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疑竇叢生(1 / 1)

遺族1 繆熱 6591 字 2個月前

權鈍心裡的疑問越來越多。他隱隱約約覺得,這個在他的眼裡一直顯得老實本分的王傳子似乎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麼簡單。快到上河壩村的時候,邱曉宇接到武教授的電話,讓她直接到荒墳壩的考古發掘現場去。權鈍以為機會來了,說要跟邱曉宇一起去,邱曉宇卻說你彆動小心思了,跟著去了也進不了現場,她和武教授都有特彆工作牌的。權鈍說了聲沒勁,就讓邱曉宇將他在一個岔道口放了下來。邱曉宇隔著車窗提醒權鈍道:“記得隨時電話聯係,特彆是奎哥約你吃飯的事情……”說完邱曉宇還朝權鈍調皮地眨了下眼睛,然後踩下油門順著那條土路就朝荒墳壩駛去。權鈍站在原地盯著越野車看了一陣子,然後悻悻地朝家裡走。回到家,權正梁正在院壩裡修補著一個菜籃,見權鈍回來,開口問道:“奎娃兒今天請你喝酒究竟為啥子事情?”“不為啥子事情,就是東說南山西說海地扯些原先的事情。可能是現在有錢了,開始念舊了。現在的土豪,都矯情。”權鈍敷衍權正梁道。權鈍並不想把包世奎請他吃飯的真實意圖告訴權正梁,因為他怕權正梁就著這個問題一直深問下去,自己反而窮於解釋。“對了,爸,武教授啥子時候走的?”“吃了中午飯擺了一陣子龍門陣,接了個電話就走了,上荒墳壩去了。”權正梁說。“他都和你擺了些啥子龍門陣?”“東拉十八扯的,啥子問題都問。問你乾爹的事情多一些。我從他的話鋒裡頭,感覺到你乾爹好像真的在這個事情裡頭染得有點兒深。”“他就沒問你原先在荒墳壩裡上吊的林知妹兒的事情?”權鈍說。“他問那個事情做啥子?我又沒有跟他提這個事情。”“可是我剛才跟邱曉宇說了這個事情,還把林知妹兒屁股上長尾巴的這個事情給她說了。”權鈍說這話的時候特意注視著權正梁。權正梁立刻停了手裡的活兒,朝權鈍抱怨道:“我就曉得你娃娃嘴巴裡夾不住半句話!人家林知妹兒都死了幾十年了,你把人家的這個醜事說出去做啥子?”“我不是一時嘴快說漏嘴了嗎?”權鈍辯解道。“我都懶得說你!男人家,要學得有點兒城府,千萬不要嘴巴比婆娘家的褲腰帶還鬆!”權正梁朝權鈍教訓道。權鈍卻湊近權正梁說:“爸,我感覺林知妹兒吊死在荒墳壩這件事裡麵有彆門兒。”“我曉得有彆門兒,上河壩村的老班子(老一輩)曉得這個事情的都曉得有彆門兒,可是當時這個事情就是不了了之的,連公安局都沒有給個具體的說法。要是你的乾爺爺王朝唐不裝瘋,說不定他就成這件事的替罪羊了。就是這個樣子,當時還有謠言說吊死的林知妹兒跟你乾爺爺這個那個的。”“啥子這個那個的?”“就是這個那個的噻!往男女關係上編噻!不過,說老實話,當時林知妹兒長得那麼漂亮,有這些流言蜚語也正常。所以有時候啊——女娃娃臉盤子長得太漂亮了也不是啥子好事。記得,你娃娃以後娶老婆,也不要隻看臉盤子找,樣子長得過得去就可以了。隻要人勤快,心好,曉得尊敬長輩,知進退(知趣)就要得。”“爸,你咋個東拉十八扯的喃?我在跟你擺另外的龍門陣嘛,咋個一下子就扯到我娶老婆上去了?再說,你這個娶媳婦的條件已經相當不低了哈!你看一下現在外頭的女娃娃,沒有一個夠你這個條件的哈!”見權正梁的話題一下子就跑偏了,權鈍急忙朝權正梁糾正並調侃道。於是,權正梁又將話題回到了正道上:“原先我就曉得,他們包家有幾個半截子幺爸兒(年輕小夥子)對林知妹兒有想法,要不是包成貴招呼住他們,說不定林知妹兒早就……”權正梁說到這兒又把話頭打住了,說:“我跟你說這些做啥子?一會兒你娃娃又把我給你說的這些話倒出去,不是成是非了?我說的這幾個半截子幺爸兒人家現在都當爺爺了,還揭人家的老底子,不厚道。”但是,權正梁的話卻把權鈍的興趣給勾出來了,他朝權正梁央求道:“爸,你就給我說說這個事情噻,我愛聽這個,你看我啥子時候像今天這麼閒過?你就當給我擺一下龍門陣嘛!當擺閒調,我不會說出去,嗬嗬……”權正梁經不住權鈍軟磨硬泡,看了一眼權鈍說:“說倒是沒有啥子不能說的,關鍵是你娃娃的嘴巴不牢靠,我怕你又拿出去亂說,對死人活人都不好。”“我保證不說出去,你就當給我擺故事嘛!”權鈍說。於是,權正梁終於相信了權鈍的話,開始給他擺起林知妹兒在上河壩村插隊當知青時的那段往事。權鈍在聽權正梁給他擺這些往事的過程中,腦子裡一直在篩選著有用的信息,同時快速進行著拚接粘貼。