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澤以為自己暫時的逃離會讓褚小語的想法有所改變呢,事實上,他大錯特錯了。就在他逃離醫院幾分鐘後,接著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醫生用急迫的聲音命令他趕緊回來,因為褚小語在他離開的一分鐘內,吞食了眼前所能看到的所有的藥片,現在已經推進了手術室進行洗胃搶救。程越澤驚出了一身冷汗。他顧不得多想,轉身又朝醫院的方向狂奔回去。醫生的責難他已經顧不得辯解,他隻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急救室門口來回轉圈,直到褚小語再次被推出來,他才猛地撲過去,一把抓住了褚小語的手,憤怒地喊著:“褚小語,你是傻瓜嗎?我算什麼東西值得你為我去死?!”褚小語不答,隻是緊緊地閉著眼睛。醫護人員將程越澤的手推開,把褚小語推進了病房。“拜托你有點男朋友的責任感好不好?連又受傷又要自殺的女朋友都不照顧,算什麼男人?”一個不明就裡的小護士忍不住忿忿地替褚小語抱著不平,狠狠地瞪了程越澤一眼。程越澤低下了頭。這時候,無論他有沒有委屈,他都覺得慚愧。且不說褚小語是追著自己來的新加坡,就是普通同學,這時候他也有責任照顧她的。唉,真是該死!程越澤狠狠地捶著自己的頭。褚小語仍在昏睡。連續的受傷加洗胃,她的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程越澤呆呆地坐在她的身邊,大腦一片空白。他內心感覺到了強烈的迷茫和無助。這時候,他想到了蘇淩。他走到走廊裡,撥打了蘇淩的電話,這次,終於通了。在山上總是打不通的時候,程越澤曾想如果接通電話他會狠狠地批評她幾句,但是現在,他卻一句批評的話都說不出來,有的隻是內心無限的傷感和委屈。“蘇淩……”過了好半天,他才終於輕聲地喚了一句,但是後麵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確切地說,是不知道說什麼。蘇淩的聲音有些沙啞,也像是大病初愈般。她似乎沒有感覺到程越澤的不正常,隻是在那邊輕輕地應了一聲:“嗯……”便同樣沒有了下文。“我……我今天給你打了幾次電話,都關機。”程越澤努力了半天,才找出了這樣一句話。“哦……”蘇淩又隻是應了一聲,還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便又沒了下文。程越澤的大腦很是混亂,他很想對蘇淩說說今天發生的一切,但又覺得不應該告訴她。可下意識裡,又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安,似乎有馬上就要失去蘇淩的預感,這又讓他覺得心酸和心痛。可是……他終究沒有提一個字,隻是簡單地囑咐了一句:“你休息吧,我再打電話給你。”說完,便掛了電話。程越澤掛了電話,身子頹然地坐到了走廊的椅子上,頭深深地埋進了臂彎裡,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那個曾經教訓過程越澤的小護士又來到他身邊,沒好氣地說:“喂,你在這裡乾什麼?你女朋友醒了還不趕緊去安慰一下?真是個沒良心的男人。”那護士說完,氣哼哼地走了。或者在她的眼裡,所有處於弱勢的女性都應該得到保護,而所有與之有關的男性都是罪該萬死。不幸的是,程越澤正被她歸為這一類。程越澤馬上站起身,小跑著進了病房。病房裡,褚小語正睜著迷茫的大眼睛瞪著天花板。程越澤進來,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她都沒有任何回應,仿佛沒有看到、聽到和感覺到一樣。“小語,你醒了,太好了……”程越澤的聲音忽然哽咽了,再後麵的話,他已經說不出來。褚小語感覺到了程越澤語氣的變化,她愣了一下,慢慢地轉過頭,用極其疑惑不解的目光詢問著他,好像在問,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對我用親昵的稱呼了呢?程越澤忽然的流下淚來。他兩隻手緊握著褚小語的一隻手,然後用這三隻手扶住了自己的額頭,而在手的掩蓋下,已經有源源不斷的淚水從程越澤的臉上流下來,讓他泣不成聲。這是褚小語第一次看到程越澤的淚,儘管程越澤刻意用手擋著,褚小語還是看到了。她驚異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又有一絲疼惜。但她太虛弱了,虛弱得幾乎沒有力氣說話。所以,她隻是用眼神在向程越澤傳遞著自己的好奇與擔心,但是隻顧低頭哭泣的程越澤看不到。過了好久好久,程越澤終於止住了悲聲。他輕輕放下褚小語的手,仍然低著頭衝出了病房,衝進了醫院的衛生間,用涼水嘩嘩地衝洗著自己的淚水。等到所有的淚水都洗乾淨後,程越澤抬起了頭,他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說:好了,程越澤,到此為止吧,如果蘇淩知道事情的原委,她會原諒你的,因為你彆無選擇。程越澤再次回到褚小語病房的時候,已經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變得神采奕奕。他的臉上呈現出了褚小語許久都不曾看到的迷人的笑容,聲音也變得極其溫柔。他沒有理會褚小語驚訝的目光,便開始滔滔不絕地給她講笑話,講他知道的有趣的事,以博取她的歡心,好讓她的心情恢複平靜。聽著這些故事,褚小語那迷茫緊繃的臉逐漸放鬆了下來,在聽到好笑時,還會露出會心的微笑。好吧,就是這樣,這才是我喜歡的程越澤,他似乎回來了,太好了!褚小語緊緊地閉上了眼睛,聽著聽著又睡著了。程越澤趁這個機會,出門給蘇淩發了條短信。短信的內容很簡潔,隻是告訴蘇淩,最近不要過來新加坡了,他有其他事不能照顧她。短信發出後,他關了機。蘇淩在收到程越澤的短信很久後才打開,因為現在的她害怕看到程越澤的短信,害怕接到他的電話,害怕聽到他的趕緊來新的催促。現在的她,正和程越澤一樣,經曆著複雜又痛苦的感情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