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雲蔚剛進辦公室就拉住隋星的胳膊急赤白臉地說:“糟了,大魔頭要見我!”“大魔頭?誰啊?”隋星摸不著頭腦。“就是那個壞蛋,買裴霞她們的官司想整垮咱們冠馳的。”“哦,他呀,見就見唄,他還能把你怎麼著。”“不是見假的我,是要見真的我,唉,怎麼跟你說呢……”雲蔚簡直要抓耳撓腮了,“我沒說我是冠馳的,我隻告訴他我有個在冠馳法務部工作的朋友,結果他現在要見我的這個……‘朋友’。”“噢——”隋星似懂非懂,“那你乾嗎跟他說這個?這不是引火燒身嘛。”“我跟他提冠馳法務部的人是想看他的反應,想引他聊和冠馳有關的東西,誰知道……”隋星聳下肩膀,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那你看看找誰陪你去演戲吧。”雲蔚搖著隋星的胳膊,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她一下子明白過來,馬上把雲蔚的手甩開,“喂!彆打壞主意啊,我才不會去。”“除了你我還能指望誰啊?”雲蔚作著揖哀求道。隋星抬頭看看四周,像是找什麼人:“吳雅靜。”“不行不行,我對大魔頭說的是個女孩兒。”“呃——她確實不像是……女孩兒了,可本助理又不是學法律的,沒兩句就得露餡兒怎麼辦?”雲蔚見隋星的口氣有所鬆動,忙攛掇說:“沒問題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法務部什麼事你不知道?而且不用跟他談案子之類的細節,如果他問,你就說這是公司機密無可奉告。”旁邊忽然冒出來一個男人沉悶的聲音:“就你們倆去?”雲蔚和隋星都被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溫連榮不知什麼時候從自己的辦公室溜出來站在她們身邊,“不能不去?找個理由推掉就完了。”“不行,我本來正想找借口再和他接觸一下,現在他自己送上門來就是願者上鉤,機不可失。”雲蔚竟有種臨戰前的興奮。“那家夥的底細你完全不清楚,”溫連榮看著雲蔚的眼睛,“要不我也去。”“可你用什麼身份呢?法務部經理?”隋星質疑道。“那恐怕不好,”雲蔚嘀咕,“我一個學生按理說不可能請得動大經理,而且那家夥一聽你是經理恐怕戒心會更大,沒準兒掉頭就走了。”“等等,你說你是什麼?”隋星問。雲蔚臉一紅,囁嚅著說:“我說……我是學生,大三的……”“大幾?!”隋星狠狠白了雲蔚一眼,“你就裝嫩吧!”“這有什麼,”溫連榮插了一句,“她就是看上去還像個學生。”隋星用一種詭異的眼神對著溫連榮看了半天,猛地調轉頭打了個噴嚏。雲蔚忽然有了主意:“要不你當她男朋友吧。”隋星原本正要連著打第二個噴嚏,竟被雲蔚這句話生生憋了回去,害得她鼻子發酸、眼睛裡已經水汪汪的,她手指著雲蔚厲聲問道:“乾嗎不說是你男朋友?!”雲蔚退縮著:“我沒跟他說我有男朋友……”“哪個你?真的你還是假的你?”隋星不依不饒。“你看,我是個學生,你是我偶然認識的朋友,我要帶你去見一個陌生人,你男朋友不放心就一起去了,這樣說得通嘛。”雲蔚終於把整出戲的人物關係設計好了。地方還是定在雲蔚和路致遠上次見麵的咖啡館,又是路致遠先到了,選的是個“凹”字形的沙發座,他已經居中占了一條邊,雲蔚剛要坐下卻見溫連榮也要跟過來,忙努嘴擠眼示意他去和隋星坐在一起,溫連榮不太情願地挪過去挨著隋星坐下。“這地方誰挑的?離我們冠馳這麼近。”隋星像有意掩飾自己的緊張,聲音比平常大得有些誇張。“魏雲上次就約的這兒,我發現可真巧,原來冠馳公司就在對麵,那就乾脆還在這兒見你吧。”路致遠每說一句,雲蔚的心就“咯噔”一下,暗想上次真是大意了,應該選個離自己的巢穴遠些的地方。路致遠似乎沒在意雲蔚的表情,他挺熱情地問隋星:“你在冠馳公司法務部工作?請問你貴姓?”