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聽我一言,現在算一下時日,瓊華派應該還未以雙劍做成劍柱。我們不要貿然行事,留存實力,先好好陪菱紗幾天,等安頓好了她,我們兩個再一起想辦法,智取也罷,強奪也罷,此事未必沒有轉機……”蕭雲飛痛心地道:“可是,我實在是等不下去了,誰知道玄霄他們,現在是不是又在使用雙劍?一想到菱紗難受的樣子,我的心就像被針紮一樣,我不敢再等了、我真的不敢再等了……”憂心忡忡地轉過頭去,目光猛然瞥見什麼,整個人登時呆住了,驚詫之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紫英見蕭雲飛突然停住不說話,奇怪之下,轉眼望去,麵上也是大震。隻見庭院門口,一襲紅影微微顫抖,雙眼定定地望著自己二人,神情中是萬分的傷心難過,紫英忍不住失聲道:“菱紗……”菱紗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緊抿著嘴,慢慢走到兩人身旁,蕭雲飛驚詫道:“菱紗,你怎麼……”菱紗驀地仰起頭來,柳眉斜挑,忿忿地大聲說道:“我當然知道,今天下午,你看人的神色都不對勁,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雲飛,你當初不是答應過我,要帶我一起回青鸞峰嗎?難道你說的話,都是騙人的?為什麼還要一個人去做這麼危險的事?!”蕭雲飛看著她驚怒的麵龐,一時語塞,過了許久,才澀聲道:“菱紗,你放心。我說話算話,答應你的事情,我從來都沒有忘……可是,我一定要先搶回望舒劍,玄霄他們再用那把劍,你會沒命的……”菱紗猛地截斷了他,尖聲喊道:“不可以!你彆去!我早就說了。不稀罕什麼命長命短,你彆去!”忽地撲到蕭雲飛懷裡,頭靠著他的肩膀。悲泣道:“雲飛,你以為能活久一點,我就一定會高興嗎?就算真的奪回了望舒劍。萬一你和紫英有什麼……我、我一輩子都不會開心的!算我求你……不要讓我這麼難過好不好……”蕭雲飛怔怔地癡立著,看著懷中隨時都有可能香消玉殞的女孩,心中傷痛欲狂。可望著菱紗臉上那擔心難受到了極點的表情,卻是說什麼也沒有辦法拒絕她,口中隻是不住地喃喃說道:“對不起……對不起……”菱紗見他不再堅持,這才破涕為笑,嗔道:“……豬頭……每次出了事就會說對不起,下一次還不是讓我擔心個半死……那說好了,以後再也不許做讓我擔心的事,聽見沒有?”蕭雲飛默默點頭。菱紗欣慰地笑了,抬頭看著雲飛近在咫尺的麵龐,突然反應過來,急忙退開兩步,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幸好是在夜裡,旁人看不到她臉上的紅暈。蕭雲飛猶豫地望著紫英,眼中是詢問之意,紫英微微皺眉思索,過了片刻。突然喜道:“對了,現今之計,我們不如先去清風澗尋兩位長老,問問他們有無他法……”蕭雲飛聽見“清風澗”三字,臉上怒火騰地湧起,憤然大喊道:“不行!我不去!”他這一聲叫喊大的驚人,在這萬籟俱靜的深夜裡,遠遠地傳了出去,幾乎整個柳府都聽得見。紫英不知他為何如此憤怒,微微一愣,菱紗也是神色微驚,低聲怪道:“雲飛,你小點聲,彆驚了其他人的美夢……”蕭雲飛連喘粗氣,強行壓低了聲調,話語中的憤怒之意卻是絲毫未減:“那兩個老頭,他們根本就是幫著玄霄的!他們明明知道不可以用望舒劍,對菱紗不好,卻一直瞞著我們!到現在他們還會管菱紗的死活嗎?說不定已經去瓊華派找玄霄,一起飛升去了!”…,紫英搖了搖頭,歎口氣道:“雲飛,不能這麼說,那天在幻瞑界,師叔的夢,你也看見了……兩位長老也有自己的苦衷,他們十九年來因為冰封師叔一事,始終愧疚難安。尤其是重光長老,這些年來更是一心要助師叔破冰,來贖清心中的罪孽感。他們二位有此心結,所以才會……”頓了一頓,又溫言說道:“再說,雲飛你想想,假若他們二位長老真的是心如鐵石、是非不分之人,那當初他們為何要傳授菱紗心法,又為什麼要將‘紅魄’交給菱紗,還在我們欲往幻瞑界時多番指點?”蕭雲飛的麵上仍是憤憤不平,沉著嗓子,恨恨地道:“那又怎麼樣?難道對不起一個人,就可以為他做任何事,為了他不顧彆人的性命嗎?玄霄重要,菱紗就什麼都不是?他們這麼做,不是害人是什麼?”