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房門不遠,蘭薇才突然想起門內存放封玄陣的閣樓她極少涉足,對各種封玄陣擺放的位置也不熟悉,一來一去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想了一想,她毫不猶豫地往房間中跑了回去。管理那處閣樓的是鄭長老,由他去找能節省不少時間。蘭薇嬌喘籲籲地推開了房門,嘎吱一聲過後,身子竄入了房內:”鄭長老,能不能麻煩你……”話到一半突然頓住,此時那位鄭長老正眼放凶光,站在床邊,雙掌掌心凝聚著白色的光芒,透出一股股懾人的寒意。秦浩倚在床邊,氣息絮亂,和鄭長老對峙著,氣氛一片僵持。鄭長老看到蘭薇近來,麵色一變。秦浩則鬆了一口氣。“這是怎麼回事?”顏夕有些怔愣。“還用問?”秦浩冷笑道:“蘭宗主會變成今日這種模樣,全多虧了這位鄭長老。”“他說的是真的?”蘭薇美目盯住鄭長老,聲音中說不出的冰寒。這位一向被他視為溫和長輩,和他父親極是親近的人會做出這種事?“冤枉啊,大小姐。”鄭長老慌亂地解釋著:“這小子胡言亂語,他根本就是要……”轟!一股白色的雪霧倏地從他手心中爆出,如下山猛虎,居高臨下地撲向蘭薇。蘭薇一陣慌亂,腳下施展步法飛快後避,卻還是被一道冷芒擦中胸口,忍不住噴出一口血霧,身子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媽的!”秦浩怒氣爆發,手在床板上一按,身軀彈了起來,不遺餘力撞到鄭姓老者手上,撞得他踉蹌退了幾步。秦浩咬著牙齒,又撞了過去。“找死!”鄭長老冷笑著,殺氣淩厲,手掌的冰雪寒氣化作一柄透明的冰錐,冰錐揮動間,空中的水氣部被凍作冰晶。冰冷的錐尖刺破了空氣,往秦浩胸口破去。嗤!秦浩沒有躲避,被那錐尖破入了胸口,血花迸射。他在為蘭戰醫治的時候耗力太儘,沒有多餘力氣躲避,體內剩下的力量隻夠發出最後的一次攻擊。秦浩五指化為爪形,手指前附上螺旋形的元力,劃破虛空,劃過了鄭長老的脖子。鄭老者麵上笑容:疑固,右手放開了冰錐,捂住自己的喉嚨,滿臉不可置信。他的眼睛瞪得極大,手掌的指縫間不斷噴出殷紅色的血液,染紅了他胸前衣袍。“唔…啊…”鄭長老喉嚨間發出低沉的怪叫,緩緩倒在了地上。秦浩耗光了所有力氣,漸漸昏迷過去。當秦浩重新醒過來的時候,他發覺自己正躺在柔軟的床榻上,胸口處包紮得嚴嚴實實。明媚的陽光射過窗格,在地麵上打出柔和的光影。坐起身來,這才注意到床前坐著一個老者,目光銳利,頭發花白,容貌消瘦卻透著一股威嚴。正是昏迷多時的蘭戰。“蘭宗主。”秦浩有些詫異道。他沒想到蘭戰會醒得這麼快。蘭戰對著秦浩點了點頭,笑道:“好小子,老夫沒看錯你,你的修為如今已經遠遠超過我了。這次還是蒙你搭救。”秦浩有些焦急,他記得他昏去前蘭薇被鄭長老偷襲了一招,連忙問道:“蘭薇沒事吧!”“沒事!”蘭戰看著秦浩的慌亂,眼中閃過一絲異彩,他搖頭:“所幸鄭通的修為,還不夠深厚。”他長長歎了口氣,聲音沉重道:“我沒想到跟隨我最久的一人,竟然會做出這種事。”秦浩小心翼翼地注意著蘭戰的表情:“蘭宗主的昏迷,跟他有關吧!”蘭戰苦笑道:“沒錯。當時我在煉製三階封玄陣,他也在場,突然在背後偷襲。““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秦浩疑道。