隋星望著雲蔚,雲蔚忙說:“還是我來介紹吧,這位是隋星,隋朝的隋,星星的星,這位是她的男朋友,小溫,今天我也是頭一次見。”路致遠打量著麵前這對“情侶”,頗有深意地“哦”了一聲,然後對隋星說:“你和魏雲的手機隻差一位,魏雲和我的手機又隻差一位,說起來也真是緣分。哎,你的號碼是多少?”說著就拿出自己的手機準備存下來。隋星又望著雲蔚,雲蔚心說你應該望著你男朋友才對,她見溫連榮並沒有回應的意思,隻得自己跳出來:“不能告訴你,哪有上來就要女孩子電話的?你要真想知道也行,反正她和你的號碼要麼也隻差一位,要麼最多是差兩位,你要不嫌累就試去吧。”路致遠無聲地笑了下。溫連榮忽然開口問道:“你是乾什麼的?”“我?”路致遠轉過頭回答,“我是做投資的。”“哪方麵的投資?”“投資嘛,當然什麼賺錢就投什麼。”“那你的公司總得有個名字吧?”“說起名字倒提醒我了,確實應該給這個公司好好翻譯個中文名字。”路致遠若有所思。“呃——”溫連榮沉吟道,“還是個外資。”雲蔚見溫連榮一通窮追猛打,生怕他用力過猛反而自己先露破綻,就笑著說:“哎呀看你像審犯人似的,我猜路先生沒想打你女朋友的主意,他關心的是冠馳公司,對吧路先生?”路致遠審視著雲蔚,說:“錯了,我關心的既不是人也不是公司,我關心的是錢,倒是溫先生不僅關心我這個人還關心我的公司。”隋星也擔心這樣下去很快便會穿幫,就想提醒雲蔚轉移話題,情急之下不禁脫口而出:“雲……”她猛然打住,把第二個字生生咽了回去,見三個人都愣愣地看著她,隻好乾笑一聲:“雲,咱們叫點吃的吧。”路致遠盯著雲蔚:“你們也才認識不久吧?已經親密得隻叫名字了?要是像我這樣兩個字的叫起來還自然些,單字的聽著實在有點……彆扭。”雲蔚心一橫,理不直更要氣壯,說:“不可以啊?!她叫我雲,我叫她星,我們就是親,你有意見嗎?”“沒意見,”路致遠笑道,“我發現女人真是比男人更有同性戀的傾向。”溫連榮心裡對這句話頗有同感,但又意識到自己理應有所表示,便虛張聲勢地喝道:“喂!你這叫什麼話?!說誰同性戀呢?”路致遠笑著擺擺手表示休戰,然後起身說:“我去叫服務生來吧。”待路致遠的身影剛被沙發座擋住,雲蔚就飛快地把蓋在路致遠筆記本電腦上的一張紙翻過來,又緊張又興奮地左看看右看看,臉上卻越發地迷茫,紙上雖然大大小小、有橫有豎地寫了小半張,但翻來覆去的就是三個大寫的英文字母——EMC。隋星瞪起眼睛問:“看見什麼了?和咱們有關嗎?”雲蔚惶惑地搖搖頭,又把那張紙原樣扣了回去。三個人從咖啡館出來往地鐵站走,隋星似乎意猶未儘,興奮地說:“怎麼樣演得不錯吧,雖說沒從他嘴裡套出什麼來,但咱們也沒露餡兒,簡直稱得上滴水不漏。”溫連榮嘟囔道:“我看是漏得滴水不剩。”“漏也是你漏的,”隋星最煩彆人敗她的興,指責道,“你根本就沒進入角色,哪有那樣的男朋友,帶搭不理的。”“本來我也沒說喜歡你。”溫連榮沒頭沒腦地回了一句。隋星聽了卻沒惱,反而笑起來:“哈哈,終於說實話了吧,接著說呀,我們都知道你喜歡雲蔚,你追呀,誰也沒攔你,反正她男朋友也不在身邊。不過不知道人家瞧不瞧得上你,碩士算什麼呀,人家男朋友在美國都不知念到什麼士了。”隋星的這頓搶白與前一天吳雅靜的那番譏諷貌似如出一轍,但效果卻天壤之彆,溫連榮一點也不生氣,他不再搭理隋星,而是專注地看著雲蔚的反應。雲蔚對於這樣的場麵已經處變不驚,周圍的燈光儘管璀璨但畢竟是夜晚,她把臉轉到背光的一邊,問了句:“你們覺不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聽?”“誰?剛才那家夥?沒覺得。”隋星一撇嘴,“你不會是聲音控吧?”溫連榮很難得地表示讚同:“我也沒覺得,他那張狗嘴裡能說出什麼好聽的。”雲蔚不禁有些掃興,但溫連榮的話也勾起了她剛才一直在琢磨的問題,她像是自語似的說:“是啊,他今天什麼實質的都沒聊,見這次麵他到底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