠的沉寂在歲月的煙塵中,無人問津。遠遠的地方,有蠻獸的怒吼傳來,嘶吼淒厲,驚起了萬千飛鳥,遠遠的遮蔽了一方天地,黑壓壓四下驚惶失措。白朗遠遠看見,穀口的方向有霞光萬道,絢爛無匹,他心中驚詫,趕緊向著那裡奔去,剛行到半路,其他地方又陸續有三道虹光升起,聲勢比最初更加恢弘。白朗猛然停下,他心中生出了一絲不安。幽穀之中,仿佛被什麼力量操控著,慢慢發生了變化。一路行來,霧氣濃淡不一,在林中彌漫,遮蔽了前後去路。霧氣淡薄的地方,仿佛有五色的霞光在其中流離,讓人分不清方向,霧氣濃厚處,甚至不能辨彆五指。白朗,迷路了!白朗臉上已經微微有些汗水,他站在一塊巨岩上,眺目遠望,方才這處濃霧忽然散開,片刻之後又重新合攏,吸引了白朗的目光,此時風鼓蕩著衣衫,他的身影顯得單薄孤單,臉上忽的有些落寞。他畢竟隻是一個不大的少年,恍如夢一般,醒來,便隻剩下自己孤身一人,被遺棄在這裡,心裡千思萬緒,不得要領,難道,自己便要在這茫茫蠻荒中,猶如野人一般獨自生存嗎?發生了什麼?為何隻剩下自己,是他們將自己拋棄了嗎?想到這裡,白朗歪了歪嘴,有些自嘲的喃喃道:“拋棄?嗯,這詞又歧義,嗯,有歧義!”“一個人挺好!這下就沒那個老頭兒控製我啦!”白朗正胡思亂想間,一隻乾枯如骨的手,在茫茫白霧中,陰氣森森,從無聲處,緩緩伸出,“啪!”,拍在了白朗肩頭。“啊!”白朗怪叫了一聲,猛的回身,全身青芒爆起,手中金霞燦燦,隻見一道流光砸落,“嘭”的一聲巨響,聲比驚雷,當場炸響。巨響之下,絢爛奪目的光芒儘皆散去,白朗身形閃動,倒退了三步,手上提著的,正是那尊不起眼的破壇,等到看清身後之物,他頓時張大了嘴,又是驚訝又是尷尬。他對麵,井烏一身玄衣,麵如黑炭,怒氣衝天,雙眼中的怒火幾乎要撕裂一切,頭上的須發根根立起,竟然,還有絲絲黑煙嫋繞而起。“這、這”白朗又後退了兩步,怯怯道,“這什麼情況啊?”井烏氣的幾乎要六神出竅,卻偏偏發作不得,把牙咬的嘎嘎作響,一手指著白朗,半晌說不出話來。“這怪不得我,你無聲無息,我也被嚇了一跳!”白朗對井烏的脾性倒是也了解了幾分,知道他不會因此傷害自己,言語間便不是那麼忌諱。雖然此時井烏灰頭土臉,頭冒青煙,狼狽不堪,但畢竟道法通玄,其實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白朗左右環視,故意岔開話題,道:“南天兄怎麼不見了?方才我聽見穀外有蠻獸嘶吼,聲勢浩大,是什麼原因?”“他現在有體無形,尚屬鬼物,需要搏殺厲獸,獲取內丹精華,溫養神魂!那聲響,是他在獵殺猛獸!”井烏鐵青了臉,冷冷道。“哦!”白朗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還好南天骷髏不在,不然,讓他看到你這副樣子,不知道會不會驚落下巴!”“哢哢!”一個井烏很不願意聽到的聲音,輕輕傳來,南天正詫異萬分,蹲在不遠處,望著頭上輕煙猶自嫋嫋的井烏,半塊下巴果然落在地上。“給我滾出去乾活去!”井烏在徒弟麵前大失顏麵,頓時惱羞成怒,一腳將走近的南天踹飛,騰空而起,眨眼間消失不見。“哎哎!”白朗急急揮手,跳起來叫到,“我不認識路了啊!”“。。。。。。”井烏一個趔趄,聞言差點從空中摔落,折身返回,如一道流光,一把抓起白朗,又複衝向天際。“這幽穀中怎麼出現異變了?”“我在布陣改造,不出三天,這裡便能成為洞天福地!”說道這裡,井烏麵色稍和。“哦”白朗點點頭,又訝然道,“難道洞天福地都是白霧蒙蒙的,那我以後豈不是寸步難行?”井烏此時真恨不得把這家夥一腳踹下雲端,怒道:“誰告訴你洞天福地都是這副模樣了!這是老子布設的幻陣!”白朗一陣訕笑,避開了井烏的口水星子,讚道:“原來這樣,您老果然神通廣大,不知道何時能教授於我?”“陣法之道,亦繁亦簡,你不要貪多,你所修煉的《小乘清心經》已經是佛家至典,繁奧玄妙,不同一般,用來築基最是有效!”說話間,兩人已經回到臨近瀑布的所在,落在一塊寬廣的高地之上,白朗心神一動,驚訝不已,他感覺到四野的靈氣氤氳,比之之前要濃鬱許多,佳木蔥鬱,異草晶瑩,閃爍著靈韻光華。白朗拍手讚道:“前輩道行通神,真有改換天地的本事,小子佩服!”不知道何時,井烏已經恢複了原本麵目,南天遠遠看見,這時候才湊過來,井烏看了南天一眼,淡淡道:“南天,你們去那邊搭建幾間茅舍,把穀中清理一番,日後,便在這裡修行了!”南天恭敬的行了一禮,這才退下,白朗也隨了過去,穀中多生古木,遮天蔽日,西邊尚有一片竹林,青翠蔥鬱,正適合建幾處屋舍。