一個隱玄門的長老,在門派呆了這麼多年,有地位,有名氣,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八成被顏家收買了。”蘭戰目光深逐道。顏家!秦浩一愣:“你說的是自由領顏家?”“你知道?”蘭戰頓了頓,道:“這件事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但我希望你聽了之後,不要傳出去,以免引起慌亂。”秦浩點頭:“秦浩知道輕重。”蘭戰道:“顏家最近出了許多偽體質的天賦武者,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搞出這些東西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偽體質是用普通的武者改造出來的,而且那種手法可能要冒極大的危險,失敗了,那用於改造的武者很有可能死去。””這和隱玄門有什麼關係?”蘭戰冷笑道:“他們那種改造方法,似乎會侵襲神智、意識,也因此精神力量的強大,就決定改造威功的幾率大小,還有改造品的優劣”精神力量最強大的,就是陣師。顏家的意圖不言自明。秦浩沉聲道:“他們希望你拿陣師讓他們實驗?”蘭戰冷聲回道:“顏家幾次派使者來,武技卷軸、玄晶、靈藥大批大批送上門來,我還真不信他們會無端端送上這麼多好處。幾次過後,他們就提出了要求,希望我可以將百陣盟內晉升高階陣師無望、資質平凡的弟子派到他們那裡去。”說到這裡,蘭戰聲音更冷了:“就算是晉升高階陣師無望的弟子,精神力也遠比尋常武者強盛,對他們來說自然有作用。但我門內弟子性命,我又怎麼可能會拿來交換?”蘭戰的護短天下皆知,多年前他和一個天玄武者鬨翻,將那人擊敗,不也是因為自己門下一個弟子被那天玄武者屠殺?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答應所有的條件?“所以你就將所有的東西退了回去?”秦浩猜測蘭戰的性格應該會這麼做。蘭戰冷聲道:“沒錯,我還讓那顏家使者帶回去一句話,今後不要讓我再看到顏家的人。他顏家在自由領是一方強者不假,族內修為高過我的不知多少,但老夫還真不懼他們。”“果然強悍!”秦浩心內一聲暗讚。要對付一個有準備的封玄陣宗師,可能比幾百個天玄一二重強者都要棘手。更不用說這人還是火爆性子,輕易招惹不得。“他們或許是因為忌憚正麵作戰,才會收買隱玄門的門人做出這種事。”蘭戰眸光黯淡,歎了口氣:“我沒想到,竟然是會是鄭安被收買。當年我接任掌教,門內諸多反對,他卻是少數幾個支持我的人之——。”老者的麵頰上掛起苦澀的弧度:“人心,人心,還真是最難看清……”秦浩從他的話聽出蘭戰和鄭安應是有幾分交情,沉聲道:“抱歉,蘭宗師,當時我迫於無奈,隻能將他擊殺。”蘭戰擺了擺手:“他做出這樣的事,自然受到懲處,更不用說他還傷了薇兒,死在你手上也是件好事。”換做是他,還真下不了手。如今秦浩這麼做,他也不用去麵對這種局麵了。他話雖這麼說,眼中卻還是有些沉痛。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半晌過後,蘭戰才重新開口:“不過,秦浩,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阻攔薇兒的婚約。”秦浩的手掌無意識握緊了,聲音有些苦澀:”蘭宗主,能否告訴我關於這件婚約的詳情。”蘭戰目光古怪,看了看秦浩,道:“這是多年前我和慕夭的父親訂下的。