他在父親權正梁零碎、繁瑣、冗長的敘述中,收集著時光留下的記憶碎片,試圖把那段往事的畫麵複原。可是這很難,因為權正梁對當時的那段往事回憶得也不是很仔細、很準確,況且當時權正梁也是個局外人。如果這件事由權鈍的爺爺權澤川回憶,那情況又另當彆論了。遺憾的是權澤川已經去世好多年了,很多權鈍感興趣的信息,都隨著權澤川的去世而灰飛煙滅了。不過,由權鈍誘發的這場回憶,在這樣一個輕鬆愉快的下午,卻讓權正梁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在零碎冗長的敘述中,他自己似乎也沉迷在了自己的角色中。從權正梁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片言隻語裡,權鈍隱隱約約感覺到,他的這位不苟言笑的父親,當初也是愛那個插隊女知青林知妹兒的……林知妹兒,究竟是一個有著怎樣身世的女子?這個疑問在權鈍的腦子裡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就在父子倆擺著這段塵封往事的時候,權鈍的母親王玉秀從外邊回來了,她有些神秘兮兮地朝權鈍說:“老二,剛才我在菜園地裡看到你乾爹好像回來了,還坐的電三輪。”權鈍和權正梁都哦了一聲。“這個老幾(這個人)一清早就出門了,這個時候才回來,究竟是搞啥子名堂去了?”權正梁說。權鈍站起來說:“我到他那兒去看看。”說完就朝外邊走。王玉秀追上去兩步,叮囑權鈍說:“這陣子你乾爹跟包世才他們牽連在一起,你跟他說話要謹慎點兒。包世才到現在都還沒有放回來,估計是出事了。”權鈍應了王玉秀的話,就朝王傳子的四合院走。到了王傳子的四合院,雙扇門上麵的那把橫開的老式銅鎖不見了,但門卻被上了閂,關得死死的。這說明王傳子是真的回家了。權鈍上去拍了幾下鋪首,裡麵就有了王傳子的回應聲:“哪個?”“我,你乾兒子,權老二。”“權老二嗦!我正說一會兒就到你屋頭去找你的。”王傳子邊說邊過來開門,聽他說話的聲音,感覺這家夥的心情很是輕鬆愉快,沒有半點兒有事牽絆在身的感覺。王傳子將門翕開一道隻能容權鈍側身進去的縫隙,朝權鈍催促道:“趕緊進來。”權鈍剛一進門,王傳子就啪啪幾下把門閂上了。“大白天的,你把門彆那麼死做啥子?我感覺這一兩天你咋個變得有點兒神秘兮兮了喃?”權鈍頗為不解地朝王傳子問道。王傳子卻並不回答權鈍的話,而是拄著手裡的棍子到了青石茶幾邊。青石茶幾上已經泡了一杯蓋碗茶。看來王傳子的心情的確是不錯。王傳子又要進去拿茶杯給權鈍泡蓋碗茶,權鈍說他腿腳不方便,自己進到屋子裡抓了一碗茶出來泡上。權鈍坐下,朝王傳子問:“乾爹,你一大早到哪兒去了?我跟我爸都以為你被派出所的人喊去了。你也不來跟我們打個招呼。”王傳子沒有回答權鈍的話,而是從懷裡摸出一個手機,遞到權鈍麵前,說:“我一早就到街上買這個去了。”王傳子遞到權鈍麵前的居然是一款智能手機,而且是兩三千塊的那種。權鈍立馬就驚豔無限地看著王傳子,說:“乾爹,你咋個舍得花這麼大的價錢買這種手機?再說,這個是智能手機,你用得來?”王傳子頗為得意地說:“咋個用不來?我去買的時候就跟賣手機的小妹兒說,我不還價,挑你們這兒最好的,你們賣啥子價我就給啥子價,隻要把我教會咋個用就要得。你還不要說,人家賣手機的那個小妹妹還真的有耐煩心,教了我兩三個鐘頭,總算是教會我咋個用了。要不然我早就回來了。本來我還想買那個六千多的外國牌子的啥子蘋果的,人家那個小妹兒還是心好,說我不適合用那種,是她勸我買這種便宜點兒的。”王傳子的話把權鈍徹底給驚了個半死,說:“乾爹,你是不是真的發了啥子橫財了?說話這麼罡聲罡氣(底氣十足)的,還要買蘋果6 Plus了?”聽權鈍這麼問,王傳子才發現自己的確是有些得意忘形了,連忙說:“我發啥子橫財哦?我……我就是覺得要買就買個好的噻。人一輩子幾十年,哦豁一聲就過去了,當享受還是要享受一下噻!再說,這東西我又不懂,從來沒有玩過,所以隻有從價錢上來判斷好還是不好噻。越貴就肯定越好噻,一分錢一分貨,是不是嘛?”“不對,乾爹,你絕對不是出手這麼大方的人。你絕對有問題。”權鈍說。王傳子有點兒慌神了,說:“我有球的問題!你娃娃咋個學到心多爛肺的喃?這樣子不好哈!既然你都問到這兒了,我就跟你說個老實話,是我前天刨那個墳堆,人家林靜秋給我封了個大紅包。