白朗出身農家,對於這些事情最是在行,又頗好文人風雅,心中勾勒一番,伐木砍竹,信手而行,不過數日,三棟精巧彆致的雅舍便坐落下了。這時候,井烏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法,把幽穀開辟成一塊獨立洞天,若從外界來看,入口處不過是一段險要的絕壁罷了。幽穀內自成洞天,靈氣充沛,各種草木在其滋潤之下,愈發的充滿仙氣靈韻,仿若人間仙境,美不勝收。這一日,白朗照例在屋中修煉,睜開眼時,正看見井烏坐在屋中,手裡端著一杯清酒,正饒有趣味的品酌著。“你醒了!”井烏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淡笑道。白朗點了點頭,看見井烏手裡的酒水,愣了一下,笑道:“前輩。。。你怎麼知道我釀了果酒?”井烏笑道:“這酒杯,可是我的吧?”白朗點頭,笑道:“那酒壇也是前輩送的!”兩人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掃向一角竹架,一個不起眼的小壇子擺放在上麵,正是佛家至寶須彌壇。兩人相視一眼,忽的齊聲大笑起來。白朗閒來無聊,剛開始的時候還對這個傳說中的佛家至寶興趣濃濃,每天上下打量,日子久了,卻發現這個灰不溜秋的東西除了堅硬無比外,似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破壇子,若非當日親眼所見,這小壇大綻神輝,威勢逼人,隻怕他早就把這東西丟進了臭水溝。左右無事,一時心動,這傳說中的神壇便淪為釀酒之物,嗚呼哀哉!井烏看了一眼白朗,淡淡道:“你最近道法精進不錯!”白朗怔了一下,不知道井烏為什麼這麼說,當下拱手道:“前輩過獎了!”井烏也不理會,忽然道:“當日把你帶走時,我便說過,你跟了我,我便絕對不會虧待你!”他頓了一下,“哐當”一聲將一塊玄青色的龜甲丟在桌麵上,淡然道:“這裡是流雲訣,術法之道,也算十分精妙,正適合你現在修行!”白朗也不客氣,抓起這塊看起來怪模怪樣的龜甲,先苦下了臉,輕咳了一聲:“前輩,修仙之人,不都是用玉簡記述的嗎?為何這塊卻是龜甲?”井烏瞧見白朗滿臉的不以為意,當下火起,怒的七竅生煙,咆哮道:“無知之兒,這玄龜乃是上古異獸,如今早已絕滅,能用龜甲記述的,莫不是上古流傳而下的仙術,一般仙門修士,能僥幸獲得一卷,哪個不是小心翼翼,奉為鎮派之寶,你能有此機緣,還挑三揀四,當真坐擁金山而不知!”白朗也吃了一驚,訝道:“這龜甲竟如此珍貴?”井烏道:“老夫還不屑於欺你!”白朗又問道:“前輩,最近你不在穀中,可是有什麼事情麼?”井烏點頭道:“我神魂受損,需要許多天材地寶溫養,過些日子,恐怕還要往更遠處尋訪!”白朗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道:“你就不怕我趁機逃跑?”井烏嘿嘿一笑,大聲道:“茫茫十萬蠻荒地,隻要你能走出去,我絕不阻攔!”白朗默然。北荒之地,妖獸橫行,窮山惡水間,險惡異常,傳說有許多妖物,早已成精通靈,厲害者縱然是強大的修士也不敢輕易招惹!若是自己貿然走動,隻怕出穀不足百裡,便喪命妖獸手中。井烏站起身來,淡淡道:“你不要以為,被我捉來,便是一場磨難,世間之事,紛紛雜雜,或許,將來你會發現,這是一場莫大的機緣!”白朗心中一驚,抬頭望向井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井烏走到窗口,抬頭,天外有浮雲悠悠,變幻,良久,他緩緩道:“天下很大,充滿了精彩,你資質超絕,他日,世上必然有屬於你的舞台!”說道這裡,井烏猛的氣勢突生,整個人似乎都變的淩厲起來,仿佛要展翅衝天的九天之鵬。“你不要以為被我驅使奴役,是種恥辱!老夫需要你幫我,將來助我一臂之力,於你而言,老夫不過是你衝向九天的一道助力!各有付出,各取所需罷了!男兒誌在宇內,又何必拘泥!”白朗到底隻是一個孩子,雖然和井烏相處一來,對其敵意漸消,但內心深處,仍舊是深深抵觸,他想的最多的,便是如何從井烏手中逃脫。此時聽到井烏如此說來,恍若一道驚雷在心中炸響,隱隱然,有些明悟了。“待到你超越我的那一天,你自然能重獲自由,或許,日後老夫還會有求於你,這世上之事,誰能說的清呢!”井烏走了出去,似感歎,又似歎息。“這或許,真的是一場莫大機緣!”白朗眼中漸漸有光芒亮起,“有一片浩瀚的世界在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