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宋棠的話，商晏城臉上的神色更沉了。

按理說，她說不會再躲著他，他應該高興。

可胸腔控製不住地，被莫名的怒火侵占，如同一隻正打著氣的氣球。

要是氣體再多些，便到達臨界點，隨時爆炸。

而她說的每字每句就是往裡麵添加的氣，快要把他氣炸了。

商晏城收回了在她臉上的手，沉沉地看著她，眸色依舊溫和，嘴角噙笑，可笑意並不達眼底。

他低低笑了一聲，“什麼原因？”

頓了頓，他語氣透著明顯抑製著的情緒，補充道，“周新辰嗎？”

他生氣了。

宋棠腦海裡第一反應就是浮現這四個字。

這回，他比以為她早戀那會，還要生氣。

宋棠隻覺得莫名其妙和委屈，她明明按照他意思，應了他。

她彆過了臉，沒再哭，而是把眼淚逼回眼眶裡，聲音極淡地應道，“算是吧。”

她出國留學有一半原因是想逃避與他的接觸。

而另外一半，確實是因為周新辰。

商晏城儘管早就知道了答案，但是由她親口承認，依舊心痛如刀絞。

他的手緊握成拳，手背青筋凸顯，骨節發白得厲害。

宋棠側背對著他，隻留給他大片的黑色秀發，和露出了三分之一的側臉。

商晏城還是能看到她秀挺的鼻尖，和眉眼。

生理性淚水是身體的一部分，根本無法被人的意識所掌控。

宋棠努力不讓淚水滑落，仍有不少淚水聚集在眼眶裡，打著轉。

商晏城看著她眼睛掛著的晶瑩水光，剛充氣快到臨界點的氣球，忽地泄了氣。

他緊握著的拳頭鬆了開來，深吸了一口氣，啞聲道，“對不起，哥哥剛剛態度不好。”

說著，他再次伸手到宋棠眼角，想要幫她擦去淚水。

宋棠下意識地就躲開了，並抬手‘啪’地一聲，打掉他的手，聲音清冷又透著哽澀，“彆碰我。”

商晏城怔住了，他深邃雙眸透著複雜的情緒。

喉結滾了滾，他的語氣帶了些試探，“棠棠，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聽他這麼一問，宋棠覺得自己更委屈了。

眼睛眨了一下，眼淚從眼角滑落，再次暈濕了她的衣衫。

她把頭再轉過去了些，不想讓他看到淚水，開口道，“沒有。”

她的聲音悶悶的，一聽就是在生悶氣。

商晏城剛鬱結在心裡的陰霾，瞬間消失了大半。

他嘴角勾起一抹顯而易見的弧度，輕笑了一聲，“真的沒有？”

男人的語調裡充滿愉悅和調侃。

宋棠聽著他發出的愜意笑聲，攪在一起的手指一頓。

她有些惱地轉過身來，擰著眉問，“你笑什麼？”

商晏城沒急著回答，而是深深地看著她。

宋棠因為生氣，五官皺在一起，她現在臉是長開了，畢竟是同一個人，記憶重疊，商晏城似乎看到了以前少女時期的她。

過了半晌，他才低聲開口，“因為哥哥開心。”

他的目光灼熱又繾綣，膠著在空氣中，像拉出了一根絲線。

太過灼人了。

宋棠眉頭擰得更緊了，低聲說道，“你是受虐狂麼？”

說完，她垂下了眸，隔絕了他極具侵略性的眸光。

宋棠覺得他真的有點受虐傾向。

她現在生氣了，惱怒了，他反倒笑得歡了。

剛才順著他意，他一個往常脾氣極好的人，反倒跟她發起了脾氣。

真是怪事。

也不知道這七年，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商晏城眉梢輕挑了挑，心情似更好了，他順著她的話，“嗯，哥哥是受虐狂，不愛聽你心平氣和地跟我說一堆有的沒的，就喜歡你跟我鬨脾氣。”

跟以前一樣。

宋棠的關注點在他前半句，被氣笑了。

她敞開心扉地跟他說那麼多，竟成了有的沒的？

宋棠聲音冷冷的，“既然你不愛聽那些，那就當我沒說過吧。”

商晏城看著她氣鼓鼓的冷臉，笑了笑，伸手去抓她的小手，嗓音含笑，“那不行，你答應了不再躲我。”

說著，他另外一隻手伸出指腹，再次拭擦她臉上剛落下的淚痕。

宋棠還在氣頭，哪能讓他碰？

手沒反應過來就算了，臉還是要躲的。

隻是，她沒想到，商晏城看似溫柔，動作卻極其霸道。

大掌緊緊抓住她的小手，任她怎麼掙紮，他就是不鬆開。

臉上的手更過分，之前也是用指腹在臉頰表麵擦拭。

這下整整隻大手直接包裹住她半邊臉，容不得她後退半分，拇指指腹輕柔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

他的手很大，好像比以前還大了些。

又熱又燙人，掌心炙熱的溫度烘得宋棠臉上滾燙一片。

宋棠身體明顯僵了一下，語氣有些不自然，“你鬆開我。”

商晏城垂眼看著她透紅的精致小臉，眸底閃過一抹精光。

他撫摸她臉的大手沿著她流暢的下頜線，快速地移動了一瞬，四指托著她下巴，迫使她仰起頭來跟他對視。

他捏著她小巧的下巴，微微俯身，湊前了些。

兩人的臉距離很近。

他狹長魅人的狐狸眼微彎藏笑，瀲灩如水，直勾勾地看著她，語氣低緩溫柔，“想哥哥鬆開也行，你說你這輩子，都不會再躲著我，怎樣？”

最後兩個字，他語調微微上揚，說得很輕很快，莫名地勾人。

宋棠看著眼前的男妖精，不由地咽了咽唾沫。

還好她還殘存了些理智。

腦子重新整理了一下他的話，她沒有猶豫，“可以。”

反正她本就打算不再躲著他。

商晏城聞言，很是信守承諾地鬆開了她。

不過是一隻手。

他另外一隻手還抓住她的小手，沒半點鬆開的意思。

宋棠抽了抽手，示意他鬆開。

商晏城低低一笑，語氣有些討厭，“棠棠，哥哥不做沒保障的生意。”

宋棠，“？？？”

商晏城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點開了錄音功能，放在兩人中間。

他朝她溫和一笑，“說吧，棠棠。”

宋棠看著錄音跳動的時間，算是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她大概知道他這七年經曆了些什麼了。

狡猾，奸商。

宋棠在心裡罵了兩句後，認命地對著手機複述了一遍商晏城剛說的話。

完了，她抬眼瞪他，“可以了吧？”

商晏城那清俊斯文的臉上透著幾分興味，緩緩道，“還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