反正錢來得鬆活,我用得也就鬆活噻。”“大紅包?好大的紅包?”“說起來你都不相信,二萬四!”王傳子說。“二萬四?難怪包世才會被請到派出所去。給你的紅包都是二萬四,那包世才不是封得更多?乾爹,你就不怕這個錢把你的手燙到啊?那個墳堆頭究竟刨出來好多九幾(貴重)的東西嗦?”“怕球!我又沒有偷沒有搶,正大光明掙的,走到哪兒都說得脫!不過那個墳堆頭還真的刨出來幾十樣東西,管不管錢(值不值錢)我就不曉得了。都是人家祖墳頭的東西,跟我又沒有啥子關係,我管球那麼多做啥子?當討人嫌嗦?你說是不是嘛?”王傳子說話越來越有底氣。權鈍突然感覺眼前的王傳子變得有點兒陌生了。“對了,明天電信的還要來給我牽Wi-Fi(無線寬帶)。”王傳子又說。權鈍徹底蒙圈兒了。王傳子在買手機這件事上凸顯了一個讓人值得懷疑的問題,那就是他花錢的觀念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權鈍的印象裡,王傳子根本不是、也不可能是這麼大方灑脫的人。儘管是一個人過日子,但是這家夥依舊過得近乎於苛刻般吝嗇。就連屋子裡現在的燈泡,也全部是十瓦的白熾燈泡,而且起碼有三盞都是不亮的。但今天,王傳子突然就來了個大手筆,出手就是幾千塊的智能手機,而且眼瞅著差點兒買蘋果6 Plus。這讓權鈍的心裡不由得疑竇叢生:難道王傳子真的夥同包世才刨了那個土堆並分了贓?而且贓物已經出手了?再聯想起包世奎請他在金沙元年大酒店吃飯的事,這個疑問就越加凸顯出來了。權鈍在擺弄著王傳子的新手機時,心裡的疑問也越來越多。他隱隱約約覺得,這個在他的眼裡一直都是老實本分的王傳子似乎並不像他想象中那麼簡單。這時,王傳子又說:“對了,把你跟你爸的電話號碼都弄上去,這下我跟你們倆爺子(兩父子)聯係就方便了。”權鈍不經意地就翻開了手機裡的電話簿,上麵居然已經有了一個叫汪小娜的人的手機號碼。權鈍一看到這個號碼,心裡情不自禁地就樂了。因為這個手機號碼的名字出現在王傳子的手機上,的確是有點兒不倫不類的。“乾爹,你手機上咋個會存一個‘汪小娜’的手機號?”“哦,就是那個賣手機的小妹兒的。她給我存上去的。她說有啥子搞不清楚的,可以隨時打電話找她。小妹兒的服務態度真的很到位,說話的聲音也好聽。”王傳子說。聽了王傳子的解釋,權鈍覺得自己是有點兒大驚小怪了,嗬嗬地乾笑了兩聲。權鈍將他和他父親權正梁的號碼儲存到王傳子的手機上,然後將手機遞給了王傳子,因為心裡有了疑問和擔心,所以心情變得不大爽淨起來。本來他還想和王傳子坐下來閒擺一陣龍門陣的,順帶再從王傳子這兒了解點兒關於林知妹兒的零碎信息。但是,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就沒有了這種心情,於是站起來說:“乾爹,既然你沒有啥子事了,我也就回去了。不要一天到晚把門彆那麼緊,就像做了啥子見不得人的事一樣。你這樣子鬼鬼祟祟的,本來沒有事的,也會被人猜出些事情來。”王傳子就像聽話的小孩子似的朝權鈍連聲應道:“我曉得,我曉得。”可是,當權鈍剛一跨出四合院的門檻,王傳子卻又在裡麵啪啪地把門給閂上了。權鈍知道,王傳子的心裡一定有事情,不然他不會變得這麼謹小慎微的。突然,權鈍想起王傳子在地上寫的那幾個字:緙絲陀羅尼經被。這幾個字再和一億三千萬這個數字聯係起來,權鈍心裡禁不住使勁兒晃動了一下:“難道王傳子的手裡也有這樣貴重的東西?”但他立馬又朝自己說:“怎麼可能?”權鈍腦子有點兒亂糟糟的,理不出個頭緒了。他帶著滿腦子的糨糊回到家。王玉秀心細,一眼就看出兒子心裡在想事情,於是就上去問:“老二,咋個心事重重的?”權鈍哦了一聲,敷衍道:“沒有心事重重的,就是突然想起一個事情,有點兒走神了。”邊說邊朝樓上自己的房間裡走。他打開電腦,想從網上搜羅更多的有關緙絲陀羅尼經被的信息,這時,權正梁走進了他的房間。權正梁是被王玉秀敦促著來找權鈍擺龍門陣的。“老二,見到你乾爹了?”權正梁開門見山地問。父子倆的靈犀在某個時候是絕對相通的。譬如這個時候,權正梁剛一跨進權鈍的房間,權鈍就已經知道權正梁進來的真實目的了,心裡也不由得對自己母親的心細如發感到佩服。於是權鈍隻好應道:“見到了。”“都跟你乾爹說了些啥子?你媽說你心裡頭好像擱得有事情了?”權鈍頗有些無可奈何地笑道:“我媽的眼睛是不是太尖了點兒?我心裡頭有啥子事情她都能一眼看出來?”