紫英眉頭緊皺,看著蕭雲飛悲憤神情,暗暗搖頭歎息,一時卻又找不出什麼話來勸服他。菱紗望著二人,秀目漸漸紅了,輕聲道:“雲飛、紫英,你們都彆再說了……哪裡也不用去,大家就這樣一起回青鸞峰不好嗎?”轉頭直視著蕭雲飛雙眸,幽幽道:“雲飛,你沒有必要為了我,生他們的氣……就像你講的,在青陽長老、重光長老的心裡,玄霄的份量遠遠勝過我,你氣他們心有偏袒,一定要把人命分個孰重孰輕……可是,既然人命無貴賤,我一條命,你一條命,那又為什麼還要去找玄霄……”蕭雲飛怔然聽著她的話,心中忽感到一陣茫然失神,本來十分憤慨的臉上,不知不覺間竟是呆住了。其實,在他心中,又何嘗不喜愛那個曾經的大哥,何嘗不希望他早日破冰而出,結束這無休無止的禁錮。否則,當初又何必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玄霄走遍天下,費儘心力地尋找那三件寒器。隻是他當時又怎能想到,這樣做的結果,竟會是害了菱紗。而現在的自己,又何嘗不像青陽和重光一樣,為了救人而不顧一切……他不甘地搖著頭,心頭是一股無邊的蒼涼。紫英和菱紗傷感地看著他,默默無語。過了許久,蕭雲飛終於緩緩向菱紗點了點頭,低聲道:“好,菱紗,我不怪他們……不過,我還是要想辦法救你。紫英既然說兩位長老也許會有辦法,那我們就去問問他們,明天就去。”紫英舒了口氣,點頭道:“如此最好,我看兩位長老都是淡泊之人,對飛升之事沒有什麼興趣,應該還留在清風澗。我們明日就去,當能見到他們二位……”望著菱紗,輕聲道:“菱紗,你的身體很弱,需要靜養,快回房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們就向柳大人他們辭行。”菱紗輕輕點頭。天空中孤月高懸,眼看已近三更,三人心神俱疲,無言散去,各自回房不提。第二天用過早飯,蕭雲飛三人便向柳世封夫婦辭行,柳世封甚是不舍,問及三人匆忙離開的緣故,幾人隻是含糊應對。蕭雲飛見他們夫婦神情中對“夢璃”極是留戀,本想將她留在父母身旁。柳世封也頗想留下“女兒”,阮慈卻向他搖了搖頭,微聲道:“老爺,讓璃兒和他們在一起,不是很好麼……璃兒她留給蕭雲飛他們這個傀儡,也一定希望她能一直和他們在一起,我們就不要拆散他們了……”柳世封怔了怔,默然良久,終於長歎一聲,頹喪地點了點頭。阮慈又轉向天河,柔聲道:“孩子,這個‘璃兒’還是跟你們一起走吧……唉,要是能看見真的璃兒和你們在一起,那該有多好……”轉過身去擦著眼睛。…,蕭雲飛望著他們夫婦,忍住心中的傷感,堅定地低聲道:“柳伯伯、柳伯母,你們放心……我有一種預感,總有一天,夢璃她還會回來的,到了那個時候,我們一定帶著她回來,和你們團聚……”柳世封擺了擺手,難過地緩緩道:“賢侄,你們……走吧。”說著彆過頭去,不忍再看“女兒”。蕭雲飛等人黯然向他們夫婦道了彆,隨即便離開了。柳世封悵然望著蕭雲飛禦劍而飛的身影,心頭猛然浮起十九年前,雲天青與自己辭彆時的情景,想到自己與這一父一子,俱是情誼極深而緣分極淺,不由得心下痛惜哀歎,呆呆地目送著他們遠去……瓊華派中,原本四季如春的景象竟忽然間一天天寒冷肅殺下去,地上的草坪漸漸枯萎,覆蓋在上麵的,是一日比一日更厚的嚴霜,池中泉水上竟浮起了點點冰淩,夏鳴蟲悅耳的叫聲更是早已絕跡。瓊華宮前,原先眾弟子修劍練功、嬉鬨交談的偌大場地上,竟已是空無一人。派中的眾多道觀也已緊閉了門,隻在各屋門口留下了一兩個手執長劍、全神戒備的弟子。浩大的瓊華派於空曠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沉寂,隻有隱在雲端一角的卷雲台上,還隱隱有人活動的痕跡。明塵又一次被派遣到山門處站崗,他看著這些天來派中的詭異景象,心底的惶恐之情日勝一日,站在瓊華派的山門前,心裡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興奮和自豪感,反而是一種說不出的害怕。他隱約聽說,似乎派中又出了叛徒,還有人死了……突然,一絲極微弱的話音朦朦朧朧地傳入他的耳中:“師兄,你快看啊,我捉到了,好大的一隻……”(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