當時我還有些好勝,聽說自由領內陣師的實力比外間的頂峰都要強盛,心內不服,就暗自安排好門內事務,潛入自由領內,同那裡的陣師對練,一開始還一路勝利,最後在陣域內折戟沉沙,敗給裡麵的幾人,最慘的一次,就是敗給慕天的父親,當時他也是一個極出色的陣師。”“我心內不服,一直跟在他身旁,一有空就跟他比試,後來有一次我們兩人在獸界碰到一隻四階高級妖獸,兩人拚儘全力,才逃了出來,就結下了幾分交情。當時他有個兒子慕天,雖然無心做一名出色的陣師,武境天賦卻極為出色。””所以你們兩人就訂下了這個婚約?”蘭戰點頭道:“沒錯。在慕夭父親死後,慕天每年都有一次登門拜訪,一開始他似是無心於這門婚事,但這些年來和薇兒的相處,卻也漸漸同意了。”說到這裡,他臉上流露出自豪的神色:“薇兒有時候雖然脾氣倔了些,但容貌、天賦都是上上之選,就算慕天是武尊也大可配得。誰知道這丫頭怎麼都不同意,當時偷偷逃了出去,跑到南風去,想去找一個同我交情極深的人來說項。”蘭戰說到這裡,秦浩才突然回憶起她碰到蘭薇時,她的性子似乎有些不對勁。她曾蹲在那間草屋外,喃喃自語道:“怎麼會死了……”而在秦浩說要送她回去的時候,她也是像個無助的小女孩般:”連你也想要逼迫我嗎?”這些話如今秦浩終於理解了。看來蘭薇要去找的那人,已經過世了,也因此她才怎麼都不想回隱玄門。果然,蘭戰接下來道:“那丫頭不知道,我那故交兩年前就過世了,那時候我還想親自去把她帶回來,也就是那時候,受到了鄭安的偷襲。”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我昏迷這段時日,這丫頭終於想通了,點頭答應了這門婚約。這門婚約事實上也沒什麼好嫌棄的,慕天實力不說,將來若是和顏家有爭端,有銀潯戰團,也是一個極大的助力。”蘭戰埋怨地看了秦浩一眼:“結果卻被你這小子給阻止了。我還得找人去把慕天叫來,挑一個好日子為他們重新舉辦。”秦浩聽到蘭戰的話,拳頭握得更緊了,他長長吸了一口氣:“宗主,能不能將薇兒嫁給我?”蘭戰一愣。論實力,秦浩雖比不上慕天,但潛力卻絲毫不差。慕天有銀潯,秦浩也有風頭正盛的武盟,再加上秦浩本身也有不凡的封玄陣造詣,真說起來,許給秦浩也不會差到哪裡。“可惜!”蘭戰暗自一歎,拍了拍秦浩的肩膀:“我不能答應,這件事情是我當時和慕斯訂下的,不能出爾反爾。這件事絕不可能改變!”秦浩焦急道:“宗主……“蘭戰舉起了手,遺憾道:“不用再說了,沒有商議的可能,秦浩,你救了我,這恩情我會銘記在心,但這事關乎承諾,所以抱歉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不要多想。對蘭戰這種思想吉板的人來說,想要他違背諾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蘭戰起身,往門外走去。“這場訂婚儀式不能舉行。”秦浩起身,吼出聲來。蘭戰皺眉,轉身道:“為什麼?”秦浩頓了頓,道:“因為……因為我對薇兒做了錯事。”蘭戰的麵色冷了下來:“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秦浩抬起頭,望著蘭戰:“當時她逃到南風國,遇到了我。我們兩人結伴而行,因為一些原因,我對她……。”蘭戰麵帶怒氣:“這丫頭竟然這麼不知羞恥,和人有婚約還做出這種事來。”秦浩苦笑道:“她不是自願的……“蘭戰頓住了腳步:“你說什麼?”秦浩頓了頓,道:“不關她事。”“很好!”