權正梁卻說:“不是你媽的眼睛尖,是你娃娃的心頭擱不住事情。心頭有沒有事情,一看你娃娃的臉色就曉得了,水淺。”權鈍嗬嗬笑道:“還真的是哈,閱曆太淺,嗬嗬。爸,我覺得乾爹真的瞞得有事情。”“哦,瞞了啥子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憑直覺,覺得乾爹好像是發橫財了。”權鈍說。“發橫財了?你咋個會這樣子說喃?他今天出去一天,究竟做啥子去了?”權正梁對權鈍的話感到頗為吃驚。“他說他上街買手機去了。”“他買手機?咋個他突然想到去買手機了喃?前頭我喊過他幾回去買個手機,他都舍不得那幾個錢的嘛。”“這回是真的去買了,而且相當舍得用錢。”“為啥子喃?”“你猜他買了個啥子手機?”“啥子手機?”“兩三千塊錢的智能手機。”“啥子喃?兩三千塊錢買個手機?這老幾(這個人)瘋球了嗦?老子的手機才三四百塊錢,用得還上好八好的(好好的)。他憑啥子要買那麼貴的手機哦?”權正梁的聲音一下子就揚了起來。“憑人家乾爹發財了噻。”權鈍說。“他發啥子財哦?一輩子衣裳褲兒都沒有穿伸展(利索)過。”權正梁頗為不屑地說。權鈍卻朝權正梁說:“爸,我是跟你正兒八經說這個事情的。乾爹真的不正常。有空你最好去問一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發大財了。我感覺他腦殼已經有點兒不清醒了。要是他真的夥同包世才他們私自把那個墳堆裡的東西刨出來而且分了贓,到時候說不定還真的要弄進去坐牢的。”權鈍的話令權正梁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說:“把人家的祖墳刨了分贓這個事情,你乾爹是絕對不得做的。這個我還是可以給他打包票的。他這個人的良心還不至於壞到這個程度。不過也說球不清楚,人心隔肚皮,碼不實在……不過他買這麼貴的手機這個事情,我還真的要去理抹(了解)一下,不要昏頭昏腦見利忘義地真的栽在啥子上頭了。按理說他不該是這樣子的人啊?這老幾究竟是咋子了?”權正梁是個急性子的人,他說完這句話就一腦子糨糊地出了權鈍的房間,下了樓,直接找王傳子去了。權鈍之所以要給權正梁說這番話,就是想通過權正梁再去探探王傳子的口風。因為作為晚輩,有一些話他是不好直接朝王傳子發問的,而權正梁就可以。權正梁走後,權鈍又在網絡上搜索了一陣有關緙絲陀羅尼經被的信息,但是,他依舊不能把這些信息跟王傳子的反常表現黏合在一起。因為這畢竟太不接近現實了,幾乎是天方夜譚。而剩下的唯一能夠和王傳子的反常表現黏合在一起的線索,就是王傳子夥同包世才在半夜裡刨開的那個土堆。權鈍關了電腦,腦子裡迂回曲折地分析著王傳子的問題,可是無論他如何分析,思路總是很快就會進到一個死胡同裡,根本找不到一個合理的出口。這時,巫芷茜的電話打了過來,開口就說:“權老二,有空沒有?”權鈍有點兒反感巫芷茜用這種裝出來的大大咧咧的口氣跟自己說話。明明是一個文弱纖巧、弱不禁風的柔弱女子,卻偏要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女漢子形象,不彆扭麼?於是,權鈍略顯不滿地說:“老同學,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權老二?這名字不適合你叫。”“權老二,權老二,我就這麼叫你了,你能怎麼樣嘛?”巫芷茜在電話那端耍起了任性。權鈍皺了下眉頭,耐住性子說:“你有事就說事,沒事的話我要掛電話了。”“有事,怎麼會沒事?奎哥約你過來喝茶。”“中午不是才一起吃了飯嗎?咋個又約喝茶了?”權鈍愣了一下。“權老二,你是不是真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奎哥今天中午約你吃飯是有正事要跟你說?”“那他吃飯的時候為啥子不說喃?”“權老二,你是不是還要繼續裝傻充愣?當時你身邊不是有一個美女嘛?嘖嘖,把你貼得那麼緊!有些話奎哥能當著外人的麵說哇?”“她是我女朋友,又不是外人,有啥子不好說的嘛?”“對奎哥來說就是外人。權老二,你不要這個時候把你腦殼裡麵的延時功能打開哈,奎哥這個人做事的風格你又不是不了解,不喜歡轉彎抹角地繞圈圈。”聽巫芷茜電話裡的說話口氣,她儼然就是包世奎的代言人了。權鈍的心裡越來越不爽。