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真如同呆了似的。羅刹娑在空中八指連彈,“噗噗”幾聲,便見老尼的身子震了幾震,一動也不動了。這羅刹娑怒火攻心,急於泄恨,上來便使出生前最得意的琵琶功。這門功夫專練指力,使用起來,大拇指將食指、中指、無名指和小指扣緊,四指用力陸續向外彈擊。初等階段要依靠暗器輔助,且隻能傷人穴位等柔弱之處,練到極致,則無須憑借,隔空便可隨意殺人。這功夫使將起來,猶如樂師彈奏琵琶的指法,頗為優美,因此得名琵琶功。羅刹娑見彈指封住寂真要穴,在空中怪叫一聲,將雙臂平平伸出,噗嗤一聲,八根手指齊齊插入寂真的胸膛,雙手猛地用力,活生生將寂真從中間分開。說來也怪,這屍身雖裂成兩半,但腹中卻無甚東西流出。羅刹娑一個激靈,定睛看去,哪裡還有屍體肉塊?隻有一件僧衣,上麵用血寫著梵文,被從中撕成兩片。再扭頭四望,周圍叢林之中,竟全是若隱若現的尼姑身影。其實寂真剛見這羅刹娑,心中難過,差點流出淚來:明空一代宗師,竟墮入魔道,成了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但她明白,明空已化作羅刹娑,不再是前輩了,而今這業障既然已不懼白日,又吃了肉芝,憑自己的修為恐難製伏,唯有想法將它誘入伏魔旗門暫且困住,以待寂遠大師來援。所以她故意用言語去激羅刹娑。這羅刹娑心急性躁,恨不得一舉成功,果然上了大當,一頭紮入陣中。不過這羅刹娑法力確實高強,來得如此迅速,上來就破掉一麵伏魔幡。趁旗門困住羅刹娑的當口,寂真的四個弟子將郭丹鶴救護到一旁,好在她隻是皮外小傷,並無大礙。郭丹鶴悠悠醒來,見羅刹娑站在林子中央,身子四周有三件僧衣上下翻飛,不遠處盤膝坐著寂真。那羅刹娑如同盲瞎,完全看不到周遭狀況,隻是自顧自地在那裡左撲右抓,如同瘋了一樣。身為昔日住持,羅刹娑當然知道伏魔旗門的厲害,此陣變化無窮,一旦被纏住,除非將設陣用的伏魔幡儘數破掉,要不即使天大本領,也彆想脫身。像剛才那種障眼法隻是皮毛而已,如果設陣者法力高強,此陣可以挪移乾坤,旗門一轉,立時可將入陣者送至彆處。這裡山高地險,如果旗門倒轉,將自己拋至懸崖跌下,非粉身碎骨不可。想到此,羅刹娑狂嘯一聲,十根手指上綠氣纏繞,瞅準樹林中隱隱綽綽的影子,連連彈射,以求儘快破除所有的伏魔幡,速速破陣,以免遭到絕殺。它魔性大發,連聲厲吼,左衝右突,不出半個時辰,竟又被它破掉一隻伏魔幡。這陣中幻象本就是隨伏魔幡隱現,隻剩三隻伏魔幡,旗門效果立減。寂真的修為遠遠達不到伏魔旗門的上乘境界,她雖成功將羅刹娑困入陣中,但也毫無辦法置其於死地,隻能死守待援。見羅刹娑如此凶頑,寂真心下駭然,一聲長嘯,命在一旁伺機的四位弟子出手。聽到首座發令,四女尼忙起身助陣迎敵。大家都是為尋人而來,身上並未帶法器,每人隻有一柄鋼劍,還是為提防野獸準備的。她們咬破手指,在鋼劍上寫了幾個梵字,圍繞伏魔旗門站成一圈,互成對角,將劍向著羅刹娑用全力擲去。彆小看這四柄劍,到了羅刹娑眼中,卻變成了無數個寂真口中吐出的無數道白光。羅刹娑知道這穿心萬箭之中,僅有幾隻能夠致命,但它哪還有時間來分辨,隻能用雙臂護住前胸,急急縱跳起來,賭上一賭。這一賭,竟然奏效。四女尼見它僥幸躲過,忙伸手接住對麵射來的鋼劍,又再次擲出。羅刹娑不愧是前輩高僧,深諳這伏魔旗門的玄機,雖然用眼辨不出來敵,但它憑著絕高聽力,左躲右閃,竟連連避過飛劍。不過這樣一來,它變得被動,再也無暇分心去擊破伏魔幡。這一來二去,羅刹娑不免心浮氣躁,一個不留神,竟被一柄鋼劍劃破肩膀。這放在尋常活人身上,不過是皮肉小傷,但對於羅刹娑來說,那施了法的鋼劍如同喂了劇毒,雖隻是劃開一個口子,但身受者卻是苦痛萬分。隻聽一聲淒厲的鬼嘯,羅刹娑的麵色忽而白忽而綠,突然它暴喝一聲,八指彈出,無數綠火,流螢一般,四散如雨。寂真急急躍起,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霧,那激射向她的綠火,儘數被擋住,但那四個女尼卻沒能幸免,均被綠火擊中。幾人驟然倒地,麵目扭曲,想是痛苦萬分,有三個扭了幾下便沒了氣息,剩下一個道行稍高的還在地上勉力掙紮,不時顯露出悲憤的慘笑,但很快連掙紮也看不到了,兀自一具死屍在那裡顫動不息。郭丹鶴躲藏的地方恰在寂真身後,因此躲過此劫,但眼前這情形卻讓她肝膽俱裂。寂真見四名愛徒慘死,最後三麵伏魔幡也被震碎,心中大痛,全然不顧眼前危險,一躍上前,揮掌便向羅刹娑拍去……