蘭戰抬起頭來,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她全身的真元不受控製的爆發出來,下一刻,他的手掌中猛然跳出一枚玄晶,玄晶出現時,天地元力瘋狂噴湧,赫然是四階的封玄陣。伴隨著玄晶的旋轉,百道風龍的形狀在這空中浮現,貫到秦浩的胸口上。轟!秦浩滿是鮮血的身軀向後飛出,撞出了層層牆壁,直飛出了百丈才落下。蘭家後宅上空被巨大的衝擊波掃中,亮起一個半圓形的光圈,喀的一聲過後,破裂成點點的晶瑩。這是蘭家後院的四階中級防禦封玄陣,在這一擊之下,竟是輕易的破碎。所有在蘭宅附近的長老被驚動了,集聚到此處。殷通見蘭戰殺氣騰騰,而秦浩卻倒在一處,渾身浴血,震驚不已,他擋在秦浩身前,對蘭戰道:“蘭宗主,發生了什麼事?”“所有長老,都給我退下。”蘭戰暴喝出聲,因為暴怒,聲音都夾雜著雄渾的真元。不少長老聽到這話,微微一愣,旋即飛快退去,那位殷老始終站在秦浩麵前,寸步不退。“蘭宗主,秦浩幫隱玄門逼退賀懷、金陸幾人,又救了你,不管是發生什麼事都不能……”蘭戰暴怒道:“殷老,這事你不知詳情,不要插手。”殷通身後的秦浩爬起來,喘著氣道:“殷老,不要緊的,你先退去吧。”殷通聽這兩人的話,苦勸無效,也怒了。當事人都不要他留下,他還能說些什麼:“好好好,老頭子留在這裡招人煩,我不管你們發生什麼事,我不管了行吧!”話落,他的身軀騰飛上空,往岩城深處飛去。蘭戰像是一隻被激怒的獅子,道:“你剛才說的是真的?”秦浩苦笑:“是,所以你不能將蘭薇……”轟!話音未落,千百道五顏六色的妖力匹練破空而過,狠狠轟擊在秦浩的胸口。秦浩的身軀再度向後撞出,從一間建築的北麵牆壁穿進去,再從南麵撞了出來。他的衣袍上沾滿痕跡,塵沙,都快認不出本來模樣。所有積累的傷勢在此時都爆發了出來,秦浩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蘭戰的腳踩過碎石,冷冷地向秦浩走去:“你既然做出這種事,就要有覺悟。”他身上的殺氣毫無掩飾地釋放,逼迫地一些暗處觀望的長老都喘不過氣。秦浩躺在地上,意識有些模糊,強忍著道:”錯誤鑄威,唯一的方法,就是給我補償的機會。無論如何,我絕不會同意這場婚禮。”說完這句話,秦浩就昏了過去。蘭戰怒火刺激得眼眶有些發紅,手掌中漸漸化出一把真元的利刃。正在此時,一個身影跑了出來,擋在兩人中間,正是聽到消息趕來的蘭薇。蘭薇見到秦浩狼狽的模樣,突覺心中一痛,跑了過去,將他摟在懷中。“薇兒,你讓開。”蘭戰的步伐沒有停下。“父親,你乾什麼?”蘭薇氣衝衝道:“他救了你,你怎麼能恩將仇報?”“恩將仇報?”蘭戰冷笑著:“他對你做出的事又怎麼說?”“你知道了?”蘭薇麵色發白,她的目光轉向秦浩,神色複雜,擦去他麵上汙痕的動作卻極是溫柔。這個白癡,他難道不知道對蘭戰說出這件事會有什麼下場。“你還不讓開?”蘭戰手中的真元鼓蕩著,聲勢駭人。蘭薇咬著唇瓣,堅定地搖了搖頭:“父親,這是我的事情,我知道會怎麼處理。你不能插手。”“你的事情?”蘭戰表情極為危險。“沒鍺。”蘭薇彆開了眼睛,語氣卻仍是堅定。蘭戰暴跳如雷,在原地踱了幾步後,冷聲道:“好,你長大了,會自己處理了,好……”手中不過三尺長的利刃猛的拋出,一道刺目的火光亮起,伴隨著轟的一聲炸響,方圓三百丈的高樓、房屋儘數成了齏粉。蘭戰憤怒轉身,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