彆扭!“你說嘛,你們在哪兒喝茶?我馬上過來。”權鈍直截了當地問。“你現在在哪兒,我馬上過來接你。記住,最好你一個人,我不喜歡看到有彆的女人在你身邊出現。特彆是今天中午出現的那樣式的女人。”巫芷茜說。權鈍冷笑了一聲:“這個醋你還吃不上哈。”巫芷茜反唇相譏道:“還說不上吃醋哈,隻是女人的本能反應哈。在哪兒?”“家裡。”“我馬上開車過來。”巫芷茜掛了電話。權鈍有種不祥的預感,他似乎被奎哥和巫芷茜纏上了。他不習慣也不喜歡跟這類人打交道,特彆是奎哥,一個靠盜墓起家的暴發戶!權鈍想了一下,給邱曉宇撥了個電話過去。電話通了好一陣子,邱曉宇才接,權鈍頗顯不滿地說:“怎麼半天才接電話?”“忙!說,什麼事?”邱曉宇簡練地問,似乎真的在忙。“奎哥又約我喝茶了,就現在。”權鈍說。邱曉宇在那端停頓了一下,說:“可我現在有點兒走不開,演不了啊。”權鈍笑道:“本來就不要你演,演什麼?人家直截了當地跟我說不讓我帶上你。”邱曉宇咯咯笑道:“不會是穿幫了吧?我沒演好?或者是你當時沒有進入角色?”“沒工夫跟你開玩笑,就是跟你說一聲。我單刀赴會去了。”“沒你說得那麼驚險,嗬嗬……行,那你一個人去吧。腦子放靈光點兒。回來的時候可以找我交流彙報……”邱曉宇說完掛了電話。跟邱曉宇通了電話,權鈍感覺有一股帶著暖洋洋氣息的自信一下子就從心靈的深處躥上來了,就連底氣也似乎充足了起來。這種異樣的感覺來得有點兒莫名其妙,也有點兒神奇。權鈍又給巫芷茜打了電話,說在院子邊上的機耕道旁等她。權鈍站在機耕道旁,還沒到一支煙的工夫,巫芷茜駕駛的那輛黑色捷豹跑車就一路嘶吼著飆了過來。權鈍上了車,巫芷茜在前麵找了一個寬敞處將車掉了頭。巫芷茜的駕駛動作比邱曉宇還剽悍。在駕車這個環節上,權鈍有點兒理解不了女人這種特殊生物了。坐在車上的權鈍一言不發,一副任由巫芷茜把他載往天涯海角的樣子。開著車的巫芷茜斜瞟了一眼權鈍,說:“中午那個美女真的是你女朋友?”權鈍酷酷地淺笑了一下,說:“廢話。”巫芷茜卻說:“可是包世發說有點兒不像。你們兩個究竟在演啥子雙簧?”“包世發憑啥子這樣子說?”“因為你從來就沒有帶她去過你們家。包世發以前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你有這麼一個女朋友。”“剛耍的,不可以嗎?”“剛耍的?多久?昨天?”巫芷茜又斜了權鈍一眼。權鈍做出一副很死皮的樣子,說:“跟你解釋不上。也沒必要說那麼詳細。”巫芷茜狠狠地剜了權鈍一眼,不說話了。巫芷茜直接把權鈍載到了一處經過精心打造的河灣。緊挨著河灣不遠就是一個剛起的樓盤。四五個塔吊剛剛立起來,而河灣處的售樓部和樣板房早已修繕裝飾一新了。河灣顯然是為這個樓盤配套打造的。精心打造的河灣,一個防腐木搭就的觀景平台朝著河心延伸出去,兩株大的垂柳被彆具匠心地包裹在觀景平台的中央位置。一點點古意就這麼裝模作樣地被地產商給包裝了出來。奎哥戴著一副墨鏡,坐在一把遮陽傘下等著權鈍。這種造型和做派,跟電視劇裡的某些鏡頭有點兒接近,所以權鈍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了一下。包世奎並沒有像中午那樣熱情洋溢地起身迎接權鈍,而是坐在戶外椅上沒有動身,扭著臉看著權鈍和巫芷茜朝他走過來。因為有墨鏡的遮擋,權鈍體會不到奎哥的眼神究竟是犀利還是柔軟,心裡反而沒有了壓力。隻是對奎哥擺出的那種造型,權鈍有點兒嗤之以鼻。這完全就是照著電視劇裡的造型擺的,都眼熟得有點兒膩歪了!權鈍微笑著在包世奎的對麵坐下,也沒主動打招呼,就是微笑著盯著包世奎,樣子不亢不卑的。奎哥在墨鏡後審視了一下權鈍,然後扭身側方位地朝不遠處的樓盤一揮手,說:“這是我剛起的一個樓盤,玉帶纏腰的風水,怎麼樣?”包世奎的動作和說話的口氣頗有點兒指點江山的味道。權鈍卻說:“我對風水一竅不通,不過看地理位置是個好地方。”包世奎卻馬上轉了話題說:“請你過來是有事情跟你商量。”“啥事你說,奎哥。”權鈍說。“你乾爹手上多半有東西。”包世奎果然是直截了當。“這個我真的不曉得,奎哥。他手上有啥子東西?”權鈍說。包世奎欠起身,在墨鏡後盯了權鈍幾秒鐘,說:“真話?”“真話。”包世奎繼續盯著權鈍,笑了一下,又想了一下,說:“權老二,其實我奎娃兒是靠啥子起的家,你應該是曉得的,對不對?”“對!”“所以……按我們那夥子的說法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對不對?”“對。”“所以……權老二,你乾爹的眼界跟你的眼界根本就是兩碼事。他這輩子被他的那個四合院關了一輩子,啥子見識都沒有。說穿了,他手頭就是有好東西,說不定也會當廢銅爛鐵見錢就賣。你這個時候回來,你懂我懂大家都懂。話就不用說得太明了。我說話不喜歡繞圈圈,直接說:隻要你乾爹手上的東西對,價錢我奎娃兒絕對出得起,這個你放心。我奎娃兒隻要是看起了的東西,可能會……這個就不說了……但是現在,跟你說老實話,我走的是正步,公司企業都有,絕對……也不會亂來,做生意就按做生意的規矩出牌,你看咋樣?”“奎哥,我懂你的意思。不過,也許這個中間真的有誤會。我乾爹手上究竟是不是有你感興趣的東西,我真的不曉得。我跟他雖然是乾爹和乾兒子的關係,但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麼親近。這跟父子之間的血緣關係不一樣。”“還跟奎哥隔一層說話?”包世奎有點兒皮笑肉不笑地說。“奎哥,我真的是推心置腹跟你說。”權鈍覺得自己的解釋越來越顯得蒼白了。但麵對財大氣粗盛氣淩人的奎哥,他又不能不儘量解釋。權鈍是真的想儘快從這件事中抽身出來,置身事外。包世奎沉吟片刻,說:“權老二,這個話我應該咋樣子跟你說喃?乾脆這樣子說——要是按照我原先的做事風格,我也可以直接去找你乾爹要他手上的東西。而且昨晚上我跟包世發已經去過一趟你乾爹那兒了。不過你乾爹有點兒油鹽不進。我找你來商量,說真心話,都是院子裡頭喝同一口水井長大的,撕破臉了大家都不好。所以,我不管你曉不曉得,參與沒有參與……你回去給你乾爹帶個話,還是那句話,他手上的東西,隻要對,我奎娃兒就舍得出錢。我這樣子做,天公地道,應該哪兒都說得起走,對不對?”權鈍隨聲附和著說:“對,對。這樣子,奎哥,你說的這些話,我保證儘量原封不動地轉達給我乾爹。”包世奎見權鈍說到這份兒上,站起來拍了一下權鈍的肩膀,說:“那好,你先給你乾爹轉達我說的話。可能……我和包世發還會去找他。茜妹兒,麻煩你再送權老二回去。”權鈍站起來,包世奎隨口又問了一句:“你現在在哪兒上班喃?”權鈍說:“哦,忘跟你說了,我現在報社當一個實習記者。”包世奎一聽,似乎打了一個愣神,說:“你……是記者?”“實習的。”權鈍解釋道。“剛才我說的話你不會錄音了吧?”包世奎半開玩笑地說。權鈍笑道:“奎哥你真會開玩笑了,你覺得我會嗎?況且你剛才說的這些話除了警察感興趣,對我來說也沒有啥子新聞價值,嗬嗬……”“權老二,有些玩笑話不要信口開河哈……”包世奎似乎很忌諱警察兩個字,但馬上又說,“不過,我覺得你也不會這樣子對待奎哥。”包世奎嗬嗬笑道。巫芷茜送權鈍回去的路上,權鈍突然朝巫芷茜問道:“有個問題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問?”巫芷茜說:“問噻。”“你是咋個認識奎哥的?”巫芷茜沒有馬上回答權鈍,而是開著車行駛了一段,才說:“我知道你問我這個話的意思。”聽巫芷茜說的話弦外有音,權鈍立刻說道:“好了,打住!就算我啥子都沒有問。我多嘴了!”巫芷茜卻並沒有打住,說:“既然你都問了,我就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省得你東猜西猜的,反而把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猜得一分錢都不值了。”權鈍告饒似的嗬嗬笑道:“老同學,你真的沒有必要給我說。算我真的多嘴了,我糾正……糾正……”巫芷茜卻突然朝權鈍吼道:“你已經傷害到我了,你知不知道?”毫無心理準備的權鈍被巫芷茜吼得在副駕駛座上打了一個哆嗦。他完全沒有想到巫芷茜情緒的變化節奏這麼快。他自以為自己旁敲側擊地問話很高明,卻沒想到巫芷茜的反應會這麼直接而且激烈。權鈍剛想做無謂的辯解,但是巫芷茜已經將車開出了主道,停在了輔道上。巫芷茜捏著方向盤的手在微微地哆嗦,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順著白皙的臉頰流淌。看到巫芷茜梨花帶雨的樣子,權鈍為自己自以為是的小聰明感到羞愧和內疚。他意識到自己剛才問的那句話觸碰到了巫芷茜內心最隱秘最柔軟的部位。他不知道該怎樣來彌補自己的過失,顯得有點兒手腳無措。但是巫芷茜很快就將波動的情緒收斂住了。她用紙巾迅速地擦拭了臉上的淚水,深吸了一口氣,居然朝著權鈍笑了一下,表情也瞬間恢複到了正常狀態,說:“對不起,我神經質的毛病又犯了。嚇著你了哇?”如果說權鈍剛才是被驚著了,現在,他是真的被嚇著了。這種如同過山車一般的情感過渡,該得有多麼豐富的情感細胞才能演繹得出來啊?權鈍看著巫芷茜,腦子有點兒死機了。臨下車的時候,巫芷茜又朝權鈍問道:“中午跟你一起的那個美女真的是你的女朋友?”權鈍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盯著巫芷茜,審視了半秒,臉上壞壞地笑了一下,卻並沒有回答巫芷茜問的話,拉開車門下了車,背對著巫芷茜,一邊朝家的方向走一邊抬手說了句:“拜拜。”巫芷茜望著權鈍修長俊挺的背影,眼神一度有點兒黏糊糊地黏在權鈍的後背上了,但她馬上回過神,使勁兒扯回眼神,朝權鈍揚聲說道:“權老二,你就是個騙子!”權鈍既沒回頭更沒理會巫芷茜的話,繼續走他的道。但這小子臉上卻堆滿了得意的壞笑。巫芷茜有點兒氣急敗壞,嘟嚕兒了一句:“耍什麼酷!”然後將跑車在前麵掉了頭,引擎發出咆哮般的嘶吼,撒野般地開走了。權鈍回到家,權正梁就像是一直在等著權鈍回來似的。權鈍剛一進門,坐在院壩裡的權正梁就站起來朝權鈍說:“老二你上來哈,我有要緊的話跟你說。”說著就朝二樓的樓梯口走去。權正梁的異樣表現倒把權鈍搞得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在廚房門口理菜的王玉秀。王玉秀朝他說:“趕緊上去,可能你乾爹真的有事情。”權鈍聽母親王玉秀這麼說,心裡突然有了一種緊張的情緒。進了房間,權正梁將房間門關上,然後在權鈍的書桌旁坐下。權鈍坐在床沿上,看著他。權正梁的表情顯得非常嚴肅,說:“老二,你乾爹真的瞞得有事情。”權鈍說:“這個我曉得。所以我才喊你去問的噻。”“但是,我突然感覺你乾爹心機咋個這麼重了喃?對我都不說真話了。”權鈍嗬嗬笑道:“爸,每個人都有隱私的。人家乾爹為啥子必須要跟你說真話喃?沒有這個道理噻!”“這個道理我清楚。但是,這老幾(這個人)心頭明明就藏得有東西,鬼鬼祟祟的。我剛才去的時候,龍門兒門(院子大門)彆得綁緊(很嚴實),敲門才喊開的。好像曉得我要問他啥子事情,看我的眼睛都賊豁豁(賊眉賊眼)的,他要是不做虧心事,會這樣子?我本來是想問他的,結果他一直在搞手上的手機,還一會兒又打電話,一會兒又打電話。”“打的哪個的電話?”“我咋曉得喃?聽那頭的聲音又像是個女的。我聽得起火(惱怒),坐了一下就走了。原先我去他那兒坐,他不是這個樣子的。今天是巴不得我早點兒走,連茶都沒有給老子泡一碗。”權鈍見權正梁說得怒氣衝衝的樣子,嗬嗬地附和著笑道:“我曉得乾爹在跟哪個打電話,一個賣手機的小妹兒。他才買的手機,那個手機的功能又相當複雜,不懂肯定要打電話過去問噻!”權正梁接著又說:“剛才從他那兒回來的時候,我看見包世才又回來了,還是坐的出租車,都像是發了橫財一樣。這幾爺子究竟做了啥子見不得天的事情?我就有點兒搞不醒豁(明白)了。”權鈍見權正梁糾結成這樣,笑道:“爸,你不是一直教我閒事少管的嘛?你咋個也管起閒事來了?”“我才不是管閒事!你爺爺臨走的時候,一再交代我要照看好你乾爹,說你乾爹是孤人,又是老實人,無依無靠的,怕遭人欺負。”“爺爺為啥子要交代這些喃?原先我們跟乾爹非親非故的,又不同姓……”“就是這個事情我有點兒搞不醒豁嘛!當時你爺爺都自身難保,還要去照看你乾爹倆爺子,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是啥子喃?不過,你爺爺交代的事情我又不可能不照著做!但是現在看起來,我就是想要照你爺爺交代的事情做都難,那狗日的王傳子不給你說真話嘛!你拿他有啥子辦法?”“爸,我都跟你說了,人家乾爹沒有義務跟你說真話。你不要糾結了,心頭放寬敞些。”權鈍朝權正梁勸道。權正梁卻說:“我糾結個球!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這個事情。我要跟你說的是你乾爹不要遭人騙了。”“遭哪個騙?他現在不是在瞞天過海地騙我們嗎?”“遭哪個騙?包家人騙噻!”“爸,我覺得你一直對人家包家的人有成見。現在都啥子年代了,你的思維是不是也該更新一下了?包家人原先是鬥爭過爺爺跟乾爹的爸。可是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嘛?當時到處都一樣,也不能全怪人家包家那邊的人噻。”“我對包家有球的成見。是我突然想起一個事情。”“啥子事情?”“會不會是你乾爺爺以前真的藏有啥子值錢的東西遭你乾爹無意中找到了?現在,要說值錢,就是那些古舊的東西值錢。”權正梁這話一說出口,權鈍的雙眼立馬就亮了起來,朝父親直勾勾地伸出大拇指說道:“爸,薑還真的是老的辣!你老辣!太老辣了!一下子就說到了點子上。說不定乾爹還真的是找到值錢的東西了,要不然他的變化不會這麼大。”“所以我才說他不要遭包家人騙了噻。今天請你吃飯的奎娃兒就是靠這些東西起家的……”權鈍一拍大腿說道:“這個事情基本上就算理清楚了。今天包世奎請我吃飯也是以為乾爹手上有值錢的東西,想出錢買。”“那你回來的時候咋個沒有跟我說喃?”“我是怕你操心,東想西想的。現在看起來,這個事情還真的是板上釘釘子的事情了。隻不過包世奎懷疑乾爹是把那個墳堆頭的東西弄出來了……”“這個事情你乾爹肯定不會做。這個我還是可以打包票的。要做他早就做了。”“那就是你說的,他找到乾爺爺藏起來的東西了。”權鈍說。權正梁歎了口氣說道:“不是好事情啊!你爺爺經常說,利害利害,有利就有害。你乾爺爺為啥子要把東西藏起來,而且臨走的時候都不跟你乾爹說?還不是怕你乾爹經不起富貴?你爺爺在世的時候就經常說:人命的貴賤,是上輩子就給你製就(定製)好了的,不是你想咋子就咋子。你看有些人,整了一輩子,又整出個啥子名堂來了?甚至良心都不要地黑整,歸根結底是整得來自己的後輩兒孫都沒有退路。小人得誌,窮人翻梢(暴富),都不是好事情,最後都是禍害!你再看你乾爹現在這副板相(模樣),媽喲去了……是不是經不起富貴的樣子?打電話的時候還眉歡眼笑的,有些話都不該他這個歲數的人說的,在電話裡頭說得口水飛濺。我都有點兒聽不下去了,他還根本不避嫌嘛……”“乾爹在電話裡說啥子話了?”權鈍壞笑道。“我哪兒記得住!反正就是不該他這個年紀說的話。老不正經,狗日的!老子越聽越起火(惱怒),起身走啦!”看來權正梁不光在王傳子那兒坐了冷板凳,而且是窩了一肚子火回來的。不過,權正梁卻給權鈍提供了一條嶄新的思路,這讓權鈍對父親頗為佩服。權鈍用揶揄的口吻朝權正梁說道:“那要是乾爹真的遭人家騙了或者欺負了,你究竟管還是不管喃?”權正梁氣咻咻地說:“我倒是想管!管得到嘛?人家連真話都不跟你漏半句,還管個球啊?”權鈍嗬嗬笑道:“爸,你不要生氣了。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嚴重。是你把有些事情想複雜了。嗬嗬……”正勸著父親,邱曉宇的電話打過來了,問權鈍在哪兒,權鈍說已經在家了,邱曉宇說她跟武教授要過來坐坐,順便了解點兒事情。一旁的權正梁尖著耳朵在聽權鈍的電話。權鈍掛了電話,權正梁說:“是不是武教授的那個女學生跟你打的電話?”權鈍逗趣說道:“爸,你咋個能偷聽彆個的電話喃?有點兒不地道了哈。”權正梁卻提高了嗓門說:“你是老子的兒子!老子聽一下兒子的電話有啥子嘛?吊兒郎當的。”聽權正梁此時說話的狀態,似乎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這時,權正梁又說道:“不過,武教授的這個學生看起來還不錯哈,給人的感覺多巴適(舒服)。”權鈍立刻盯著權正梁笑道:“爸,你啥子意思喃?”權正梁的神情閃過一絲慌張,傻笑地嗬嗬道:“老子的意思未必你還不懂嗦?有本事你就給我找個這樣子的媳婦回來噻!老子跟你媽兩個睡著了都要笑醒。”權鈍嗬嗬笑道:“爸,你的膽子比我還大了哈!你年輕的時候要是處在我們現在這個年代,你多半是見一個愛一個的情聖!哈哈哈……”權正梁被權鈍笑得有點兒手腳無措地尷尬起來,裝作慍怒的樣子朝權鈍說道:“你笑個球!老子還不是為你好!”權鈍覺得權正梁身上那股傻乎乎的憨厚氣質在這個時候展現得特彆明顯、特彆徹底,可愛到家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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